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潜伏完稿
电话里，王小棠沿着刚才报完李冰栤的名儿后，就继续往下介绍到这个演员的一些信息。
她之所以把每个角色初选下来的演员都跟许旭讲解一下，主要是出于许旭是小说主创者身份的尊重。
这年头，选角是尊重主创者意见的。
尤其主创者还是自家厂子里的人。
于情于理，王小棠认为自己有必要代表厂里，跟许旭交代一下。
这表明的是一个充分尊重自己人的态度，而不是默不作声的就纳用了智力成果。
当听着王厂长继续往下介绍起这位李冰栤是上戏的在校学生时，许旭在这一刻，直接肯定了这不是重名。
一时间，完全猝不及防。
好家伙，未来的上位女王呀，要在片子里叫自己爸？
那画面多少有些挠心。
不过此时的冰栤，相比于未来的一路进击，这会儿还只能算是个妹妹吧。
等介绍完，电话那头，见许旭听到这个名字后没有出声王小棠问道：“小许，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么？”
思绪刚才在发散的许旭就道：“呃，我就是在想，我这自己过完年21岁，这个沪戏学院在读的学生，年龄不会比我还大上一些吧。”
王小棠笑着道：“哪有，人家19岁，比你小两岁呢！”
这话说完，王小棠忽然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现实里21岁的棒小伙，哪有这么大的女儿。
不过现实是现实，演戏归演戏嘛。
王小棠就道：“这没关系，我们厂里的化妆手艺，保准给你从大到老都能整得明明白白，年龄差肯定体现得出来。”
许旭嘴上应答着，心里啧啧。
这一年的冰栤，才十九呐，唔，也成年了！
在打完这通电话后，许旭把大哥大给还了回去。
晚上回到宿舍，大胡子张继中过来归还《潜伏》小说的一部分手稿，进了门就道：“你这结尾篇什么时候可以写出来？不是说这个月要完稿的么？”
许旭纳闷的抬起头：“伱不是早就知道结局了么？我又没偏离制订的细纲去写，这不还有两天这个月才过去么。”
张继中摇头道：“这不一样，这就是像是去吃海鲜，上来肯定先把螃蟹黄给吃了，然后还要品味一下其他的边边角角。”
边说着，张胡子边把手中的手稿，按照上面标注的数字次序，放到许旭桌子旁的其他手稿之中。
这比喻形容，许旭只能竖起大拇指。
还完书、催完稿之后，张继中打了一个哆嗦后，感慨道：“我走啦，这天晚上是越来越冷了。”
许旭深有同感，已至十月底的夜晚，太湖之畔的气温是越发的彻凉。
两天后。
呼！
桌子之前的许旭，放下手中的钢笔，大大的伸展了一下胳膊，肩胛骨顺着腰肢都顺着一股的舒坦劲儿。
许旭看着面前的成稿，自己可算是把《潜伏》通篇下来的整个初稿是写完了。
一瞅旁边装订成册的手稿，这么一数，已经足足有八册。
伸完懒腰的许旭，双手撑着桌边缘，站了起来。
把面前这些稿纸，跟之前写完的手稿整齐装订好，形成终稿册，跟旁边的八册手稿整齐放好。
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大力输出的满足感。
预估下来，这次《潜伏》是有二十三万字出头。
从九月初以来动手这样一部小说，两个月的时间，从剧组回来后的晚上，基本是保持连续挑灯伏案的状态。
伴随着桌前挂历一张张撕掉，自己可算是又输出了一部长篇小说。
辛劳化作成果，这会儿是满足的躺回到床上。
翌日，推开门，迎面而来的是，崭新十一月的第一天。
忙完一天后的傍晚，刘关张曹、张珖北、张胡子、赵越等人一瞅许旭在导演宣布收工放饭后，没有吃完饭就溜回房间，目光顿时就一亮。
小许吃完饭不急着回去，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潜伏》完稿了！
张飞兄上前搭肩问道：“小说写完啦？”
许旭点了点头，做了一个ok的手势。
于是，几个人互视一眼，二话不说就簇拥着许旭回到房间。
来到房间里，要看尾稿的人不少，干脆就推举由感情表达充沛的曹操老包，负责给大家读稿。
老包同志当仁不让，颇有说书人的架势举稿往众人面前一站，酝酿了一下后开嗓。
半个小时后。
老包读到尾稿倒数第二页的最后部分：伴随着婴儿清亮啼哭，得知是个丫头的翠平，满头大汗的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着道：“坏了，丫头随爹，小眼睛。余则成是个混蛋，早该把名儿起好的，叫啥呀。”
听着翠平的这一句，想着封闭在山中小镇、独自产女的角色命运，听众里，女儿家心思的赵越和旁边的文工团跳舞姑娘，顿时心酸的红了眼眶。
旁边的一众男听众，心中也不是滋味儿。
读稿人老包叹息了一声，翻开这一页，读起最后一页上的内容：羊城，咖啡馆，伴随着“......成立了”的广播声音，一身雪白西装、手里拿着一只白色礼帽的余则成，自然的走进了一家咖啡馆。
认真听稿的众人心思一动，这里一句话就交代了一个细节，之前翠平生孩子时的广播声里，也是同样的宣告声！这就意味着翠平生孩子跟余则成此刻羊城碰头，其实是在同一时间发生的事情。
这种听书中思路在不断发散的感觉，让在场听众不断的沉浸到其中。而其实在整个《潜伏》小说里，类似的一句话细节点，比比皆是。
听懂发觉出其中门道的众人，继续往下听，人前老包也愈发眉头皱起的继续往下读。
余则成坐到了一个带着墨镜的男人面前，小声着道：“抓紧时间，我马上要回湾岛，下午一点的船。”
负责接头的我党人对此心知肚明，交代着碰头任务道......
曹操老包对着稿纸一顿字正腔圆的读，带着尤具个人风格的语气色彩，把余则成负责在湾导要接头的人交代得明明白白。
当现场听众在听到余则成被交代回去后，要邀请接头的女秘书跳舞，然后开始交往，恋爱，结婚时。
啪！
张飞兄李劲飞第一个不满的站起身来提意见，大嗓门瓮声道：“小许，你这样安排不合适，刚才翠平才生下一个女儿，这边就要安排新人，只看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这不好！”
在此前许旭的细纲里，只是草草一笔写余则成去到湾导继续潜伏，然后跟为掩护身份而结婚。
哪像这会儿，听着最终落笔的详细内容，嫉恶如仇的张飞兄直接表示要拍桌子。
他的声音，也代表着现场所有听众的心声，就连读稿的曹操老包，自认在三国里寡人有疾，但也对手上拿着的这尾稿安排，表达着十分的不满。
始作俑者的提笔者许旭，丝毫没有众怒难犯的自觉，而是认真以及肯定道：“我要声明的是，作家是在推动着小说创作，但是当达到某一程度后，它已经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神圣不可侵犯，随意更改，就是对小说的不尊重。”
现在的大伙儿没写过小说，不理解许旭说的这一套又一套的，而且许旭盖下的帽子又太唬人，当下，在表达完不满后就让老包继续的开读。
在老包的读稿下，整个最后的结局，是在众人面前完全展开：
余则成问到是真结婚还是假结婚，得到的回答是最好真结婚。
余则成又问到有没有找到翠平，得到的回答是没有，但是找到了当年同元书店的罗掌柜，决定吸纳他为同志。
说话间，窗口外，一辆轿车停下，走下一对男女。
接头人提醒余则成看后面的这个女人。
余则成惊讶的看着那女人的面孔，正是昔日相识的穆晚秋。
转眼里，几十个日夜而过，一九五零年春天。
荒芜的山坡染上青葱的翠绿，翠平抱着一个襁褓里的女婴，站在层峦叠嶂的山头间。
青山依旧在，不见故人来。
而湾北，米色的房间里，余则成和穆晚秋的结婚照挂到了床头。
余则成看着面前的结婚照，脑海里浮现出昔日翠平的种种，一行清泪从脸上悄无声息的滑落......
至此，十来个呼吸的功夫里，老包的读稿声未在响起。
沉浸于这个结局当中的房间里听众，陆续抬起头，张飞兄的声音道：“没啦？”
老包同志举起书稿，示意已经是最后一页最后一行，并不是自己不想往下读，而是——
没了！
于是，一群听众顿时看向许旭。
许旭清楚的看到，听众里的孙尚香赵越同学，嘴皮子朝着自己忍不住动了动，在日光灯下亮了亮洁白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