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妈还在楼下等我,我走了。晚饭结束后我就不过来了,还有一些公务要回家处理。”
“嗯。”
从医院离开的安烨,开车带着天炜夫妇和天驰往市郊驶去。
安烨在湖东区蝉鸣路包下了整个翡翠园请天炜一家人吃饭,他选了一个临湖的就餐位置。
这是一个开放式的自由餐位,左边是竹林,右边是热带植物装点的花圃,前面是天马湖,环境无比清幽,连餐桌都散发醇厚的木质香味,餐具精致优雅,珐琅彩碗、檀木筷子,一切都足够美好,美好到王想想几度想拿出手机来自拍。
但又觉得气势不能弱,所以抿着唇正襟危坐,饭前花茶和甜点上来后,安烨优雅地起身给天炜夫妇布茶,天驰见状立即起身帮忙。
天炜如今再看安烨,觉得他处处不凡,越看越顺眼。
长相端方周正、气质矜贵不说,还能花五六千万给自己女儿治病,显然他的身价不止一个亿,这完全符合他对未来女婿的要求。
安烨没让天家人点菜,而是把翡翠园的招牌菜都点了一遍,服务员走后,四人气氛一时尴尬,花圃里的蛐蛐声喧宾夺主地鸣沸。
他没打算和天家人寒暄,也不想和他们示好,他不会喜欢任何一个不尊重天心月的人,哪怕这个人是她的父亲。
而答应请天家人吃饭,给他们布茶,完全是看天心月的面子,今天这一场是他顾及她的感受所做。
他是一个在情感上锱铢必较的人,正如同那次和天心月去丰市旅行,他们曾经入住过一个酒店,就因为天心月在那个酒店和别的男人交谈过,所以他就把那个酒店收购,并把那个搭讪过天心月的男人连同他的公司永久拉入酒店黑名单。
“安先生,你是做什么生意的?”最终还是天炜耐不住寂寞,脸上带着一丝笑意问安烨。
安烨把视线从手机里收回来,微微抬头:“开发了几个矿山,这个是主业,其余时间做点投资。”他语气淡漠道。
“哎呦,那真是了不起。”
安烨没有回应,视线又落进手机里,他在回一个邮件,是回给赵实初的,他们和刚guo(金)国家矿业总局的谈判已经到了关键时期,最近一周每天都来回好几封邮件沟通。
天炜被冷落,尴尬府咳嗽一声低头喝茶。
王想想从入座开始就一直在等安烨向他们夫妇问好,但时间过去一分又一分,他却始终缄默,此刻心里的不豫已经按压不住,不吐不快:“年轻人杖着自己帅气多金就不把长辈放在眼里。”
这话说得是谁,自然是安烨。
安烨没有任何反应,好像王想想在说一个事不关己的人,仍旧专注的在手机屏幕上打字,反而是天炜心中一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符合自己择婿标准女儿又喜欢的男人,他可不想自己那不知轻重的婆娘把好事给搅没了,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没看见安先生在忙吗。
天驰拍拍母亲的胳膊:“是啊妈,稍安勿躁。”
十分钟后,服务员过来上菜,安烨的邮件也终于回完,他收起手机,面色平静地对天家三口道,“伯父伯母,心月哥哥,吃饭吧。”
“安先生,我们是哪里得罪了你吗?”王想想总是觉得气氛怪异,和安烨待在一起时间越久,这种感觉越强烈,这是女人的第六感,她感觉安烨打从心里厌恶他们。
安烨神色严正地看向王想想,从容不迫道,伯母,你想听实话吗?
“当然,人与人交往,真诚最重要。”王想想回视安烨,一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大概母性的光辉起了关键作用。她怕女儿将来嫁给他受委屈,他是不是因为自己有钱所以看不起他们一家人。
“因为你们不爱心月,对于和她关系最亲却不爱她的人,我不想给出我的尊重。”他缓慢地,一字一句道。
此话一出,天家三人俱惊。
一段长长的空白过后,天炜率先说话:“安先生,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夫妻俩就这一儿一女,你说我不爱她,这不是开玩笑吗,她从小穿的衣服都是名牌,吃的东西都是家里阿姨精心烹饪的,上的大学也是国内一流的大学,大学毕业后我还打算给她在绿城买房子,是她自己不愿意回来。”
“我没有见过那个爱孩子父母会当着自己孩子的面说她克父克母又克夫。”安烨说这话的时候脸色越来越严峻,严峻到他的脸色和身上好像覆上了一层寒霜。
“哎呀,这孩子,这话也跟你说……她是不是傻啊,克夫这种话怎么能当着男朋友的面讲嘛!”王想想激动的站了起来,仿佛天心月此刻正坐在安烨身旁,她一副要过去找她算账的架势。
“不是她傻,是你们傻,既然希望她长大后像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那克父克母克夫这种话就不该从你们口中说出,一次也不该。”安烨双手交握撑着下巴严厉地盯着王想想。
王想想目光和他对峙,一分钟后败下阵来,塌着腰坐下,目光落在桌面,失去了盘旋的力气。
“这个事吧也确实怪我,我比较迷信,也没管住嘴……”天炜懊恼道,有些在向未来的女婿道歉讨好的意思。
“道歉要对当事人。”安烨收回目光,不以为然。
他不需要天炜的道歉,天心月才需要。
“等你们结婚那天,我一定对着她郑重道歉。”天炜见安烨不领情,不知见好就收,改了口风,以后的事还不一定尼,用不着现在就在他这个做父亲的人面前耍威风!
安烨轻笑一声没再接话,仪态端正的吃起了饭,天驰为了缓解饭桌上局促的用餐氛围,主动坐到安烨身边,在相册里翻出天心月小时候照片给安烨看,从六个月到十八岁都有,安烨看得仔细,她的脸不是天生这么清冷倔强的,小时候还笑容灿烂,慢慢的,笑容就开始淡薄直至完全消失,到十八岁的时候,在她的脸上已经完全看不见笑容了,有的是看透世事的寂寥,仿佛厌恶这烂透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