杜若可不管那位爷的脸是冷是热,反正自打她遇见那位爷,他的脸就没有热过,顶多是早晨刚睡醒时犯点迷糊,没那么冷而已。
所以对司马燚这副冷脸习以为常的杜若,凭着自己的一腔燃烧的愤怒十分没眼色地冲了上去,“喂!快叫你那宝贝疙瘩把丁香放了!我和她的宿怨,何必牵扯一个无辜的丫头,让她有本事就冲我来!”
司马燚本就冷着脸,此刻杜若一冲上来就问他要人,那冷脸顿时结了冰,变得寒意森森,“冲你来?这般说来,你本事大得很?“
“你那宝贝疙瘩虽说武功是好,可不代表我就会怕了她。”杜若理直气壮,“她那样无缘无故抓人,分明是蓄意报复!这样小肚鸡肠的女人,实在是让人瞧不上!”
小肚鸡肠?到底是谁小肚鸡肠了?某位爷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司马祁可比杜若有眼色多了,他飞快地倒了茶,陪着笑分别送到司马燚与杜若手中,“五哥喝茶,师姐喝茶。师姐,五哥是好人,你先别激动,有话咱们好好说!”
杜若在外头扯着嗓子吆喝了半天,此时确实有些口渴,干脆地将司马祁递上的茶一饮而尽,砸吧着嘴紧接着说,“好人能养出恶犬来?”
“从来都是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奴才。若非纵容,我还真不信那毒辣椒有胆子随意动我的人。”
一番话把司马燚主仆二人都给骂了,某位爷的面色毫无疑问黑透。可杜若却视而不见,偏要在此时同这位爷讨要个说法。
司马祁很想扯扯杜若的袖子,让她赶紧闭嘴滚出去,难道今儿她是眼瞎了没看见那位爷的脸色么?
方才偷偷向杜若传递丁香的消息,司马祁本意也不过是希望能分散杜若的注意,让她赶紧离开此处,去外头寻苏孜姜的麻烦。谁知她竟然直接就把这事情捅到了司马燚的面前,还真是不怕死呢!
司马祁赶紧又倒了一杯茶递上,“师姐先别生气,不如咱们先去把那毒辣椒找来对峙一番,想必其中必有误会。”
杜若瞪了眼司马祁,“能有什么误会?那毒辣椒是他的人,丁香是我的人,他的人抓了我的人,这都你说的,有什么可误会的?”
“师姐,我不是那意思。”司马祁看看司马燚,又看看杜若,有些左右为难,“我的意思是,既然是那个毒辣椒抓了丁香,那师姐理应找到毒辣椒问清楚才是。五哥虽是主子,但做主子的也不能将下头的人拴裤腰带上时时看着对吧?万一是人家自作主张办的事儿,那师姐岂非冤枉了好人?”
“臭小子,你这是向着谁呢?”杜若指尖戳上司马祁的胸口,“你该不会以为自己管司马燚叫了声哥,他就真是你亲哥了吧?你搞清楚行么?我才是你亲师姐!咱俩才是一条船上的人!”
司马祁一脸无辜,“师姐,我没有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觉得,咱们有什么事情还是出去解决的好。就算要打架,外头也宽敞些,你说是不是?”
“你还敢说自己没有帮着外人?你是心里头觉得我刚才压根儿不该闯进来?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我是为了谁……”杜若话没说完,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晃,怎么这地板好像在动?难道……地震了?
她还没闹明白,地板好像又震动了一下,连同屋内笔洗上虚搁毛笔都“啪”地一声落在了书案上,在纯白的宣纸上晕染出一大片墨迹。
司马祁与司马燚对视一眼,忽然大喊一声,“地震了!师姐快跑!”喊完之后,司马祁拽着杜若就往屋外头逃命。
真地震了?
杜若愣了一瞬,然她的条件反射却不是跟着司马祁逃命,而是直接挣脱司马祁的手,飞奔折返到岿然不动的司马燚跟前,“喂,你还站着干嘛?地震了还不跑,是想死吗?”
司马燚眸色幽深地盯着她的眼睛,“那你还跑回来?也想死?”
“我……”杜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似乎自己的行为也是在作死,哪有人地震了还往屋里头跑的?
“废什么话!快走!”她没功夫想那么多,强行拽着这位爷想把他拖出屋子,可人家却依旧纹丝不动。
“爷,您赶紧挪挪啊,再不走来不及了!”杜若急得直跳脚,奈何那位爷就在屋内跟尊菩萨似地立在原处,不挪半步。
震动再度袭来,这次比前两次更加猛烈,将书案上的物品纷纷震落在地。杜若心里头只想骂娘,“司马燚!你再继续作死,姐可不陪你了!”
可就在此时,司马燚一甩衣袖,敞开的书房门忽然自动闭合。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伴随着天地的震颤,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从身后袭来,直接把杜若的脑子都震懵了。
不过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司马燚已将杜若护在了怀中。所以杜若虽是双耳轰鸣,可并未受什么伤。
本以为地震把屋子震塌了,可当她从司马燚的怀中钻出来,发现并非如此。屋中的一堵墙虽说遭到了破坏,破裂的砖石四散,可整间屋子却完好无损。
弥漫的烟尘中,杜若轻咳两声,嗅到了某些不一般的味道。她死机的脑子忽然重启,想明白了刚才并不是地震,而是爆炸!
火药,怎么会有火药?
杜若狐疑地望着司马燚,只见他神色肃冷,也不解释什么,当着她的面直接跨入了那墙上被炸出的大洞后头。
“诶,司马燚你去哪儿?”杜若连忙跟上,穿过满是硝烟的甬道,她越发确定了心中所想。
没错,就是火药。
再往里走,眼前一片漆黑。大概是顾忌到甬道之中飞扬的火药残留,司马燚没有照明。由于摸黑而行,杜若下意识地伸手,却不甚摸到了走在前面的司马燚的后背。
走在前头的司马燚顿时脚步一停,杜若直接撞在了他的背上。
“你干嘛?”司马燚不悦。
冰冷无温的声音在黑暗的甬道之中发出了回响,杜若被乍然响起的声音惊得连连后退,却脚下被碎石一绊,直接往后栽倒了下去。
不过这稀里糊涂一摔,却摔得并不疼。那位爷良心发现地及时对她施以援手,免去了她的一场无妄之灾。之后摸黑而行的那段路,司马燚一直牵着她的手。虽然一路磕磕绊绊,却只是有惊无险。
走了一阵,待那火药的味道再也嗅不到之后,司马燚燃起了火折子。
杜若眯着眼睛适应了忽然而来的光亮,再环顾四处不由心惊。
眼前幽深昏暗的密道一眼望不到尽头,开凿平整的石壁与打磨规整的石阶,皆诠释着在这个只能依靠纯手工的时代这条密道所耗费的大量人力物力。
这条密道通往何处?司马燚为何要开凿这样一条密道?难道之前她闯入书房之前,司马燚与司马祁在密谋的便是此事?
杜若想到了甬道里的火药,对了!司马祁肯定是知道火药的,难道这些火药是司马祁提供给司马燚的?正是因此,司马祁与司马燚套上了近乎,两人开始称兄道弟?
这样倒是也说得过去。毫无疑问,司马燚要火药肯定是为了让密道修建得更加容易,有了火药的加持,比单纯靠人工一斧头一铲子地开凿要快得多。
可司马燚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无缘无故地费力开凿这么条密道做什么?
很快更让她震惊的事情发生了,不知下了多少级台阶之后,前方忽然有了光亮。可那种光不是外界的自然光,而是昏黄的火光。
在黑暗中遇见光明,作为人的本能会朝着那光明的方向一往无前。可杜若没走几步,就被司马燚给拽住了。
“啊——唔!”她还没来得及叫出口,就被司马燚给捂住了嘴。
“找死吗?”他在她耳边压低声音。
杜若这才惊觉自己脚下已经悬空,此刻她正处在一处岩壁的洞口之上,再踏出一步怕是就得摔得粉身碎骨。然正是探出了半个身子,杜若清楚地看到了外头的情况。
底下,火光通明。一条条开凿的阶梯与道路纵横交错,宛如一个地下城池。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看到不停的有穿着胄甲之人在下头来回穿行,很明显那些人的打扮都是训练有素士兵。藏这么多兵在底下,难道是……
杜若的心跳的极快,她紧紧抓住身后的司马燚,生怕他不慎松了手。
司马燚刚才阻止她出声的动作,意味着他也怕被下面的人发现自己的行踪。如此可见司马燚与那些人并不是一伙的。
纵然他炸开了甬道,又开凿了密道,却不代表他有能力在地下造出如此规模恢弘的一座地下城。
很明显,开凿这样一座地下城非一朝一夕之事,所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说是要举北原的全国之力也毫不为过。若司马燚要建此地下城,怕是在他吃奶的时候就得生出野心开始谋划。
要有足够的人才能办成此事,还要有足够的财力能供养这些人。放眼北原,杜若能想到人选唯有皇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若要建城,光明正大的不好么?何必费时费力地建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下?
可除了皇帝,北原国内还有什么人具备这样的能力?或者换个角度来看,还有什么人具备这样的野心?
杜若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皇帝一直忌惮着,甚至不惜巧编各种明目把其女儿扣留在宫中软禁的人。
一个战功卓著,在军中能一呼百应,甚至被部下黄袍加身的人。
定远侯——夏侯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