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精阿喜丝毫不觉得自己麻烦,反倒觉得司马祁诬陷她。见到杜若阿喜十分欣喜,“掌柜的姐姐?你怎么来了?”
杜若拿出袖中的册子晃了晃,“昨儿我店里的伙计在雅间中打扫时发现了这个,你看看是不是你们落下的?”
阿喜在自己怀中摸了摸,这才发现自己丢了东西,“呀?我怎么把药单给丢了?多谢姐姐,要不是姐姐发现,等下我就得空手去见你们皇帝了!”
“既然是重要之物,就赶紧收好。”杜若意味深长地说,“可别再毛毛躁躁地不小心把东西弄丢了。”
“其实也算不得多重要,重要的是从南巫带过来的药,你们北原的皇帝也只在乎那些药。”阿喜毫不掩饰地直白道,“要不是忌讳我们南巫的那些药与巫蛊,你们北原皇帝怕是早就把我们南巫吞并了,就跟那个西垚小国一样。”
杜若瞠目结舌,没想到这个南巫使者竟然如此口无遮掩,竟然连这种话也敢说。也不知道南巫女王是怎么想的,竟然会派这么个年轻不懂事的家伙来出使北原。方才那些话要是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还真不知会惹出何种波澜。
看杜若惊诧的模样,司马祁见怪不怪地说,“师姐不必惊讶,习惯就好。这个麻烦精成天胡说八道,什么都敢说,简直令人抓狂!”
阿喜笑嘻嘻地说着,“放心吧,这些话我才会不当着你们北原皇帝面说呢,我又不傻。”
杜若顺着阿喜的话说,“使者如此聪明伶俐,自然会懂得分寸。”
阿喜听罢笑得更开,“姐姐的眼光就是好,可是姐姐怎么会有个这么没眼光的师弟呢?”
“我没眼光?”司马祁没好气地说,“也是,我的确没眼光,不然怎么会眼瞎地救了你?”
“你救她?”杜若意外,“你还救过她?”
“有个麻烦精作死落水被我捞了起来。”司马祁言简意赅地描述,“早知道捞起来的是个麻烦精,我当时肯定不会出手,直接淹死了还少个麻烦。”
“谁让你救我了?”阿喜叉腰指着司马祁,“我又不是不会水,我当时只是因为水太冷给冻僵了,等我缓过来我自然会自己游上岸。是你多管闲事,还总拿此事邀功!真是不要脸!”
“到底是谁不要脸了?”司马祁隔空指了指阿喜,“你的意思是你原本是打算一直在冷江里漂着,等到春江水暖之际,你再游上岸?”
“怎么?不行吗?”阿喜没脸没皮还理直气壮,“我就爱在那冷江里头漂着,你管得着吗?我还没找你麻烦呢,谁让你捞我了?谁让你送我回家了?我好不容易从家里跑出来玩一玩,你却把我送回去,难不成我还要谢谢你?”
杜若在旁扶额,听着这两家伙跟幼儿园的孩子吵架似的争论,实在是让人头疼。
“行了,东西已经还回来了,你们俩慢慢吵,我店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见杜若要走,司马祁与阿喜二人同时跳上前来一左一右将杜若给拽住,“你不能走啊!”
杜若莫名其妙,“我如何不能走了?”
“师姐昨日不是还有话没跟我说吗?”司马祁跟个孩子似的瘪着嘴说,“你得和我一起走啊!”
阿喜一听急得顿时跳了起来,“不行,你们谁都不能走,你们得陪着我去见你们北原皇帝!我在南巫就听说过了,你们北原皇帝一不高兴就会变成吃人的飞龙,大家朋友一场,你们得保护我。”
杜若与司马祁异口同声,“我们何时与你是朋友了?”
司马祁紧接着又说,“咱们顶多是相识一场,算个什么朋友?我倒霉摊上了你这么个麻烦精,你还要拉上我师姐,你休想!”
阿喜眨巴着眼睛,“我这不是与你师姐一见如故么?昨儿那伙计都说了,我与你师姐相像。这是什么缘分?这就是天定的缘分!”
她又摇着杜若的胳膊,可怜巴巴地说,“姐姐,你看我初到北原,人生地不熟,姐姐是我来北原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姐姐就不能留下多陪陪我么?万一我真被那皇帝给吃了,好歹也有人给我收骨头~”
杜若暴汗,“你这家伙,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谁告诉你北原皇帝是会吃人的飞龙了?别胡说八道,当心你的小脑袋!”
阿喜紧张地捂住自己的脖子,“啊!你们北原皇帝喜欢吃脑袋?太可怕了!那还不如一口把我给吞了来得痛快干净呢!”
杜若看司马祁在旁边忍笑,遂明白了这个吃人的皇帝是怎么跑进阿喜的脑瓜子了去的了,“臭小子,是你跟她说的皇帝是吃人的飞龙?你是活腻了?”
司马祁一脸无辜,“师姐,你可别冤枉我,我就跟她说咱们北原皇帝乃真龙天子,是她自己说龙不仅会飞而且会吃人的。”
阿喜继续眨巴着眼睛,认真道,“龙本来就会飞并且会吃人啊!我阿娘给我讲的故事里头就有大恶龙,飞的又高又快,兴风作雨,一口能吞下好多人,骨头吐出来能堆成山!”
杜若皱眉,“你娘怎么能这么吓唬小孩呢?龙没那么可怕,只要你乖乖的,不拔龙须和触龙鳞人家不会没事吃你的。”
“我才不会没事去拔龙须和龙鳞呢,我真见着了那大恶龙,肯定拔腿就跑,哪里还会傻乎乎地凑到恶龙的面前去?”阿喜说着,复而又拽住杜若的衣袖,“好姐姐,你就别急着走嘛,留下来再多陪我一会儿嘛!”
杜若被阿喜缠得没法,只好退一步说,“行,我留下来再陪你一会儿。但我得先说好,就在这儿陪你一会儿,不是陪你进宫见皇帝,也不是去其他地方干嘛。”
“好好好,姐姐肯留下就好,驿馆里有好多好吃的呢,姐姐来一起吃!”
阿喜高兴地拖着杜若就往里走,司马祁给了她一个白眼,“也不知刚才在砸碗摔盆说驿馆东西难吃怠慢了她的人是谁!”
“对着你自然什么都难吃,和姐姐在一起什么都好吃。”阿喜回头挤眉弄眼地冲司马祁吐了吐舌头,拉着杜若进了屋。
阿喜的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嗅到之后让杜若觉得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这种味道让杜若想起了自家老头子的屋子,也是一进门就能闻见药味。
可奇怪的是杜若在风影的药舍与医神的住处,甚至是满是药味的太医院里头,都不曾有过这种感觉。
这种莫名的熟悉瞬间让她对这个小毛丫头的好感又添了几分。难不成真如这个丫头所说的,她俩就是注定有缘?
阿喜把杜若留了下来,自然恨不能把自己的所有好东西都搬出来给她。她一边将地上的破碗碎碟偷偷地用脚扫到一旁,一边把杜若往桌前推,“那些驿管的下人毛手毛脚,总是打碎碗碟,真是的,我都说过他们很多次了。”
阿喜又用衣袖将溅上了汤汁的椅面擦了擦,“姐姐这边坐啊!尝尝这个露水煮团子,还有这个瓜子米糕,还有这个叫……”她想了想,“对,叫雪沫大杂烩!”
杜若眼见着阿喜介绍的几样东西,没一件能对得上名字,不由轻咳了一声。
跟着进来的司马祁实在看不下去了,“尽是睁眼说瞎话!这哪里是什么露水煮团子、瓜子米糕和雪沫大杂烩了?这分明是芙蓉露、松子糕和雪团子!”
阿喜鼓了鼓嘴巴,“你们这些北原人真是的,不就是盘吃的么,叫那么难记的名字有什么必要?我们南巫人才没这么讲究。叫什么最后都还不是要吃到肚子里面拉出来,有什么关系吗?”
“你……”司马祁无语地挥袖,“简直就是不可理喻!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怎么会摊上你这么个亲戚!”
“你才不可理喻呢!谁跟你亲戚了,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阿喜不依不饶地回怼,“要不是我阿娘非得让我来送药,我才不稀罕与你一道!”
司马祁被气急,“我才不稀罕与你一道呢!谁与你是亲戚了,你想得美!我方才不过是嘴瓢说岔了!”
“你阿娘让你送药?不是南巫女王让你来送药么?”杜若奇怪地问。
阿喜的脸色变了变,“我哪里知道?我娘听女王的,我听我娘的!我娘让我来送药我就来了。”
“那你娘是什么人呢?”杜若再问。
“我娘?”阿喜眼珠子一转,“我娘是大巫医,宫里的药都归我娘管。”
“大巫医的女呃……儿子?”杜若上上下下复而打量着阿喜,“这么说来你应该也很懂巫蛊与炼药咯!”
阿喜眼睛眨了眨,“当然,身为南巫人怎能不懂巫蛊与炼药呢?”似怕杜若不信,阿喜连忙搬出了自己的宝贝,“姐姐你看!”
杜若也不知道阿喜神神秘秘地打开那罐子让她看啥,探头往里头一瞧顿时头皮都麻了。只见那黝黑的罐子里头爬满了蠕动的蛊虫,实在是恶心至极。
她连忙把那罐子推开,嫌弃地说,“这些是什么蛊?实在太让人……”
“恶心是吧?”阿喜兴奋地接话,“没错,这就是恶心的臭屁蛊,是用臭屁喂养而成,一旦沾染这种蛊虫,人的身上就会带上一种极其恶心的臭屁味,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嫌弃。”
司马祁也嫌弃地磨牙,“这个麻烦精,果然是从来都不务正业,难怪一点药理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