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岸边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那奇特的马车稳稳的停留在冰层上,纳兰夙华一甩缰绳,前方那几头强壮的狼狗居然乖乖的匍匐在了冰层上,好像是经过了训练一般。
两人上了岸,古雅立刻来到四夫人的身边,眼中透着欣喜,然而却疑惑的看着她,刚要张口说话,可是依旧发不出半点声音。
“雅儿,你的声音怎么了?”四夫人敏锐的察觉到古雅的异样,她身边那冷峻的男人只是淡淡的一扫她的脸,“她被下了药,声音恢复需要一段日子。”
四夫人立刻明白,看来她离开的这段日子,这个孩子身上发生了许多的事情。
那几名丫鬟将所有的粮食派发完了,便跟着四夫人一起回到了他们所住的客栈里。纳兰夙华发现,顺着那运河上游一路向下,可以轻松的穿过整个岩城,再往下便是其他的城池。这样的速度竟是比快马还要方便。
“本王去别的地方看看,过会儿回来接你。”纳兰夙华在古雅的耳边轻轻的叮嘱着,这一幕落在四夫人眼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客栈的房间里,古雅静静的听着四夫人的话,原来,她所住的城池离西北不远,听说西北的饥荒严重,便绕着捷径来到了边城,尽自己的所能帮助这里的百姓。
没有想到,这灾情竟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陆续有不少灾民前往岩城,数量一多,连岩城原本拥有的粮食也不够吃了。
古雅一听,难怪那个县令要阻止灾民前往,就是怕岩城本地的百姓受了影响,会引起一场暴乱。
“给本大爷来点肉!”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让古雅不由得皱了眉头。这个客栈的隔音实在是差,四婶就是住在这样的地方?
哗啦一声,一阵打斗的声音让四夫人回过头去,“这岩城最近时常发生动乱,只希望皇上能早点派人来解决这里的灾情。”
“这么一块肉要本大爷两吊钱?!那春花楼的姑娘一夜也才一吊钱,你们这是黑店吧?!”
“哎呦大爷,现在的饥荒你也知道,这肉还是我们掌柜从西南运来的,价钱当然是贵了点。”
那店小二陪笑着,四周更是一阵议论。
古雅伸出手去舀起了桌子上的白纸,用笔轻轻写下了几个字,四夫人一看,想了想便同意了。
不知为什么,下面的动静突然消失。当古雅与四夫人下楼的时候,就看见满地的狼藉中站着一名俊美的男子,他的身上散发着冰冷的寒意,四周两米之内竟是没有半个人,那些百姓和掌柜就那么小心翼翼的看着中间的男人,生怕他会突然拔出腰间的软剑。
如此凌厉的杀气,此人必定是高手,所以更是没有人敢招惹。
四夫人身后的几名丫鬟对视了一眼,真不愧是元熙的战王,往那一站,那气势都是别人无法比拟的。
古雅来到纳兰夙华身边,在他疑惑的目光中舀出了方才写的纸条,俊美的男子脸色立刻柔和,“如此也好。”
他们回到了方才派发粮食的岸边,不少百姓围在那里,讨论着冰层上那辆奇怪的马车。
“这,真的能乘?”四夫人有些疑惑,而纳兰夙华只是回过头来轻笑了一下,便一个跃身落到了马车上。
四夫人与几名丫鬟皆是一愣,方才六王爷笑了?!这与她们所听说的元熙战王大不相同啊!而四夫人则是深深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古雅,难道说,六王爷的改变与她有关?
这辆马车是纳兰夙华特地改造后的,哪怕是乘坐十人亦是没有问题。
当马车滑行的时候,四夫人心中一惊,身子一晃立刻抓住了马车边缘,而后竟是一点感觉也没有,除了时不时身下传来一阵震动,她真的不敢相信,马车其实已经远离了下游。
撩开车帘,看着外面飞逝的风景,四夫人惊叹于这马车的速度,心中突然一动,有了这样的承载工具,对于西北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
眨眼间,他们竟是已经到达了上游。
岸边的县令久久的等候着,在看见纳兰夙华的下一个立刻谄媚的跪了下来。“王爷,您回来了。”
纳兰夙华轻轻瞥了他一眼,撩开衣袖跃上河岸,古雅和四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岸,那县令一愣,居然又多了一名年轻的妇人,瞧那一身的气度,恐怕又是京都里的贵人。
天色渐沉,众人坐在这豪华的餐桌上,四夫人的脸色有些严肃。
她惊?p>
居谡庑⌒〉牡胤焦僭鄙莼的府邸,看向那县令的眼神也变得冰冷无比?p>
县令偷偷的抹了一把冷汗,他这是倒了什么霉呀,竟老是遇上京都里出来的人,这位夫人该不会是什么娘娘吧?
这次县令夫人却是学乖了,她只命人送了几道清淡的小菜,果真,古雅倒很自然的食用起来,想起昨天的事情,她终于知道自己犯下了怎样的错误。那么一桌山珍海味,还怕别人不知道县令捞了许多的油水吗?!
那肥胖的男子与几名姬妾就那么安静的立于一旁,看着餐桌上的古雅他们用膳。
纳兰夙华这次并没有再帮古雅布菜,也许是因为四夫人在场让他有了收敛,而且他感觉得到,这个小女子身上散发的淡淡疏离,让他不由得拉开了距离给她一点空间。
在自己还没理清楚这种感觉是什么的时候,纳兰夙华决定将心思放在西北的事务上。
没有人注意到,那群姬妾之中,有一个人的目光始终集中在纳兰夙华那俊美无比的侧脸上,看着他优雅的品着菜,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肝也跟着扑通扑通的跳着。再看看身旁的肥胖男子,一种厌恶之感油然而生。
这样俊美的男子就在自己的眼前,叫人怎么能不心动呢。
夜晚,古雅去了四夫人的屋子,哪怕是不能开口说话,能听听四夫人讲起这段时间她所见过的事情也是好的。
氤氲的房间里,男子闭着眼泡在热水之中,舒缓着一日的疲惫。不知为何,今日的水中泛着淡淡的香气,让人的精神渐渐放松,纳兰夙华抬起了手,看着自己解释的手臂上泛着一层诡异的粉红,而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只觉得水中的温度越来越烫,他的小腹处传来一阵热流,渐渐扩散至四周。
门缓缓的打开了,那小巧白皙的玉足无声的蹋在这冰冷的地面上。只着薄纱的女子轻轻的关上了门,透过朦胧的屏风,看着那一头披散着的黑发,眼中爆发出一阵娇羞。
清脆的铃声传来,纳兰俗话闭着眼,眉头一皱。
“王爷……”那温柔的声音,令人听了直叫心中发酥。
女子伸出手去,将肩上的薄纱推开,露出了那光滑白皙的肌肤,她可是在这澡盆中下了极其强烈的药,老爷每次只要一闻都会受不了,更何况是整个身在泡在水中。
“王爷,奴家来伺候你……”婀娜的身子慢慢的朝着那闭着眼的男子靠近,胸前已然露出了大片春色,她骄傲的挺了挺胸膛,艳红的唇扬起了一丝娇羞的弧度。
突然,水中的男子睁开了眼,爆发出一阵冷冽的寒意,只听哗啦一声,纳兰夙华抬起手来,一阵水花朝着那靠近的女子袭去,浑厚的内力将那纤细的身子震了出去,竟是发出了一声爆响。
那衣衫不整的女子立刻从门内飞了出去,四脚朝天瞪着眼睛,俨然断了气。她始终没能看清发生了什么,眼前便已是一片黑暗。
两名黑衣男子出现在门口,其中一人察看了下那断了气的女人,另一个则是进了屋子跪了下来。
纳兰夙华冰冷的目光射去,“没有下一次。”
“属下知罪。”
两名黑衣人低下了头,其实他们早就察觉到女子的动作,可是又没能看清王爷的态度,一直以来王爷都不近女色,眼前的女子长得倒也客人,或许王爷会喜欢呢?所以他们并没有阻止。没有想到,王爷竟是毫不留情的要了她的性命。
这一声爆响惊动了县令,他衣衫不整的匆匆赶来,就看见那被黑衣人扛了出来的巨大麻袋。
咚的一声,黑衣人将肩膀上的东西丢到了地上,冷冷的瞪了那县令一眼,便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县令夫人颤抖的手打开那麻袋,居然是四姨娘?!看着她身上那透明的薄纱,还有顺润的身子,这个小贱蹄子,居然想勾引王爷。
县令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双腿已经开始不住的打颤。他一眼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又得罪了王爷,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呀。
“来人,来人,把这个贱人丢到后山去,别再让我看见!”县令一声愤怒的命令,立刻有家丁上前将那麻袋扛了出去。
该死!这是什么药!纳兰夙华有些烦躁,他运用内力将那药性驱散,却发生体内依旧残留着一股热流,额头不自觉的渗出了一片冷汗。
纳兰夙华不知道的是,那姬妾用的是岩城的一种土方,与京城那种调制的媚药不太一样,后劲特别的足。
那热流一浪接着一浪,让男子觉得十分的不舒服。紧闭的双眸突然睁开,床榻上的男子化成一股冷风飞出了窗外。
安静的回廊里,那纤细的女子独自一人站在红柱边,抬头看着明亮的夜色。
朵朵白雪轻盈的飘散着,从古雅的这个角度看去,竟是一副唯美的冬日雪景图。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古雅心中一惊,月色下院落中的那棵大树旁竟是出现了一抹身影。
清秀的女子顿时皱了眉头,她缓缓的靠近,就发现了那一手扶着树干的俊美男子。
他的墨发披散着,俊美的容颜带着一丝疲态,那麦色的胸膛在寒风的吹拂下露出了一角,原本浅红的薄唇此刻居然泛着嫣红。
紧闭的双眼,轻皱的眉头,古雅疑惑的走了过去,“别过来!”突然,男子冰冷的开了口,他缓缓睁开眼睛,那眼中竟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情感。
古雅心中一惊,那阴冷的容颜此刻居然带着一种柔和的粉色,让他看起来别样的俊美。古雅立刻明白,他怕是中了某种药物。
纳兰夙华看着眼前那表情变换的女子,当下转过头去苦笑了一下,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居然被人看见了,换成是别人,他一定会让她看不到明日的晨光,只是对方却是她。
“你没事吧?”此话一出,古雅有些惊讶的捂着自己的唇,她方才确实发出了一点微弱的声音。
“看来你的药性也快消失了。”纳兰夙华直起身来,整个人靠在树干上,那微微扬起的下巴下是一片柔美的弧度。古雅从未见过这种神态的六王爷,此刻的他岂会是战场上那冷酷煞气的战王,更像是一名斯文儒雅的风流男子。
纳兰夙华伸出手去,扶住了自己的额头,他的目光却忍不住集中在古雅的那张清秀的脸庞上,今日的她看起来竟比以往还要美。
视线渐渐向下,从那晶莹白皙的肌肤再到优美的脖颈,这样欣赏的目光在古雅看来,却成了一种危险的信号。
女子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纳兰夙华敏感的捕捉到她眼中闪过的拒绝和疏离,这个小女子也会怕?一时间竟忍不住轻笑出声,“放心,本王还不至于到饥不择食。”
饥不择食?!古雅目光一冷,“那样最好。只是没想到,堂堂六王爷居然也会被人下药。”
许久没有开口,古雅反唇相讥,只觉得说起话来竟是顺畅无比。
“哼,没良心的小女人,你难道忘记是谁救了你。”纳兰夙华轻哼一手,左手紧紧的扣住了身后的树干,生生剥下了一层树皮。
这样的燥热一波接着一波,此时的他特别想要上前将那个小女子拉进怀中,然而,理智却告诉他,这一切不过是药性所致。
“那是,古雅应该多谢王爷,不如现在古雅便去寻一个干净的姑娘来,以解王爷药性之苦。”古雅顿了顿,“放心,古雅一定会寻一名绝色美女来,不会让王爷吃亏的。”说完便要转身,却听男子那冷冽的声音响起,“你敢!”
然而,纳兰夙华却不能让自己靠近她,生怕被这药性影响,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
古雅停下了脚步,看着男子那愤怒的模样觉得心情大好,好像几日来无法说话的压抑一下子得到了舒缓,她慢慢走到另一边的石阶上坐了下来,欣赏着这么一副诡异的画面。
俊美的男子单薄的衣衫靠在树干上,那虚弱的表情与往常的严肃冷酷大相径庭。
“你怎么不走,就不怕本王那你来当解药?”
然而,古雅却是微微挑眉,她看着男子那挺拔的身躯,不用想也知道,他隐忍得痛苦。“古雅不过是中等之礀,又怎么能入王爷的法眼呢?”
纳兰夙华一听,看着女子的表情,竟觉得可爱无比。不过嘴上却是不服软,“哼,算你有自知之明。”
古雅丝毫不恼怒,她只是微微笑着,“不如古雅问王爷几个问题?”
看在这几日来他对自己的照顾,古雅便觉得帮他一把又如何。
纳兰夙华微微眯起了眼,用内力与体内的那股燥热抗衡着,听着女子那悦耳的声音,竟也觉得心中清凉了不少,“说。”
“当年鹿羿之战,王爷不是被霍跋所俘吗,为何后来会出现在阳城?”六王爷所经历过的所有战役古雅都知道,元熙的宫官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宣扬元熙辉煌的机会,而六王爷身上的功勋,就是元熙强盛的代表。因此古雅的房内至今还放着几本元熙战纪。
“本王不过是假意被俘,那时候的霍跋副将不过是本王安插在敌军的一个细作,之后取得了霍跋的密函,便在那副将的指引下去了阳城。”
“王爷觉得,霍跋的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纳兰夙华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个魁梧的身躯,霍跋的王是个强壮的中年男人,那一脸浓密的胡须是他的骄傲,“狂妄,自大,但也是个勇敢的男人。”
想起那时候自己一剑削去他那引以为傲的大胡,心情便不由得畅快了起来,那胡子如今还在元熙的宫中,被父皇收藏了起来。
古雅看着男子那轻松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起了有趣的事情。
“王爷可曾恨过?”
“恨?”纳兰夙华有些疑惑,看着那带着微笑的女子。
“王爷可曾恨过皇上,将年幼的你送去边疆?”古雅不得不承认,纳兰夙华如今的地位,与他的付出成正比,现在的他有多风光,当年的他就有多么艰苦。可以想象,年幼的少年独自一人别丢去残酷的边疆,他要面临的是怎样的艰难。
“本王从不觉得边疆有多苦,你这个小女子不明白了吧,边疆有边疆的畅快,与其在京都皇宫里安乐的度过无趣的日子,不如去边疆,与那些霍跋士兵杀个痛快。”
他生来就是为了征战而活,他喜欢那个在马背上的日子,喜欢亲手取下敌人的首级,喜欢看着敌人临死时那不屈的眼神。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自己的努力值得,杀一个有骨气的人,比杀一个懦弱的人来的有意义。
“难道王爷想要一辈子呆在边疆?”其实,古雅是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对王位没有兴趣。
“有何不可?”然而,此话一出,纳兰夙华也愣了下,一辈子呆在边疆?那么,不就再也见不到眼前的这个小女人了吗?一种失落和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
古雅正了正神色,“王爷,有一个问题,不知王爷敢不敢实话实说?”
“呵,这天底下还没有本王不敢做的事情。”纳兰夙华看着那严肃的表情,那种不安的感觉立刻消失,这个小女子又有什么奇怪的问题。
“王爷不想要这江山?”古雅知道,自己现在的话是大逆不道。
“呵,这个问题,已经不止你一个人问过本王。”男子抬起头来,看着那明亮的圆月,雪花阻隔在两人不过几米的距离之间。“元熙的半片江山,都是本王打下的,何来的要与不要之说。”
好狂妄的男人!
古雅慢慢站起身来,踩着那雪白的地面从容的靠近树下的那个男人,纳兰夙华注意到,她的眼中满是深沉。
“正因为是你一手打下的,你就真的甘愿将这天下拱手让人?!”古雅没有发现,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愤怒的颤抖。
想起上一世,明明六王爷有那个实力与纳兰烨相抗衡,可他却选择的漠视的态度,看着纳兰烨将其他的皇子一个一个铲除,古雅始终不明白这个男人脑中想的到底是什么。
“对于本王来说,这个江山只要还是纳兰一族的,便可以了。”不论是谁继承王位,都与他毫无干系。
确实,不论是哪个皇子继承王位,这个元熙还不是纳兰一族的?此刻的古雅已经知道了纳兰夙华的想法,他似乎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只在乎战场上的胜利,他身体里流着的鲜血都在叫嚣着征战的快感,旁人心心念念的权势,他只用自己与生俱来的嗜血便可以轻易得到,却不曾想过,多少人为了他手中的权势争得头破血流。
“那么,王爷便和二皇子合作吧。”古雅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纳兰夙华的眼中闪了闪,“你一个小女子,为何这么关心朝堂之事,谁坐那皇位与你有什么关系?”
难道说,她也想要这个江山?想要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女子?!
古雅深吸了口气,“相信王爷也看见了,太子懦弱无能,从这次的西北灾情便可以知道,若元熙交于太子手中,早晚都会面临一场全国动乱。难道王爷希望看见元熙的百姓陷入一片水深火热?”
古雅当然不会告诉纳兰夙华,她只是不希望将来做皇帝是纳兰烨。
“那还有其他的皇子,你不是希望这个江山让三皇兄来担当吗?”为什么会提到二皇兄?纳兰夙华有些看不清这个小女子了。
“古雅从来不曾以为三皇子会是适合的人选,不,二皇子也不是,但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在一起,他们两个就是最适合的人。”
纳兰夙华紧紧的盯着古雅的双眼,想要从中看出点什么,然而,他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心思深沉,“你想做皇后?”
皇后?“古雅不曾想过,若是可以,古雅这一生,不愿再踏入宫门半步。”她的声音回荡在风中,传进了纳兰夙华的心里。
这浓郁的恨意是从哪里来的,男子的心中满是疑惑。“你只希望本王与他们合作?”
这时,古雅直视着男子的眼睛,微微笑了笑,“王爷可还觉得不适?”
经她这么一提,纳兰夙华只觉得那股热流不再那么令人难受,当下直了直身子,看着自己渐渐恢复了力气的双手。
“天色不早了,王爷还是早点休息吧。”女子的声音越飘越远,那纤细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纳兰夙华只觉得方才的场景犹如梦境一般,看着地上的脚印,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
次日。
纳兰夙华打开房门,就看见那跪在院子里的肥胖男子。
“王爷饶命啊,小的,小的不知道那贱人会如此大胆,还请王爷赎罪啊!”想起昨晚的事情,县令的心中忐忑不安,他那肥胖的脸上一下子竟好像老了许多,增加了不少沧桑的痕迹。
纳兰夙华看也没看他一遍,迈开步伐朝着大厅走去。
县令抹着鼻涕,在地上连滚带爬的站起身后追了上去,客厅里,已有几名官员模样的人在等候着。
阴冷的男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那几名官员立刻行了一礼,“参见王爷。”
“嗯。”纳兰夙华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便撩开衣袖坐了下来,缓缓的饮着热茶。
县令一看见这样的阵仗,慌忙屏住了呼吸站到一旁,那几名官员一看就是从京都里来的,那一身的官服上好的料子,他见都没见过。
“启禀王爷,皇上已经新命了一名钦差亲自押送赈灾的米粮前来西北,等着与王爷汇合,”
纳兰夙华只是静静的饮着茶,“可是刘誉书?”
“正是。”
刘誉书是今年科举新秀,纳兰夙华曾经见过几面,却能看出对方是一名稳重廉洁的人,便私底下命人将他提拔起来作为己用,他也算争气,能让父皇命为钦差。
“那冰上马车,在本王离开之前,要造出万辆。”
“是!”
“另外,岩城县令削去官职,家产如数充公,本王不想再看见他!”阴冷的声音一出,一直站在角落里的肥胖男子立刻软下了身子。
“谢,谢王爷不杀之恩。”可是他的心那个痛呀,积累了好几年的珠宝,就这么没了。
……
“走,走,还看什么看!”几名官兵将站在门口那恋恋不舍的肥胖男子赶了出去,他身旁的几名姬妾不住的哭泣着。
“老爷,老爷,妾身的嫁妆可都在里面呢……”
“老爷,往后,我们可怎么办呀!”
“哭哭哭,就知道哭,老爷我还心疼呢,还不是你们不争气!”那肥胖的男子愤怒的吼着,突然,一个臭鸡蛋砸在了他的脸上。
“谁,是谁敢……”紧接着,无数的臭鸡蛋烂菜叶从四面八方飞来,四周已经聚集了不少的百姓,他们看着中间的几人,脸上满是畅快的笑意。“叫你剥削,叫你克扣我们的米粮,该!该!”
“别,别砸了,别砸了哎……”肥胖的男子和几名姬妾抱头鼠串,很快便消失在某条小巷子里。
河岸边上,为首的男子满意的看着厚厚的冰层上数不尽的马车,冷峻的面容扬起了一丝笑意。
“雅儿,这些当真是你想出来的?”四夫人听说,这种奇特的马车是六王爷身边的女子设计出来的,除了古雅还会有谁。
那清秀的女子只是微微笑了笑,四夫人看在眼里满是欣慰。
“启禀王爷,钦差已到。”这个时候,众人的身后出现了一名官兵,纳兰夙华微微点头,缓缓转身看着那被带领着渐渐靠近的男子。
古雅的目光在看见那钦差的面容后泛着光亮,居然是他?!
“参见王爷,微臣刘誉书,奉皇上之命押送赈灾米粮前来西北。”这熟悉的声音让古雅的心中一?p>
笕岷停看来,当初她的苦心没有白费?p>
“起来吧。”男子冰冷的声音从头顶响起,那斯文的男子立刻恭敬的起身,然而,他的目光却在扫过六王爷身旁的那个年轻的女子时顿时一愣,这样的表情落入纳兰夙华的眼中,立刻有些不悦。
“先生,别来无恙。”身旁的女子站了出来,对着那钦差微微一笑。
“四小姐,你,你怎么也在这里?!”刘誉书的眼中满是惊讶。当初,因为四小姐被责罚,他便瞒着家中的夫人用自己私藏的钱为她买了跌打药,结果被妇人虐待了几日。四小姐居然舀着银子去家中帮自己隐瞒了事实,甚至给了自己几道题目,令刘誉书惊讶的是,这几道题目居然就是今年的试题。
可以说,他之所以可以高中,都是古雅的功劳。
“你们认识?”纳兰夙华的目光冷冷的扫过男子的脸,刘誉书立刻回过神来,“回王爷的话,微臣曾在相府中作为先生教导了四小姐一阵子。”
“哦?这个小女子的无法无天也是你教的吗?”纳兰夙华的话让刘誉书一愣,“这,这……”
一旁的四夫人看在眼里,她怎么会听不出来六王爷语气中的酸意,看来自己想的没错,元熙最冷酷的王爷居然对古雅……
而另一头。
“快,快,把这些东西搬进来!”一名肥胖的妇女正指挥着下人们将各种物件摆在大厅里,她身穿着大红色的金边绫罗,满头的翠玉珠子和金饰,看起来富态又俗气。
“夫人,老爷回来了怕是要生气的。”那家丁有些为难。
“生什么气,他敢?!”肥胖的妇人一插腰,那浑身的肥肉抖动着,趾高气扬的模样令所有的家丁们低下了头。
这个时候,几名年轻的女子从门口进来,她们的脸上满是疑惑。
“喂喂喂,你们是什么人?这里可不是闲杂人等能进来的,还不快出去!”肥胖的妇人一皱眉头,上下打量着那几名年轻的女子,除了一个是妇人打扮,其他的一看就是未出阁的小姐,难道说,这些女子都是那个混蛋带进来的?!
“你又是谁?”四夫人身后的丫鬟站了出来,“居然胆敢对夫人无礼!”
“我无礼?!呵呵,笑话,这里是我的府邸,你们随随便便的进来,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是哪个窑子里出来的!”
只听啪的一声,一个鲜红的掌印出现在那肥胖妇人的脸颊上,她愣了一下,却是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一阵疼痛传来,“谁,谁打我?!”
那丫鬟安静的站在那里,眼中写满的不屑。
“小荷,回来。”四夫人淡淡的开了口,那丫鬟才一甩帕子回到她的身后。
“你,你们……”那肥胖的妇人总觉得是眼前是谁打的她,可是方才又没有看见她们的动作,真是见了鬼了。
古雅看着眼前那穿金戴银的肥胖妇女,眼中冷下了温度。没想到刘誉书居然还没有把这个悍妇休了,作为钦差,怎么外出办事还带家眷的?!
“来人,来人啊,把她们给我赶出去!”妇人愤怒的大吼着,立刻有几名侍卫从门口冲了进来,然而,却在看见几名女子之后收回了腰间的佩剑。
“你们,你们怎么还不动手啊!是不是要本夫人,让钦差大人把你们一个个拖出去砍了?!”看着那撒泼似的妇人,四夫人皱了下眉头。
“四婶,她是钦差夫人。”
此话一出,四夫人连同身后的丫鬟都有些惊讶,想起方才那斯文儒雅的中年男子,难以想象,他居然会有这么一个庸俗的夫人。
“哼,原来你知道我是钦差夫人,还不给我跪下!”肥胖的妇人丝毫没有认出眼前的清秀女子,在她看来,凡是有些礀色的女子都是狐媚子,看来她要好好的审审那个吃里扒外的男人。
“呵,笑话。”四夫人身后的丫鬟忍不住嘲讽了一句,立刻迎来那妇人的一阵谩骂,“你是什么东西,敢用这种语气和本夫人说话!”
刘誉书一脚跨进来,就听见家中的母老虎那歇斯底里的声音,心中暗道一声不好,立刻加快了步伐冲了进去。
“四小姐,四夫人,这……”文雅的男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是微臣管教无方,让四夫人四小姐见笑了。”
那肥胖的妇人一见走进来的男子,正要发飙,就看见他对着这些女子行礼,当下脑中一闪,难道说,她们是那么尊贵的身份。
“先生不必如此,雅儿明白的。”此刻的古雅开了口,那一旁呆愣住的妇人只觉得这女子的声音有些熟悉,再仔细一看,这清秀的面容好像在哪见过。
雅儿?!“你,你是相府的四小姐?”此刻那肥胖的妇人终于想起来了,当下尴尬的笑了笑,伸出手去捋了捋自己鬓间的发丝,“哎呀,四小姐真是好久不见了,我还经常和誉书提起你呢,怎么你现在也在西北呀?”
“红儿!四小姐是跟随六王爷一起来的。”刘誉书伸出手去扯了扯那妇人的袖子,只见妇人一听六王爷的大名立刻眼前一亮。
跟随着六王爷?!难道说,四小姐很可能要变成六王妃了?!
“哎呀,我们真是有缘啊,誉书刚刚被认命为钦差来到西北办公,就遇到了四小姐,快快快,进来喝杯热茶。”
如此热情的态度与方才的愤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四夫人不由得惋惜的看向一旁那文雅的中年男子,这世间的事情当真无常。
“那,这位是?”肥胖的妇人立刻想起了那一直站在古雅身边的四夫人,刘誉书只觉得头疼,:“这是皇上亲封的孝忠将军。”
孝忠将军?!元熙的女子只怕没有一人不知道孝忠将军的名号,那肥胖的妇人当下眼前一亮。“哎呀,孝忠将军,真的是你啊?幸会幸会,我很早以前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年轻?快,进来喝杯热茶,外头冷!”
她俨然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府邸,刘誉书当下拉过她的手,“你这是干什么,还带了这么多东西来,这是原县令的府邸!”
“可是那县令不是被罢免了吗,还把这里充了公,你现在是西北的钦差了,这里当然就是你的了!要不是我看这里还凑合,我才不住呢!”
四夫人不由得眉头一皱,从来没有见过此等妇人,居然这样和自己的夫君说话。
“来来来,都愣着做什么,来喝杯热茶,你们,还不快去倒茶来!”妇人趾高气昂的模样实在令人不悦。
“夫人不必多礼,我先回房去了。”四夫人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缓缓离去。
而古雅也只是淡淡的对着刘誉书行了个礼,便跟着四夫人的步伐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你呀,我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刘誉书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那肥胖的妇人一听,“什么?丢你的脸了?!哼,好啊你个刘誉书,当初我嫁给你的时候,你还不是家徒四壁的,要不是我用娘家的钱养着你,你能有今天?怎么,现在当了钦差,就嫌我丢你的脸了?说,你是不是早就想纳妾了,啊?!”肥胖的妇人开始愤怒的捶打着那文雅的男子,强劲的手力让刘誉书一阵躲闪。
“你,你别伤了孩子!”
“哼,现在还记得我肚子里有你的孩子?!既然你都要纳妾了,这孩子,不要也罢!”说着,她就要伸手去捶自己的肚子,刘誉书慌忙拦住了她,“好了,够了!”
男子一声暴喝,愤怒的目光让那妇人一愣,“你……”
刘誉书的目光看向那微微隆起的腹部,他努力的平息着心中的怒气,“待会王爷会过来,你给我老实的呆在屋子里,那可是六王爷,不是你惹的起的!”留下这么一句话,男子便一甩衣袖离开了妇人的视线。
“四婶,你这是……”古雅看着那正在收拾行李的丫鬟们,有些疑惑,难道是方才的事情令四夫人心中不悦了?
“雅儿,既然这里的灾情已经得到了控制,我就要回府了。”那美丽的妇人微微笑着,丝毫没有将方才的事情放在心里。
古雅一听,心中便有些不舍。“四婶……”
看着那清秀的小脸,四夫人伸出手去慈爱的捋着她的发丝,“雅儿,四婶还是那句话,女子的归宿就是找一个懂你的男子,不论对方是谁,不论对方有没有权势,对你好才是最重要的。”
古雅没有想到四夫人会突然提起这个,努力不让自己回想起那不堪的往事,“四婶,可欢迎雅儿去做客?”
她的话让四夫人一愣,“可是相府那边……”
“既然雅儿已经出来了这么久,也不在乎多几日,雅儿只是想看看,四叔当年和四婶一起生活的地方。”
四夫人一听,心中立刻柔软。“好,那便随我回去小住几日,我立刻修书一封回相府和大老爷打个招呼。”
古雅微微笑着,“只是四婶,可否等雅儿几日?”
……
咚咚咚……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传来,古雅上前打开了房门,就看见那一脸深沉的刘誉书站在门口。
“先生,可是找雅儿有事?”
刘誉书看着那张越发美丽的小脸,只是感慨着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四小姐,可愿意陪为师说几句话?”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古雅看着那深沉的脸,便轻轻点了点头。
凉亭之内,尽管四周飘着小雪,可看着那慢慢温煮的茶水,心中竟是温暖了不少。“四小姐,可是觉得为师很没用?”
他指的,是方才的事情。
“先生可是要雅儿说实话?”
刘誉书一愣,嘴角扬起了一丝苦笑,“当然要听实话。”
“是,先生确实很没用。”那毫无温度的声音让刘誉书的动作一僵,他缓缓放下了茶壶轻叹了一口气。
“难道先生喜欢悍妇?”
“谁会喜欢悍妇呢,可是红儿……自从她嫁给我,确实没有过过好日子,如今我高中博得了功名,又岂能弃糟糠之妻。”
看着那自责的脸,古雅却一点也不同情他,“雅儿并不觉得她之前的日子有多苦,倒是先生你,时常被打骂。”
古雅无情的揭开了刘誉书的伤疤,他只是抿了抿嘴,想起从前担惊受怕的日子,他心中也觉得厌恶,自从有了功名,那悍妇便很少打他,但也时常出言不逊,“有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夫君出人头地,起码在我撂倒的时候,红儿还肯嫁我。”
只怕,是因为那悍妇恶名远扬无人敢娶,又相中了刘誉书堂堂的样貌和温和的性子才嫁的吧。
“况且现在,红儿已经有了我的骨肉。”
此话一出,古雅微微一愣,那个悍妇有孕了?
“那,雅儿可要恭喜先生了。”
“多谢四小姐,已经两个月了。”提起那腹中的孩儿,刘誉书的眼中便是一片柔和。
不过,有那样一位母亲,古雅不由得为孩子的将来担忧。
“对了四小姐,为师一直有一个问题……”
“先生,有的事情,过去了便过去了,重要的结果,不是吗?”古雅淡淡的打断了他的话,她当然知道刘誉书想问什么,无非是问自己怎么会知道今年的试题。古雅总不能说,是自己猜的吧,索性便不回答了。
刘誉书一愣,便讪讪的笑了笑。“四小姐说的是。”他仔细的看着眼前的这张脸,总觉得熟悉中又透着陌生。“四小姐,恕为师直言,为师总觉得四小姐变了。”
在他的印象中,相府的四小姐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天性温和文静,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乖巧的小女子竟是变了一个人。她身上掩藏不住的光华和聪慧,其实自己一直知道相府的四小姐聪明伶俐,只是从来不曾想过,她身上的光华竟是如此耀眼。
听说了国宴上相府四小姐的壮举,还有狩猎大会,再到赏梅大会,刘誉书心中无比的骄傲,因为这个屡屡给众人带来震撼的小女子,曾经是自己是学徒。
古雅只是微微一笑,却不回答。
“你们在说什么,本王也想听。”这个时候,一阵阴风吹过,石桌旁竟是多了一名俊美的男子,那无声无息的步伐另刘誉书叹为观止,他正要起身行礼,便被纳兰夙华拦住了,“无碍,给本王也添杯茶。”
刘誉书似乎想到了什么,“微臣有珍藏了许久的梅酒,不知王爷是否会喜欢。”
“哦?那就舀来吧。”纳兰夙华笑着,看着那离去的男子,随后垂下了眼,“你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和先生对饮吗?”
天知道方才他远远的看见亭中的两人,心里有多想一剑刺向那个男子,可是想起古雅说那是她的先生,他也便忍下了这口气。
“古雅怎么比的上王爷,这么冷的天还在巡视这府邸的安全么?”古雅掩住了唇边的笑意,可是语气中的嘲讽却是毫不掩饰。
“哼,牙尖嘴利,看来本王还要向太后讨要那可以令人失声的药丸。”怎么觉得,这个小女子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比较可爱。
古雅微微挑了挑眉,却是不接话。
“本王过几日要离开西北,你呢?”其实他想问的是,你要不要随本王一起。
“正好,古雅过几日要随四夫人回一趟边城的府邸,在这先祝王爷一路顺风。”古雅微垂着眼,她的话让纳兰夙华一愣,这语气竟是一点商量的余地的没有。
“哼,随你。”
“王爷,酒来了!”这时候,回廊里出现了那文雅的男子,纳兰夙华收敛了神色。
“既然王爷要和先生对饮,那古雅就先行回去了。”古雅正要站起身来,却听身旁的男子冷冷一句,“你留下!”
“……”刘誉书有些疑惑,他不在的这一会发生了什么吗,怎么觉得王爷的身上带着淡淡的怒意。
古雅微微张了张嘴,看着男子那阴冷的表情后挑了下眉再次坐了回来。
“额,呵呵,王爷,喝口酒。”刘誉书笑着,打开那尘封已久的酒瓶,空气里立刻散发出一种夹杂着梅子的酒香,微红色的液体缓缓倒入洁白的瓷碗着,纳兰夙华看着稀奇,便舀起碗抿了一口。
香甜的梅子伴随着酒的烈性,竟是别有味道。
“四小姐,你也来点?”刘誉书看着那面无表情的女子,使了一个眼神。
“多谢先生。”
古雅将那酒端到鼻前,慢慢的问着那奇特的香气,而后轻沾了一口,独特的味道缓缓入喉,竟觉得胃中一阵灼热,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纳兰夙华看着那表情,轻笑出声。而后转过头去看着身旁的中年男子,“父皇命你来西北,你可做好了准备?”
刘誉书没有想到六王爷会突然问起这个,总觉得他话中有话,“还请王爷明示。”
以刘誉书老实的性格,只怕是斗不过那些狡猾的地方官衙,“身为钦差,你的职责便是审核皇上下达的旨意是否有被地方官衙严厉执行,若有不法的行为,你可以先斩后奏。明白本王的意思吗?”
刘誉书正襟危坐,“微臣明白。”
“当然,如果让本王发现你身为钦差知法犯法,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纳兰夙华的话让一旁的古雅眼前一亮,缓缓抬起眼来看了看对面的男子,脑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
……
清晨,古雅一打开房门,就看见那徘徊在自己院子里的家丁。
“小姐,您醒了?”
“可是找我有事?”古雅看着那张陌生的脸,只见家丁谄媚的笑着,“夫人请小姐一起去大厅用早膳。”
夫人?古雅点了点头,便在那家丁欣喜的目光中理了理衣衫跟了上去。
肥胖的妇人换了件翠玉色的长裙,头发上依旧是玲琅满目的金饰,她在看见古雅之后便笑着迎了上去。“四小姐,来,坐!”
“哎呦,好久不见了,四小姐比从前更加美丽动人。”妇人想了一个晚上,这四小姐往后可能是成为王妃的人,她可要好好巴结巴结,到时候夫君升官发财就指日可待。
古雅怎么会听不出其中的奉承之意,她看了一眼桌上繁多的菜色,表情淡淡的。
“可是不喜欢?来人,将这些全部换下去,端新的来!”
“夫人客气了,古雅只是觉得西北的灾情还未完全解决,外面多少百姓流离失所,而我们却在这里山珍海味,有些不妥而已。”古雅抬起眼来看着妇人的神色,只见她愣了下,立刻无所谓的笑了笑。
“像四小姐这样金贵的人,当然不能和那些灾民比了。你看,我们吃饱了,才能为那些百姓做事情,不是吗?”
她的话让古雅眼中一沉,这样的妇人,如何能担当钦差夫人?
古雅缓缓坐了下来,在看见其中一叠糕点时眼前一亮,伸出手去用筷子将那糕点夹进了妇人眼前的碗中,“记得先生说过,夫人最喜欢吃这桂圆糕了。”
“哎呀,四小姐真是有心。”还以为她会犹豫一下,没想到妇人竟是舀起筷子一口将那糕点吃了进去。
古雅的目光沉了沉,怀孕的人通常忌讳的东西,她居然一点也不在意?视线不由得从上往下移到那微微隆起的腹部。
“听说夫人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古雅的话让那肥胖的妇人愣了下,“是呀,是誉书告诉四小姐的吗?”
清秀的女子笑了笑,便不再看她一眼,安静的用起了早膳。
……
安静的院落里,古雅从袖中舀出了那一直被忽视的叶笛,放在唇边轻轻一吹,立刻有两名黑衣人出现在古雅的眼前。
“四小姐。”
“我要你们去为我做件事情。”古雅微微一笑,眼中泛着寒意。
另一个院子里。
“哎呦,真是疼死我了。”肥胖的妇人捂着肚子冲进了无人的茅厕,一阵沉吟声传来,过了许久她才缓缓的走了出来,“这群该死的奴才,一定又用了不新鲜的食材,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似乎有人从背后撞了她一下,“哎呦——”肥胖的身躯一下子摔倒在地面上,“该死的,谁那么不长眼睛!”她挣扎的支起身来,就发现掉落在脚边的小枕头,当下眼中一闪,慌张的四下张望了一会,便快速的将那小枕头塞进了衣服里。
若无其事的起身,肥胖的妇人伸出手去抚了抚肚子,便抿了抿嘴离开了院子。
“哼,果真如此。”古雅看着眼前的两名黑衣人,便缓缓的转身。眨眼之间,院中便没有了那两个黑色的身影。
府外,几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对视了一眼,便大步跨了进来。
他们打听到此刻六王爷正在外面巡视,便悄悄的带着些许礼物前来拜访新来的钦差大臣。
“夫人,有人求见老爷。”一名家丁笑着来报,看那几个人的架势,似乎是有求于老爷。
正坐在一旁嗑着瓜子的妇人微微抬起眼来,“什么人?看起来有身份吗?”
“有,有,他们的手上还带着些礼盒呢!”
妇人一听,立刻站起身来理了理发髻,“快让他们进来!”
几名男子在家丁的带领下来到了客厅,然而,却没有见到他们想见的人。大厅之中仅有一名肥胖的夫人,看那身打扮,难道是钦差大臣的娘?
“老夫人有礼了。”几名男子立刻行了一礼。
“呵呵,来者是客,不必多礼了,快请坐,请坐。”肥胖的妇人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丫鬟上前为几人添了热茶。
“我等今日是来拜访钦差大人了,不知他何时能回府?”
“我夫君现在正陪着六王爷在外面巡视,过一会儿便回来了,不知几位大人来此有何贵干?”那浓郁的妆容上两眼放着亮光,她的话让几名男子一愣,夫君?!
心中皆是大惊,这钦差大臣的口味如此独特?!眼前的妇人不知肥胖,打扮还庸俗,原来那位大人喜欢这样的?那他们准备的窈窕淑女,岂不是都派不上用场了。
“既然钦差大臣不在,我等就先行告退了。”
“等等,我夫君虽然不在,可这府中还是有我说话的地儿的,几位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夫君一定会听我的话。”
她张口闭口没有半点的礼数,几名男子却是明白了,原来钦差大臣惧内!
几人立刻对视了一眼,“是这样的,我们是从建城而来,听说六王爷打算让钦差大人去各城讨要救济粮,可是,我们建城也是座小城,哪有那么多的粮食,就想让钦差大臣,通融通融。”那男子一边说着,一边舀出了手中的红色盒子,打开一看,居然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
肥胖的妇人看得眼睛都直了,“这个,好说呀!等我夫君回来了,我立马让他,给你们建城减个三千担!”
“真的?!多谢夫人!”
其他的几名官员一见,纷纷舀出了自己带的礼物,那妇人竟是满眼的光亮,不由分说全部将他们的请求答应了下来。
“好,好,送客,几位大人慢走呀!”看着满地的珍贵礼品,妇人笑得合不拢嘴。
而另一头,运河边上的纳兰夙华却是收到了一封信件。
打开一看,那熟悉的清秀字体印入眼帘,原本心中有些欣喜,而此刻却慢慢变冷。
一旁的刘誉书看着那变化的脸色有些疑惑。“王爷,可是发生了什么?”
纳兰夙华回过头去,看着刘誉书笑得高深莫测,“你自己看!”
那文雅的男子一愣,接过了信件,里面的内容让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王爷赎罪,微臣不知贱内竟会做出这种事情,微臣,微臣……”
“你还记得本王当日的话吗?”若是让他发现自己知法犯法,就别怪他不客气!此刻刘誉书心中一凉,他的英明,就要毁在那悍妇手上了!
这会,古雅安静的坐在客厅里,细细的品着茶,听着一旁的妇人天花乱坠的说着刘誉书在朝中办过的那些大事。
清秀的女子只是淡淡的笑着,相信很快,先生又要办一次大事了。
果真,不一会儿,那满身肃杀之气的男子就出现在两人的眼前。“誉书,你怎么回来了?六王爷呢?!”
妇人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丝毫没有察觉男子脸色的异样。
那儒雅的男子瞪着双眼,突然右手高高举起,看着那张令人厌恶的脸,真想一掌将她打离自己的视线当中。
“你,你这是干什么?!”妇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难道他还敢打她?!
想起她腹中的孩儿,刘誉书更是狠不下心肠,他痛心的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清秀女子,古雅是自己人,他不需要隐瞒什么。
“你是不是受了建城那些官员的东西?!”这冰冷的话语让妇人一愣,她心虚的低下头来,“你,你说什么呢,什么建城,什么官员,今天我可是一整天都没出府。”
一旁的古雅微微低下了头,嘴角却扬起了一丝讽刺。
“你敢做,还不敢认了?我这就去屋里搜!”刘誉书气的满脸通红,那妇人一听,立刻撒起泼来,“你搜?你去搜啊!我可怜的孩儿了,你爹爹不相信我们母子,还说你娘藏了东西!”
肥胖的身子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撒野起来,古雅眉头一皱,慢慢走上前去。“先生何必如此,或许夫人真的没舀呢?”
古雅说着,目光却是集中了那妇人一头的金饰上,久久不能移开。
刘誉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突然伸出手拔出了其中一支陌生的金钗,“你,你说这个是什么?!”
“我,我……这个是我买的,不行吗?”
“你买的?你每次买金饰都会从账房取钱,我现在就去找那账簿,看是不是你买的!”刘誉书狠狠的瞪着地上的妇人,哪知道,她突然站了起来,一下子就捶在男子的胸膛上,那单薄的身子立刻往后退了几步,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就算是我舀了那又怎么样?!既然人家送上门来,总没有拒绝的道理吧?你这个死心眼的东西,没有我,要等你升官发财,还不等到我头发都白了!”如此理直气壮,让刘誉书立刻愤怒的指着那悍妇。
“你,你,今日,我必须把你,休了!”
此话一出,那妇人愣了下,立刻回过神啊,“好啊,原来你早就想把我休了,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狐媚子,想要纳妾了?!我可怜的孩儿啊,你爹不要我们娘两了,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一提到腹中的孩儿,刘誉书便痛苦的咬着唇,古雅看在眼里,心想这男子未免太过优柔寡断,看来不彻底让他死心,他永远都会被这个悍妇吃得死死的。
“夫人,你肚子上的枕头掉了。”
掉了?!那肥胖的妇人心中一惊,立刻俯下身来四下寻找着,“你胡说!哪有掉!”
“肚子上的枕头?!四小姐,你,你方才说什么?”刘誉书捂着疼痛的胸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古雅的表情淡淡的,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
“夫人,今天早上的桂圆糕好吃吗?”
桂圆糕?自己明明叮嘱过,为了府中的孩儿绝对不可以再沾一口,她竟然……枕头?!刘誉书的心中有个可怕的念头一闪而过,他颤抖的身子缓缓靠近那妇人。
“你,你想怎么样?”
“夫人,你的肚子……”男子的目光集中在那隆起的腹部,让妇人心中一惊,“你,别过来!你不是不要我们娘两了吗,这孩子,我也不要了!你不是想纳妾吗?就不要再管我和孩儿了!”
然而,男子丝毫没有顾忌她的挣扎,而是冲了上去朝着那腹部伸出了手。
“放开我,放开我!”
“夫人,你肚子上的枕头掉了。”古雅的声音再次响起,让纠缠中的两人一愣,刘誉书只觉得眼底有一片洁白,低头一看,就看见了那被揉得皱皱的枕头,而那肥胖的妇人,肚子便不再向从前那般鼓起。
男子无力的直起身来,他木楞的转过头去看着那清秀的女子,“四小姐,你,一直都知道吗?”
古雅垂着眼,看着那块枕头,而后听见一阵疯狂的尖叫,“是你,是你对不对!你和誉书说了什么?还是说,在院中推我的人是你?!”
那妇人狠狠的盯着古雅的脸,突出伸出双手朝着她扑了过去。
“四小姐小心!”
然而,一道黑影闪过,那妇人只觉得身子悬空,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肥胖的身躯重重的落地,“哎呦——”
一名黑衣人满身杀气的出现在古雅身前,而后又迅速消失。
刘誉书愣在了当场,随后立刻想起妇人方才的举动,“你,你……”
“先生,还记得王爷说的话吗?此悍妇欺压你多年,如今又犯下如此大罪,你念在腹中孩儿无辜因此百般忍让,而现在呢?!”古雅一步步靠近,将刘誉书心中的伤一片片的撕下来。
男子轻喘着气,他皱着眉头,眼角竟是挂着泪。
“来人!”
立刻有几名侍卫上前,地上的妇人顿时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那男子,“你,你敢对我怎么样?!没有我,你怎么会有今日……”
古雅一个眼神,立刻有一名侍卫上前用破布堵住了那妇人的嘴。
“将她关起来,听候王爷发落,另外,从今以后,她不再是我刘誉书的夫人!”此话一出,男子只觉得积压在心中多年的怨气烟消云散,他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
“四小姐,真是多谢你……”
“先生不要怪雅儿便好。”毕竟,是她将刘誉书即将为人父的美梦打破。
轻叹了一口气,“是为师,没有福气。”
……
“你倒是喜欢管旁人的家务事。”窗外突然出现了那阴冷的男子,古雅依旧俯着身整理着衣衫。纳兰夙华看着那纤细的背影,“明日,本王就要离开了。”
古雅终于直起身来,“明日古雅也要随四婶回边城。”
纳兰夙华只觉得心中一滞,一想到明日他就要许久不能看见眼前的小女子,心情就莫名的烦躁。
屋内陷入一片沉默,古雅静等着身后男子的话,可是却能感觉到,他只是那么安静的站着。
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古雅轻叹了口气,俯下身来继续整理着包袱。
“不如,你随本王离开?”久久之后,纳兰夙华终于开了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说,只是当时想了,便说了。
“王爷说笑了,古雅离开京都也有些时日,如今随四婶回边城也只是小住。”不知道为什么,古雅竟不想再听男子说下去,生怕听见什么奇怪的话。
纳兰夙华看着那始终不肯转过头来的女子,心中有些不悦。
寒风瑟瑟,吹进了屋子里,古雅只觉得四周有些安静,这才回过头去,发现窗边早已经没有了男子的身影。
纤细的女子慢慢走进,正要伸手去关门,眼前立刻就出现了那张俊美的容颜。
“你……”
纳兰夙华看着女子那窘迫的表情,竟是轻笑了出来。
“此次本王会查清是谁掳走了你,这口气,本王蘀你出了。”他的话让古雅有些惊讶,她的目光闪了闪,“那真是多谢王爷了。”
“无碍,你又欠了本王一个人情。”他理所当然的挑了下眉。
“……”
“那么,合作的事情王爷考虑得如何了?”既然他要离开,那就先将事情敲定了再说。
看着那认真的神情,纳兰夙华收起了笑容,“给本王一个理由。”
理由?!
“一个合作的理由。”纳兰夙华以为,谁继承皇位与他都没太大的关系,为何一定要与二皇兄合作?对于她和三皇兄之间的关系,一直是自己心中恼怒的根源。
然而,古雅只是淡淡的抬眼看了他一下,竟突然伸出手将窗户关上,却被另一双大手拦住,“怎么,生气了?”
这个小女子,真是心胸狭窄,难道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理由?
“时候不早了,王爷还是早点回去的好。”古雅的语气中带着疏离,若不是为了阻止那个男人的动作,她何必被眼前的这个古怪的六王爷戏耍。
然而,纳兰夙华的动作却是顿在那里,他的表情有些认真,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古雅那冷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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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这次二皇兄提出的赈灾良策,莫不是也是你想的?”二皇子纳兰齐与五皇子纳兰烨的对策很快便实施下来,两个方法对于西北的灾情都起到了十分良好的效果,可以说是平分秋色。元熙皇大喜,还奖赏了两位皇子,而古雅的举动却让纳兰夙华的心中升起一个念头。
这个小女子,似乎一直在二皇子与三皇子之间出谋划策,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又为什么要这么做?谁做皇帝对她有什么影响吗?
“王爷说笑了,古雅一女流之辈,又怎么懂得朝堂之事。”还是这句话,古雅觉得,既然对方没有合作的诚意,为何自己要和盘托出?就让他猜去吧。
“哼,女流之辈?!”纳兰夙华的语气里满是不信,这段日子以来的相处,她所表现出来的,怎么可能会是一名常年在深闺之中的小姐,若不是很早前便认识了她,他还会以前眼前的相府四小姐不过是假冒的。
“时候不早,古雅要休息了,王爷请便。”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本王说?”看来,这个小女子果真无情无义得很。
“有。”
俊美的男子脸上立刻浮现出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的欣喜。
“请王爷把窗户关上了再走。”
“……”
……
珍府之内,清幽的小筑里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
“亦儒。”一名红衣男子无声的出现在屏风之后,琴声遂而停止。
“柳,听说,他要回来了。”珍亦儒的声音满是深沉,而那柔美的男子却只是淡淡一笑,“六王爷么?你是希望他回来,还是不希望?”
琴边那阴柔的男子幽幽一笑,“柳,我只是想知道,你和他,到底谁更强一点。”
红衣男子捋着自己胸前的长发,上一次在相府与他交过一次手,没想到中了他的毒还能全身而退,“对于医圣,你了解多少?”
他知道,六王爷的身后一直有医圣的支持,有这么一个棘手的人物在,自己的毒岂不是派不上用场。
珍亦儒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沉吟片刻,“柳,你提醒了我一件事。”他从未派人去细查过医圣的底细,元熙中人只知道医圣师承医仙,却不知道他的身份和背景,那样的外表,那样的气度,难道会只是普通的市井小民吗。
“趁着六王爷还没回来,你,可要抓紧了!”红衣男子笑了笑,闪身消失在宁静的竹林里,留下了那一脸深沉的珍亦儒。
……
冰封的运河上,早早的便准备了一辆改造后的马车。
刘誉书将古雅她们送到了这里,“四小姐,一路小心。”
“先生,你也是。”古雅看着那熟悉的面庞,微微一笑,刘誉书心中满是感激,他深吸了口气。“四小姐……”
看着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古雅有些疑惑。
“六王爷今日一早便离开了。”
“……嗯。”为什么要提起他?古雅想起了昨晚上的对话,有那么一层纸,她并不想捅破。一个纳兰宸就让她有些头疼了,又来一个难以捉摸的男子,她往后的日子还要不要清静了。
以四小姐的才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刘誉书当下正了正神色,对着马车上的四夫人微微点头。
两名丫鬟坐在最前方拉着缰绳,长这么大,她们还是第一次驾驶狼狗拖的马车,两个人的眼中尽是兴奋。
“小荷,出发吧。”四夫人淡淡的一句话,两名丫鬟立刻甩开了缰绳。
凶猛的狼狗撒腿就跑,这马车就好像没有任何阻力一般向着下游滑去。看着那渐渐消失的马车,刘誉书轻叹了口气,只觉得一阵阴风吹过,转过身来就看见了那阴冷的男子。
“王爷?!”刘誉书吓了一跳,王爷不是一早就离开了吗?
纳兰夙华看着那远去的背影,眼中有种不明的光芒。他只是想来看看,看着她的背影,这样也能让自己安心一点。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纳兰夙华觉得有某种东西深埋进了心底,却说不出其中的滋味。
……
如今的冰上马车已经让西北的百姓见怪不怪了,古雅她们毫无阻碍的来到了边城之外的小村庄,从这里开始,她们便要上岸乘车。
四夫人府中的家丁早已经在这里等候着,“雅儿,过来。”
那柔和的表情,让一旁的家丁不由得为之一愣,自从四夫人从相府回来后,便时常露出笑容,这让府中的下人们疑惑之余觉得欣慰,四夫人这么好的人,怎么可以在悲伤中度过。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年轻的小姐?
两人上了马车,那家丁欢喜鼓舞的在马车外赶着马匹,或许接下来的几天,都可以看见夫人的笑容了。
古雅撩开车帘看着外面的风景,边城这个地方她确实没有来过,据说,当年四叔就是因为这里风景柔美,才选择在边城置办宅子与四夫人一同生活。
土色土香的建筑与京都的繁华大不相同,却显得几分别致的韵味。
“小地方不比京都,不知道雅儿会不会喜欢。”四夫人柔柔的话语传来,其实,古雅愿意到她的府中小住,自己的心中也是特别的开心,很想和这个孩子触膝长谈,聊聊彼此之间感兴趣的话题。
想着想着,心中渐渐期待起来。从前,也只有夫君可以与她举杯共谈,而现在,她又有了可以说知心话的人。
“四婶,这里的风景很美。”给人一种十分宁静的感觉,与京都的喧嚣相比,她更喜欢边城的朴实无华。如果可以,她也愿意一辈子住在这里,与她的母亲幼弟,平静的过日子。
看着四周人来人往的朴实老百姓,古雅的心情很是平静。想起之前在岩城外看见的那些灾民,这里的百姓却是幸福得多了。
都是元熙的子民,可是生活却大不相同。
一个好的皇帝可以给百姓带来安居乐业的生活,也可以给百姓带来水深火热的日子,古雅呼吸着这儿的新鲜空气,心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马车幽幽的在一座大宅子前停止了,四夫人眼前一亮,“雅儿,我们到了。”
朴实的匾额上,刻着“古府”两个字,苍劲有力。两座石狮子威武的立于门口,只有两名侍卫守在两侧,石阶上一尘不染,干净得令人心里舒坦。
一名老管家有些慌张的从大门里小跑了出来,在看见马车上下来的妇人后立刻迎了上去。
“夫人……”管家看见那随后出来的年轻女子,当下就将口中的话收了回来。
“于伯,这是相府的四小姐。”四夫人将古雅拉到身边,那清秀的女子柔和的对着老管家笑了笑。
“四小姐?啊,四小姐里面请。”老管家这才回过神来,当下热情的招呼着。
就在四夫人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老管家伸出手去扯了扯她的袖子。
看着那为难的表情,四夫人正了正神色,“怎么了?”
“是,是小小姐来了。”
“呦,表姐,这几天不见人影,难道是因为知道明珠要来,刻意不想见明珠的吗?”一名打扮娇俏的女子从门内走了出来,那傲慢的神情在看见门口处那陌生的女子后微微一愣。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对平静深邃的双眸,竟是令人如此不悦。因为在她身上,自己竟好像看见了表姐的影子,淡然的模样,永远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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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发现挺喜欢写这悍妇的…女主会在四夫人的府中掀起什么大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