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吞掉了树叶的绿色,只有漆黑的叶影层层叠叠,叶影印在咖啡厅玻璃墙上,衬得整个咖啡馆影绰而梦幻,连坐在里面喝咖啡的人也被这氛围渲染,平添一丝神秘色彩。
咖啡馆的落地窗上倒映出一个男人的侧脸,颌与骨丰峻清晰,五官线条流畅优美,像艺术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美中不足的是,他的气质太过萧索冷漠,像北极延绵不绝的冰川,从内到外都是乏味的冷色。
他的目光专注的浸在笔记本屏幕上,手指飞纵在键盘上打字,似乎是在加班工作。
“婚姻是束缚,是狗屎!”一道清灵的女声从他前桌突兀的传来打断他的思绪。
他顺着声音抬头,也只看见一个俏丽的背影。
那里明明坐着两位女士,但安烨从声音的远近判断出说这话的是背对着他的那位女士。
在他抬头的瞬间,前桌与他相对而坐的女士也看到了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与羞赫。
他泰然自若的收回视线,眸中似乎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继续做刚才没做完的事。
“心月,快看,人类高质量男性。”顾璃拿手戳天心月的手背。
“什么?”
“你回头。”
天心月停下笔,疑惑地扭头。
只见坐在她后桌的是一位长相冷峻的男士,非常商务的着装,手指飞纵在笔记本上打字,面色无波,目光专注地浸在他的电脑屏幕上。
这个男人长得很好看,可是太冷了,冷得像格陵兰岛的冰川,像那里漫长且黑暗的冬季。
“管他是高质量还是低质量!我又不打算繁衍。”天心月说完低下头接着画图。
这世上低头族很多,抬头族却很少。
为什么呢?因为屈服容易而抗争难,而天心月恰巧是一个喜欢和生活和命运抗争的人。
她不仅思想抗争,语言也抗争,经常语不惊人死不休。
今天也一样,好朋友顾璃喝了一口卡布奇诺后问她:“心月,你说婚姻到底是什么,怎么在我爸妈眼里,到了三十岁没结婚就成了罪犯!”
天心月手中握着一支铅笔仍在她的速记本上涂涂画画,连头也没抬:“婚姻是束缚,是狗屎。”
接着就到了开头那一幕。
听到繁衍二字,顾璃忍不住笑了:“不和他繁衍,谈个恋爱还是可以的。”
“不要,我喜欢自己一个人……阿璃你还有什么要吐槽的,一起说了,今天没办法一整晚陪你待在这泡馆,明天要给客户交稿。”天心月凝眉道。她偶尔会给顾璃做树洞,陪着她在咖啡馆通宵聊天看剧。
“你设计这单能拿多少钱,我付你。”
“这不是钱的事,是信誉,是天南星清高的信誉。”
天心月是一个非常有天赋的珠宝设计师,还在上大学时就已拿了不少设计大奖。
工作以后她用笔名天南星在行业内接单,不到三年又声名鹊起,只是她太佛系,不够商业,也不想为了钱掺和进这些珠宝公司的混水里。
珠宝行业水太深,价格太离谱,所以黑幕多,有钱人多,作古作怪的人更多,各种奇葩的设计要求多到令她作呕。
最离谱的要属一个钢厂集团的老板,要天南星给他的小三设计一枚八百万的钻戒,要求钻戒按照他们不雅照的动作形态来设计,还拿来他们的照片给天南星看……
当场把她看吐,要不是公司拦着,她差点以传播淫秽色情为由报警……她想过这世上会有恶心的人,没想到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偏偏公司还指定要她做这一单,否则季度奖金、年终奖、新锐设计奖通通没有。
她是一个向往精神自由的人,无法为了工作被那些有钱人奴役,在她严辞拒绝那个订单后就被公司打入冷宫。
所以自27岁以后她就从珠宝集团辞职,以个人名义接单,自此以后她可以选择性的接受客户提的要求。
她的原则是,只承接客户美好的期望,不接受那些龌蹉而肮脏的想法。
自然,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有选择的接单就意味着她的收入要大打折扣,以前一个月能赚七八万,现在三个月都赚不到五万块钱,但好在她物欲不高,并不追求大房子、豪车和美食、名牌。
那五十万的存款节约一点,够她活十年。
“怎么样,自己出来单干后爽不爽?”顾璃问。
天心月将本子收进包里,揉了揉太阳穴:“爽是爽,就是快给助理发不起工资了。”
“你这又不忙,一个月才接几个单子,还要助理干嘛,自己干呗。”顾璃嘴巴没停,这会又在吃小蛋糕了。
“我有灵感也有天赋,但吃亏在工艺没学好,得要一个熟练工艺的助理和工厂那边对接,不然设计出来的实物和图纸会有很大出入。”
“干脆你别做设计师了,天天费精费神,连我的零用钱都挣不到,你过来做我的助理,啥事不用你干,天天陪我玩,逛街,旅游……我给你一个月开五万。”
“那倒不必,你们有钱人臭毛病多,我不习惯吃软饭!”天心月吃进一口蔬菜沙拉笑道。
顾璃从沙发上跳起来拍她头:“你别把有钱人看得这么污秽!”
天心月笑,拿手挡着,正要回嘴,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嗡嗡”两声震动。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她的小助理何宜打来的。
【喂,小宜】
【南星姐,你今天晚上回来睡吗?不回的话我把门反锁了】
【回呀,先别反锁……我在咖啡馆,你要不要吃夜宵,要的话,等会给你带一份甜点回去】
【好呀】
“阿璃,差不多我要回去了,如果今晚设计不出来,明天要早起等灵感……后天,后天吧我约你去玩卡丁车。”挂完电话后天心月歉意地对顾璃解释。
“好啦,你去吧,我不是不讲理的人。”
天心月起身走到顾璃这边,亲昵地用自己的脸轻轻地贴了贴她的脸。
顾璃则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加油。
说来好笑,顾璃是个怪人,天心月也是,她们俩除了彼此以外再也没别的朋友。
曾一度被大学的室友私下嘲笑,说她们是拉拉。
顾璃一开始还反驳,说她们俩都是水瓶座,讨厌和世俗同流合污,后来越描越黑,索性不解释了。
天心月和顾璃告别后,起身后走到柜台要了一份现成的小蛋糕,并把单给买了。
按照顾璃的习惯,她还会在咖啡馆呆上一两个小时,看看电视,刷刷视频,一直等到凌晨12点,等美容院的会计把美容院今天的流水发过来给她,她看到今天的营业额才会甘心回去睡觉。
顾璃和天心月不一样,她对赚钱有一股莫名的热忱,这股热忱可能来自于幼年时父亲对她的影响。
金色的表,金色房子,金色的车,一切都是如此耀眼,她喜欢金色。
并认为金色是世界上最安全明亮的颜色。
23:58分,顾璃的手机上收到了会计小李发来的营业额,共计三十八万七千六百九十三。
嗯,还不错,又有十几万进入腰包了,顾璃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和包包从咖啡馆离开。
顾璃走了以后,诺大一个咖啡馆只剩下一人。
此人便是坐在她们后桌那位捧着笔记本办公,长相倜傥但气质冷峻的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