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深人静,贺之洲才将温宁从浴室抱了出来。
温宁双手挂在贺之洲脖颈上,身上裹着睡袍,有气无力地靠在他肩头,闭着眼昏昏欲睡。
贺之洲抱着她来到床边,弯腰将她放下去。
温宁身后挨到实处,徐徐睁开了眼。
贺之洲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双臂撑在她身侧,笑着哑声问她:“还满意吗?”
温宁脸蛋殷红,一副餍足的样子,被他问得害羞,脸蛋一下更加红了。
她低了低头,将脸埋进他胸口,躲避他的视线。
“嗯?”贺之洲笑着摸摸她的后脑勺,垂眸笑看她。
他非是要确认这点,温宁只好丢掉矜持,点点头,嗯一声。
“你今晚有点厉害。”她害羞的手指在他胸口划拉着说。
贺之洲闷笑了声,“满意就好。”
他低头亲亲她的发顶,然后扯过旁边的被子,也跟着在她旁边躺下来。
温宁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位置,贺之洲又将她搂过来,用被子将两个人盖好。
温宁翻过身,跟他面对面抱在一起。
贺之洲伸手关了头顶的灯,在暖黄的睡眠灯中抱着她,轻唤了她一声,“宁宁。”
“嗯?”温宁闭着眼,趴在他胸口迷糊的应了声。
“妈同意我们复婚了。”贺之洲笑着说。
“真的?”温宁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一下子清醒过来,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真的。”贺之洲笑着低下头,对上她的眼睛,“她今晚还让我下次带你一起回去。”
他回答得笃定,还摸了摸她的脸,不忘告诉她说:“还有爸爸,你看下我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去拜访他比较合适,然后请他到时候跟我们一起回贺家公馆,两方家长见一面,把我们结婚的事定下来。”
如果十五号安排双方家长见面,然后就可以赶在月底去民政局把结婚证领回来了。
这真是再好不过,温宁笑了笑,说:“好。”
次日上午,温宁被闹钟叫醒后,伸手摸到了床头柜子上的手机。
她随手将闹钟关闭,贺之洲从洗手间走出来。
他原本是听到闹钟响,准备过来给她关掉的,见她醒了,说:“没什么事就再睡会儿。”
“不睡了。”温宁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身上的被子。
两个人洗漱好,换了外出的衣服从楼上下来。
温宁下楼时,收到温燃发过来的消息:
【姐。】
【我今天带爸去医院复检。】
温宁想了下,抬起头,问走在前面的贺之洲,“你今天要回医院做检查吗?”
办理出院时,医生交代过了,每周还是要回医院做下检查,确认不会再出什么意外,留下后遗症。
贺之洲原本是打算明天去的,听到她这么问,回过头说:“怎么了?”
“爸爸今天去医院复查,如果你也去,刚好可以见上面。”温宁说,走到他身边,挽上他的手臂。
“那就去吧。”贺之洲立即改了主意,从口袋掏出手机来,给自己的秘书和医生发消息。
“好。”温宁笑了笑,也低头回复自己的弟弟:【带爸爸去南康医院吧。】
两人在餐厅坐下,兰姨将早餐端送上来。
温宁正要放下手机,温燃给她回了消息:【为什么突然要换医院?】
【见面的时候再说吧。】温宁回道。
温燃:【好的。】
别墅这边距离南康医院比较近,而且医院第一时间给贺之洲安排了检查,他检查完了,温家父子才到。
温吉安手脚上的石膏虽然拆了,但完全愈合需要时间,现在出门行走还得依靠轮椅或者拐杖。
为了方便,温燃用轮椅推着他进来。
互相打过招呼,坐在轮椅上的温吉安看到贺之洲手上好像拿着病历本,不由得打量着二人问:“你们谁身体不舒服吗?”
“他前段时间脑袋做了个手术。”温宁向他解释道。
温吉安看看她,又看看贺之洲,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你们两个那段时间,就是因为这个,才又分开的吧?”
贺之洲点点头,“是。”
“你们啊。”温吉安摇摇头,“现在怎么样了?”
“恢复得差不多了。”贺之洲说,“今天过来复查,一会儿出结果,没什么大问题。”
“那就行。”温吉安说。
等温吉安也做完检查,四个人这才一起从医院离开。
恰好差不多到了饭点,贺之洲带他们到附近一家中式餐厅吃饭。
席间,贺之洲便跟温吉安提起了和温宁复婚的事,还邀请他届时到贺家公馆吃饭。
温吉安转过头,跟温宁确认她的意思,“想清楚了?”
“嗯。”温宁肯定地点点头。
温吉安默了默,说:“爸爸尊重你们的意思。”
“谢谢爸。”贺之洲朝他举杯,以茶代水敬他。
温吉安亦端起了面前的杯子。
当月15号,贺之洲载着温宁,温燃载着父亲,一起来到贺家公馆。
为了表示重视,苏明澜和丈夫贺渊掐着时间点,站在公馆门口迎接他们。
贺之洲的车子先到,管家替他开了车门后,他从车上下来,又绕到后面那台车,替自己岳父打开了后座。
温吉安小心翼翼地从车上下来。
“亲家来了。”贺渊领着夫人笑着朝他们走近。
温吉安笑着点点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苏明澜也难得满脸笑容地回应他,说完又看向温宁。
温宁正和贺之洲一人一边搀着父亲,对上苏明澜的视线,扯了下唇角,“妈。”
“嗯。”苏明澜笑着点点头,“进屋吧。”
她转过身,带头往里走。
贺之洲搀着岳父跟上,温宁跟在后面。
快到门前台阶时,温宁又上前搭把手,小声提醒道:“爸小心点,台阶。”
走在前边的苏明澜听到,回过头,这才发现温吉安行动不便,“这是怎么了?”
温吉安边由年轻人扶着上台阶,边力不从心地叹了口气,解释道:“年前挂个灯笼,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把手脚给摔断了。”
苏明澜听了哎哟一声,“上了年纪是不禁摔的,千万得小心了。”
“南康不是有个很不错的骨科医生。”她说着又看向自己儿子,“让他给你岳父看看。”
“已经找他看过了。”贺之洲说。
“那怎么说啊?”苏明澜又问。
“再过两周,可以自由行走了。”温宁说。
“那就好。”苏明澜点点头,转身带他们进屋。
当晚,双方就复婚的事达成一致意见。
苏明澜还列了个礼品清单,作为复婚的诚意,相当于是第二次结婚的彩礼。
“家里也没有过这种复婚的经验,所以就按两人第一次结婚时给的彩礼的基础上,再添了点,亲家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苏明澜笑着,将清单递给了对面的温吉安。
温宁和贺之洲第一次结婚时,因为苏明澜不待见温宁,所以是一分钱彩礼都不想给,后来还是贺之洲自己亲自筹备的。
他送了郊区那套中式院落给温吉安退休养老,还把之前温宁被贺家赶出去时暂住的那套公寓也买下来送给她,另外就是些按习俗置办的金银珠宝。
而听苏明澜的意思,她现在给出的彩礼,会比当初的还要丰厚。
但是温吉安却摆了摆手,并没有收,“他们两个过的好就行了,彩礼就不用再给了。”
“是啊。”温宁也说,“结婚流程我们都走过一遍了,就不用那么麻烦走第二遍了。”
从前,苏明澜总是带着偏见看待他们一家,到了今天,算是彻底明白自己过去错得有多离谱。
有的人家也许在经济上不够富贵,但是精神上足够富足友爱,并不是人人都贪心不足蛇吞象的。
当晚的饭局就在这种和谐的气氛当中结束,离开时,苏明澜又礼貌十足地,和丈夫一起送他们到门口。
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苏明澜又拉了下温宁说:“宁宁。”
温宁回过头,疑惑地看着她。
“我有个老姐妹。”苏明澜拉着她的手解释,“她外甥过段时间结婚,原本想买你那幅并蒂莲送给他们做结婚礼物的,但是上次她赶去你的画展时,发生那幅画已经卖出去了,她跟我说还想再跟你订一幅,就是不知道你这边……”
以免温宁觉得她这个婆婆在给她施加压力,苏明澜说完,又赶紧补充了一句说,“你要是觉得为难,就算了。”
难得苏明澜也会这样和颜悦色,用商量的口吻跟她说话。温宁笑了笑,说:“倒也不是为难,只是画同样的画没有多大的意义。不过我的画室里,还有一幅百合,当作结婚礼物也不错的。”
百合有百年好合之意,当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苏明澜听了自然高兴,说:“那好,我们说定了,我一会儿就去跟她说了。”
“嗯。”温宁笑着点点头。
回去路上,温宁又在车上接到苏明澜打来的电话。
“哦对了,刚刚忘记问你了。”苏明澜笑着问她,“你那幅百合,准备卖个什么价格。”
她应该是跟自己的好姐妹沟通过了,对方问起她价格,温宁想了下,说:“既是妈的好姐妹,就不要钱了。”
她这意思,等于是拿自己的作品,给婆婆送出去当人情,苏明澜听了大为感动,“谢谢宁宁。”
“不客气。”温宁笑说,“您看一下哪天有空,我准备好给您。”
“就过两天吧。”苏明澜说,“我到你画室取。”
两天后,苏明澜如约来到温宁工作室。
她还是第一次过来,温宁到门口领着她进去。
苏明澜有些新鲜地跟在温宁身后,左顾右盼地从一楼来到三楼。
工作室其他人都纷纷惊讶地望着她,客气地跟她问好。
上了三楼,苏明澜突然问温宁:“你这就一层,够用吗?”
“要不。”她往楼梯下边望了望,“我给你把这栋房子全部买下来。”
“不用。”温宁走在前面推开画室,回过头笑着跟她解释说,“够用了,而且楼下是我的师姐,我们两个在一起还能有个照应,互相帮助。”
“哦,这样啊。”苏明澜点点头,朝她走近说,“那挺好。”
她也就收起了为儿媳买下这栋洋房的想法。
知道苏明澜今天会过来取画,温宁事先已经将画装裱好,用盒子装好放在袋子里。
袋子就放在她平常用的书桌上,她走过去拎起,递给苏明澜,“这就是您要的那幅画了,要不要打开看一下?”
“我一会儿再看。”苏明澜笑着接过,又从自己包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来。
“来,这个给你。”她笑着将珠宝盒子递给温宁。
温宁下意识接过,打开看了下,里面是一只翡翠镯子。
她对珠宝首饰研究并不多,但是苏明澜手里送出了的,尤其看这成色就是十分稀有的,想必价值不菲。
“您怎么还特意送个镯子给我?”温宁不愿收,将盒子合上还给她,“真当是跟我作交换呀?”
而这时,苏明澜却又将她的手连带着盒子推回去,“这是我当初嫁进贺家时,阿洲的祖母送给我的。”
言外之意,这算是传家宝,是历来送给贺家长媳的。此时此刻,苏明澜将这个手镯送给她,等于是打心眼里完全认同她了。
“好了,我走了。”苏明澜笑着转过身,拎着东西走,“我约了我那个老姐妹,把画拿给她。”
月底的时候,也就是4月28号这天,温宁和贺之洲按照约定到民政局去领证。
第三次来民政局了,两个人轻车熟路。
领完证,贺之洲又带她去吃烛光晚餐。
这既是两人复婚的日子,也是两人结婚三周年,贺之洲特意包了餐厅,请了现场乐手为他们演奏提琴曲。
等餐间隙,两人出奇一致地将自己之前准备的礼物送给对方。
“迟到的礼物。”
甚至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两人隔着桌子对视一眼,而后默契地笑了起来。
然后两个人就互相交换了手中的礼物,温宁垂首打开,看到里面是一支茉莉簪子。
而温宁此刻头上戴着的,也正是先前贺之洲送给她的木兰簪子。
温宁抬起头,不由得好奇地问他,“为什么那么喜欢送我簪子?”
“因为……”贺之洲笑着站起身,绕过餐桌,来到她这边,然后将盒子里的簪子取出来,把她头发上那根取下,换了新的上去。
温宁疑惑地转过头看他。
贺之洲笑看着她头发上的簪子,笑着念了句诗词,“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温宁楞了下。
原来,他对她的心思,也早就藏在这些细枝末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