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哭灵

这天晚上,圆圆劝闪阳说:“你也不要太悲观,牡丹说不定比你还开心呢?她既然有心要离开你和孩子,孩子还这么小,她便下得了如此狠心,你还惦记她干么?爸妈十分担心你,公司里有很多工作需要你处理,英敏也好像病了一样,爸妈更因心情难过,连日来也很少过问公司事务,你要如果不振作起来,岂不是很令爸妈失望?

老公,听老婆一句,换换衣服冲冲凉,刮刮胡须,打起精神,明天回公司上班吧!”

闪阳像看陌生人一样,瞪着圆圆看很久,又低下头来看书,对圆圆不再理睬。

圆圆伸手想把闪阳正看的书往远处挪挪,闪阳砰的一拳砸在圆圆手指上,疼得她象鬼一样大叫一声,忍住哭泣离开闪阳,从此再也不敢接近这个几乎疯狂的男人。

重阳节的夜晚,闪阳依旧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在为牡丹虚设的灵堂里,背对厅房门,坐在牡丹的衣物灵柩边,他手里玩着扑克,口中说:“牡丹,往年我的生日,你都是陪我打牌,今天我们一如既往,来,这是你的牌,还是要你先发!”

对面当然空无人影,牡丹的牌当然不会自己跳出来。

闪阳伸手揭起一张,翻来出下,然后翻出一张自己的牌,点数小过牡丹的,当然还是闪阳自言自语:“噢,又是我输了,你赢了,来刮我的鼻子!”

闪阳说着便闭目仰面,等牡丹来刮鼻子,还不停催促她:“刮啊!”

说着说着,闪阳不觉眼窝一酸,又涌出泪水,而且胸口一阵发闷,忍不住想大哭一场,便索性扔了手中的牌,扶住衣物灵柩哭诉起来:“牡丹,你走了很长时间了,我强忍着没哭出声,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实在憋不住了!

牡丹,我知道,你这一次出走,即便你不死,也绝对不会让我找到你了!即便我找到你,说什么你也不会跟我回来的,可是,你这样不知在天不知在地,我活着也跟过阴一样,还有意义吗?

我设着你的灵堂,不是想诅咒你快快死去,而是想更加接近你的悲伤!

嗨!牡丹!明知是无用的呼唤,可是,总还想呼唤,你回来看一眼;明知是无理的要求,可是,总还想对天要求,恳求你能够应承一声,为什么你不辞而别?算不算有点绝情啊?嗯?

我知道,你就是死了,也不会死在我的面前,你情愿做个老实鬼不喊冤情!

所以牡丹,我咋能忍住不哭哇!嗯?

生生死,死死生,虽是人之常情,有谁知道?你和我,与别人都不相同啊!你说是不是?别人不知,你总知道吧?

比咱是织女牛郎也不相称是吧?就是梁山伯祝英台也没咱恁些坑,恁些洼洼坑坑啊!我不跟爱娟妹‘瓜庵门前留瓜种’!我不领英敏妹长风送吻那火辣辣的情,我不怕规矩棒打下多沉多痛啊!我不接受圆圆、英国香港苦经营!

只以为,从此后,咱不再雨,不再风,不再受怕不担惊,夫唱夫随把情耕,把咱这一心爱田好好侍弄,让朝阳牡丹更华荣啊!

嗨,可是,我的牡丹啊,岂料想,咱一没打,二没骂,你三无灾,四无病,竟是你突然间不辞而别说‘死’一声啊!

牡丹呀,我愿受穷,不要钱,哪怕是你得了一场病,为你花完花花干净,花咱家分文都不剩,也想要你留家中,哪怕你不会说话不能动,只要你鼻窟窿里会哼哼,我愿意端吃端喝,替洗替缝侍候你一百年我也不屈辱!但愿得能和你天天相见笑脸相迎啊!

为啥你不喊冤,不说明,不问我有没有改邪归正啊?牡丹哪!这是为什么?为什么突然的就走了?

可是我、如果就此跟你同去了,又撇下刚团聚的亲爹娘猛的一松,不再理亲爹娘于情不通啊!

可是我…谁知道——失爱妻,剜心疼,迷迷瞪瞪,自理不能,颠颠倒倒恍惚门窗掠鬼影,简直是一个缺肝少肺的懒憨虫,反倒为亲爹娘雪上加冰啊!

如果说,我就此跟你同去了,咱那双小娇儿谁还心疼?谁还心疼啊?不挂念小娇儿嫌心肠太硬!

可是我…谁明白——失爱妻,头震懵,神不清,智不明,疯疯傻傻,愣愣怔怔,似一杆没有星子的秤,反连累小娇儿负担不轻啊!

如果说,我就此跟你同去了,还有闪家的养恩没有报清哩呀!不报答养父母天理不容啊!

可是我…谁体谅——失爱妻,剩孤伶,人不人,鬼不鬼,睡不睡,醒不醒,阴死阳活如晒干的葱,指着空气叫你名,桌椅板凳看成精,反倒让养母养块心病,养块心病啊!

叫爱妻,唤牡丹,不管你千里万里、隔山隔水,在阴在阳、为人为鬼,你总得应承我一声,你说我到底该是生是死,是死是生,是死还是生啊?我的爱妻呀!……

闪阳哭到此处,感觉一阵眩晕,头皮发紧,面颊麻木起来,双目一阵昏暗,似乎要支持不住身体。

闪阳随便用衣袖擦擦下巴上的泪水和鼻涕,筋疲力尽地合上眼,感觉要躺倒下去时,忽然,他真的感觉鼻子被人嚓地刮了一下。

闪阳不禁吃惊地睁开眼,面前正站着英敏。

虽然明知是英敏,闪阳也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突起一身鸡皮疙瘩。怀着无限的悲哀,壮了壮胆,低声颤气说:“英敏,我太对不起牡丹了,是我没照顾好她,不知她为什么这么糊涂?我真的也想一了白了,带着孩子一起出去寻找牡丹!”

英敏的表情短时间内急剧变化,眼内浅浅泪光,悲喜不定,琢磨不透,嘴唇动了几动说:“带孩子去寻找牡丹?去哪里寻找牡丹?你刚才已经哭出了对牡丹的真心实意。可你有没有想过,怎样才算对牡丹更尊重?”

闪阳一时头脑昏沉,异常心烦,心窝一酸像受了委屈的孩子,本来已哭干的双眼又流出泪水,浑身哆嗦着,喃喃哭着辩解道:“英敏,如果我这样对牡丹还不够尊重,到底我该怎样做,她才满意?难道你就只会对我讲这些吗?你不觉得太无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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