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了杜若被人浑水摸鱼劫走的消息时,司马燚还在回府的马车上。博骛紧张地盯着自家主子,生怕他情绪不好导致刚刚好转的身体又再度恶化。
刚才在荣亲王府门口,司马燚咳嗽个不停,真真假假难以分辨。可博骛知道,自家主子咳嗽个不停,其实是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而且大部分都是真的。
虽然有医神出手,然经年的寒疾缠身,都早已渗透到了骨子里,哪里是能够说好就立马好起来的。除非是巫医王再世,或者是有岩火籽这等稀世罕见的灵药在手,否则就只能抽丝剥茧,慢慢地好转。
若非是为了杜若,今儿司马燚的状态还真不宜出门。可见司马燚还真是把杜若放心上了。
特地为了救人而来,可救的人却不知所踪,司马燚若是不动气那肯定是假的。只是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最有数,他这身子如今确实再经不起折腾,否则就算把杜若救回来了,人家也只能守活寡。
强压着心中的怒意,司马燚看似平静地问博骛,“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主子,我们的人在荣亲王府后门截住了想要转移杜小姐的马车,并与荣亲王的手下动了手。可就在我们完全控制住现场之后,才发现马车上的人不见了。”
博骛的眉头紧锁,派去的几个暗卫都是靠得住的,办事从未出过差错,今日将人从眼皮子底下弄丢了,实在是不好跟主子交待。
“你的意思是,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从众目睽睽之中带走了? ”司马燚声音冰冷无温,“那你觉得放眼京都城内,谁能有这个本事?”
博骛后背冷汗直冒,低头回答,“京都城内,若主子与定远侯的身子尚好,是可以做到的。再者就是杜大将军。”
“照你这么说,爷与定远侯如今都排除在外,那就只剩一个杜大将军。”司马燚凉凉道,“所以是杜大将军偷偷摸摸地把自己的女儿给劫走了?”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博骛急了,“属下不过就是实事求是地回答主子的问题,并无意指向杜大将军。而且杜大将军又怎么可能偷偷摸摸地劫走自己的女儿呢?肯定是有其他人出手。”
“其他人……”司马燚若有所思地拖长的尾音,“嗯,那还有何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劫走?”
司马燚又看看额上满是冷汗的博骛,他那样子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司马燚不由皱眉,“有话就直说,你知爷的脾气,最不喜藏着掖着。”
博骛这才犹犹豫豫地开了口,“主子,属下觉得,京都之中能办成此事的不多,然京都之外就不好说了。譬如东越战王……”
司马燚原本冰冷的脸色陡然一沉,“皇甫策来了京都?”
“据咱们的探子回报,皇甫策年后一直就在北原境内活动,且频繁往来京都。”博骛擦了擦汗,他其实一直极力想回避提及皇甫策,但此刻又不得不提,“其实属下有一事一直未禀明主子,就是……杜小姐开的那家无名酒肆,实际上是与皇甫策合伙。”
“什么?”司马燚这下真动了气,连带着咳嗽了好几声,“所以这些日子,她一直与皇甫策那厮搅在一起?”
博骛连忙求生欲满满地摇头,“不不不,主子先别激动,皇甫策并未时时在那酒肆之中,他只是给杜小姐开的酒肆供货,酒肆基本上都是杜小姐一个人在管。酒都是那山里头的野果所酿,往年皇甫策都会把酒运一些回东越,今年全部都拉到了杜小姐那酒肆里头卖了。”
“从前宝贝得不得了,劳师动众地运回东越。如今竟然舍得拿出来给杜若做生意?”司马燚得脸色更加不好看,“你觉得正常吗?”
博骛实话实说,“属下也觉得不正常,所以一直让人暗中在酒肆那边盯着,同时也派人跟踪过几回皇甫策。可惜皇甫策和他身边的人都十分机警,每次都是出了京都城没多久就把我们的人给甩掉了。”
司马燚冷哼,“呵,你们能跟出京都城,已经是皇甫策放水了。他要甩掉你们易如反掌,何须非要等到出了京都城后?”
“主子的意思是皇甫策是故意让我们跟?”博骛不解,“他究竟为何……”说着博骛忽然反应了过来,眼睛倏尔睁大,“皇甫策是想让咱们误以为他离开了京都去了别处!”
“他就是在把你们当猴耍。”司马燚眼睛眯了眯,“那个老狐狸,不仅处心积虑地接近杜若、煞费苦心地误导你们,还把山里珍藏的酒都搬了出来,爷倒想看看这回他究竟想耍什么花招。”
博骛双手抱拳,低头道,“主子放心,属下即刻就去寻皇甫策的踪迹,定不会再让杜小姐平安归来!”
司马燚的马车在睿阳王府门前停住,曾经的睿阳王府牌匾已经撤换成了睿王府。司马燚抬头看了一眼高悬的牌匾,眸光淡漠无比。
他一丁点儿都不在意自己究竟是亲王还是郡王,也不在于自己能否得到父王的重视与宠爱。在杜若走进他的心里之前,他甚至都不在意自己这破败的身子。着人四处寻找岩火籽,也不过是为了能解司马芙身上的毒而已。
母亲死后,除了自己这个相依为命的妹妹,司马燚可谓是什么都不在乎。现在心里头多了杜若这么个牵挂,司马燚觉得自己的人生似乎有了点盼头。
看到她就觉得自己的生活里面有了温暖与光亮,那份温暖与光亮将他长久阴暗的心底照亮。让他忽然想要好好地活着,想要好好地和她在一起。
此时此刻,无论谁想将他的温暖与光亮夺走,他定不会善罢甘休!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踏入睿王府大门,就见到风影急急忙忙迎了上来。
“司马燚,出事了。”
能让风影这般火急火燎的,想必不是等闲之事。
“何事?”司马燚裹着厚厚的披风,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风影喘着气跟在司马燚身后,“是云杉儿……”
司马燚顿时神情一凛,“云杉儿?难道她……交待了什么?”
风影摇头,“不,那冥顽不灵的毒妇死都不肯开口。是忽然有人将云杉儿救走了。”
“救走了?”司马燚愕然,“那女人所在之处统共没有几人知晓,究竟何人走漏了风声?”
“暂时不知。”风影对司马燚说,“我对云杉儿比较熟悉,可能我得亲自去追踪那毒妇,可我要是离开了,你这边……”
不待风影说完,司马燚立马打断道,“你去吧,我这儿不用担心,不是还有医神在么?”
风影叹气,“你知道我担心什么,我就是担心关云谷……”
“没什么可担心的,最近不是很稳定么?”司马燚拍了拍风影的肩膀,“你尽管放心去吧,爷的身子如今一日日在好转,就算有什么情况,爷也可应对。”
“西垚少主无故在太医院消失,如今云杉儿又获救,这肯定是西垚的钉子还未拔除干净。”司马燚皱眉,“如今杜若又出了事,爷怀疑这一切都是有联系与预谋的。”
博骛在旁忍不住插话,“主子不是怀疑杜小姐是被皇甫策给带走了吗?照主子这样说,难道东越和西垚余孽之间竟然会有联系?”
司马燚的面色不好看,有因为身体不适,也有因为眼下局势的纷扰,更因为对杜若的担心。
如果这些人和事当真如同司马燚所担心的那样,当真环环相扣串联在一处,那证明北原境内的西垚余孽早早与东越搭上了线,成了东越埋在北原的眼和手。
这样一来就能够解释为何京都与皇宫之内仍旧有西垚余孽的残存势力了。或许这些兴奋作乱的残存的势力并非西垚余孽,而是东越偷偷安插的探子。
只不过西垚余孽被肃清之后,东越无棋子可用,只得启用自己的人 为了不暴露自己并达到混淆视听的目的,故而继续以西垚之名兴风作浪。
司马燚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风影听后深觉有理,“我觉得你分析的很对,按理说西垚少主都已经是个活死人,他们从西垚少主下手,紧接着又救走云杉儿,目的就是误导我们认为此事乃西垚余孽所为,并以此掩盖他们东越的野心与阴谋。”
司马燚点头,“如今北境异动,而南边却难得地安分,情势诡谲。南巫且不说是因为得到了及时的安抚,可一直蠢蠢欲动的东越自去年年底至今,竟然没有任何调兵遣将的动作,这实乃太过异常。”
“主子分析得不错,东越战王皇甫策年前在京都出现过一次之后,年后更是频繁在京都出现并于北原境内活动。”
“主子,那照这么说来,皇甫策与杜小姐之前并非偶遇,而是早有预谋;他与杜小姐后来的接触也都皆是故意,他的目的是……”博骛后知后觉地冒了一头冷汗,“难道是冲着主子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