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自家主子恼羞成怒,一旁的吴管家,亦是一脸急切地插言:“李铺长!你这话无凭无据的,安可随意乱说!你要知道,我家老爷,乃是崔里头乡的头面人物,更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怀下慈悲,心地良善,安可做出这等杀人害命之事!”
见这吴管家也来帮腔,李夔冷冷一笑:“吴管家,某说过,我办案行事,向来只看证据。你这般为他辨护,在某听来,不过是强词夺理罢了。而且,某还想说的是,你作为他的帮凶,这杀害春莺、谋害陈三、陷害郑婘的罪责,却亦是难脱!”
李夔这话,令众人又是为之骇然。
吴管家脸色惨白,嘴唇不停地哆嗦:“你,你,你怎么竟是攀折起某来了,这,这……”
他语无伦次时,那县尉段知言跨前一步,对李夔低声道:“李夔,你此番话语,可有实证么?若无实证,却是万万不可乱说!”
李夔目光灼灼:“段公,某说过,某既能做此判断,必是有确凿证据,才可这么说的。下面就请各位听李某好好讲讲,为何某敢断定,这位王长富员外,才是杀人凶手。”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李夔面对众人,开始沉声讲述。
“各位要知道,一个凶手想要杀人,那他就一定要有动机与能力,有这两点特征,他才能成功作案。所以,某仔细分析下来,最终可以发现,真正能实现这两点的人,其实只有王员外一人。现在,某就给诸位仔细分析一番。”
“首先,王员外之所以要杀小妾春莺,是有原因的。这春莺在外人看来,是他最爱的小妾,但是,因为她做错了一件事,最终引得这位王长富员外,对她动了杀心。”
“春莺做错了何事?”县尉段知言急急插问。
“禀段公,春莺做错之事,就是不该与陈三偷情。”
“啊……”
“因为这件事,才是王员外下定决心要杀掉春莺的真实动机。对于这一点,李某先前一直没搞明白,所有虽然发现了诸多疑点,却一直不敢妄下断言。直到现在得到了陈三提供的口证,某才终于了解了,这位王员外要杀掉春莺的真实原因。那就是,这位小妾春莺,虽然备受宠爱,却暗地红杏出墙,跟那府内采购陈三偷偷好上了。”
“竟是如此……”段知言捋须皱眉。
李夔轻声一叹:“自古美人爱少年,这样的结果,其实亦不足为奇。毕竟春莺嫁给王员外,虽然备受宠爱,但她年轻美貌,又生性风流,天天陪在一个四五十岁的老男人的身边,未免有明珠暗落之感,有美中不足之叹。而这时,她因为经常要采买妆品与衣物,故得以认识并熟悉府内采买物件的陈三。相比容貌衰老身材肥胖的王员外,这陈三年轻英俊,身材健壮,机敏善应,故而颇得其欢心。二人私下往来,日渐熟络,终于踏破主仆关系,开始亲密交往。”
“而这般关系,自是纸包不住火,没过多久,就被那吴管家发觉。他立即将小妾春莺红杏出墙之事,悄悄禀报给了王员外。而得到消息的王员外,见自己一腔爱意付之东流,花费重金却不得欢心,自是气恨得不行。但他知道,一天天衰老下去的自己,想要劝回这位已然红杏出墙的小妾,根本就不可能。这时候,他最为担心的一点,就是自己的名声。”
“要知道,王员外在崔家头里,乃是有头有脸首屈一指的大人物,可不是一般的普通村民百姓。故而,对小妾与家仆私通这般丑事,他更是极为忌讳,难以容忍。他非常害怕这等被戴了绿帽的丑事,会传入他人耳中,那自己的脸面可就彻底丢尽,从此彻底成了一众村民的笑柄了。若是这般,那那从今之后,这位向来自视甚高的王员外,如何可在崔家头里还能抬起得起头来!于是,王员外心生歹念,决定要在此事尚未被他人觉察之前,先行将春莺与陈三二人,一同除去。”
李夔说到这里,段知言却又皱着眉头,插话过来:“李夔,你有没有想过,这王员外财大气粗,又势力广众,若仅仅是要除掉一个小妾以及一名家仆,乃是极其容易之事,甚至完全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又为何要弄成这般复杂嚣动,要在众人面前,让这春莺自焚而死,这未免太不合常理。”
李夔微微一笑:“段公所言,亦是有理。但你们想过没有,为什么王员外明明可以悄悄处死这二人,不留任何作案痕迹。但这位王员外,却必要弄得这般高调骇人,尽人皆知呢?他这样做,到底是达到什么目的呢?”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不良帅方炼,却是立即连声嚷道:“某明白了,王员外之所煞费苦心地弄出这自焚之案,他不单是要除掉小妾春莺以及家仆陈三,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目的,就要陷害其妻郑婘,让她来背这杀人的黑锅,以彻底摭掩他这杀人的罪行。”
李夔朝他投来赞许的目光:“不错,方帅分析得极是。这王员外之所以这般装神弄鬼煞费苦心搞出这自焚之案,不单要除掉背叛自己的小妾春莺,以及与她偷情的陈三,更重要的目的,就是要以二人之死,来陷害那早已令他不满的妻子郑婘!”
“所以,在春莺被火烧死后,他才会特地在某等面前,有意无意地提起妻子郑婘与小妾之间的矛盾,让我们的断案思路,自然而然地往妻子争风吃醋,然后利用家仆痛下杀手来害人的方向上去引导。甚至为了坚定某等的猜想,在今天查案之时,还特意安排了吴管家先行赶往山谷,在那具被山洪冲出的尸首内衣处,偷偷放了模仿其妻笔迹的纸条,从而让某等得出结论,这谋害春莺之人,必是其妻郑婘无疑。这般用计,实是端的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