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港的码头,设在东西贯通旧港的穆西河两岸,连绵足有二三十里,足以容纳上百艘海船在码头上停泊。
码头旁边,是一整排的露天货栈,
货栈后面,就是成片的仓库,
而仓库的顶部,则大多被开辟成茶楼,供海商们休憩、饮食,甚至是洽谈交易之用。
也许就是考虑到,会有海商在茶楼里洽谈交易的缘故,茶楼里用屏风,将桌子分隔成一个个小隔间,
陈长寿此刻,就坐在一个靠窗的小隔间里,
桌面放着一壶清茶、两样点心,
而陈长寿自己,则正倚着窗户、朝码头方向张望。
现在是上午时分,正是码头上最为繁忙的时刻,
码头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既有衣着得体的海商,以及海商的护卫、供奉等,
也有外观随意、甚至是邋遢的水手、船工,
不过最多的,还是那些正在辛苦搬运各种货物的力工。
数不清的、皮肤黝黑的力工,正扛着、抬着各种货物,
根据工头的指示,将货物堆在露天货栈处,或者运进仓库里进行保存,
放眼可见,码头附近的露天货栈,大多都已经堆上了不少货物,
只有陈长寿所在茶馆前面不远处的一个露天货栈里,空空如也、没有任何货物,
反倒有许多人聚集在那个露天货栈处,一眼望去、足有二三百人。
那就是昨晚施月盈所说的,丰裕行骆家的货栈?
陈长寿望着插在露天货栈四周,旗帜上面的“丰裕行”、或者“骆”字,心里想道
这骆家招募人手,场面还真不小。
只见露天货栈的人群中央,摆放着几套桌椅,几个文士打扮的人坐在桌后,
桌椅前头,是几个放着各色兵器的架子,以及一堆石锁、石担子之类练武器材,
陈长寿望去时,正好看到一个衣着有点褴褛的男人,正将一个石锁高高地抛向空中,
接着又伸手轻松地将掉下来的石锁接住,
然后还来了一整套的花式表演,
看着那石锁,在男人满身上下飞舞,正掷、反掷、跨掷、背掷各种手法层出不穷,
周围围观的其他人也纷纷大声喝彩,
场面看着就像街头卖艺一般。
不多时,男人的石锁花式表演结束,
只见桌椅后面那几个文士,相互对视几眼,然后纷纷点头,
男人脸上顿时泛起喜意,走上前去、从文士手中接过一锭银两,
又有下人上前,领着那男人离开,
估计是符合了骆家的要求,成功被招募了。
这时,茶馆里突然有人大声喊道
“丰裕行骆家招募人手啦!”
“普通人通过考核的,立即可以领到三两安家银子!”
“如果是武道修行后天阶段的高手的话,易筋境可以拿到一百两,锻骨境可以拿到三百两!”
“如果有凝血境的高手愿意为骆家出力的话,骆家马上奉上纹银一千两!”
茶馆里的屏风,能够阻隔视线,却阻挡不了响起的议论纷纷
“这骆家的出手,也未免小气了点,”
“寻常聘请一位易筋境供奉,月奉至少要五十两吧?”
“现在让人上船去和四风帮拼命,才出这么一百两银子?”
这时,有个似乎是茶馆老板或是掌柜的人大声呵斥道
“你们骆家的人也太离谱了吧?跑到我们茶馆里来叫唤什么!”
“我们茶馆里的客人,都是往来南洋的海商,谁还看得上你们家的一百两、三百两了?”
“掌柜的,话可不是这么说,”
只听那骆家的人分辨道
“说不定有哪家海商身边的武道高手,有兴趣趁着机会挣点外快呢?”
茶馆掌柜猛地一拍柜台
“去去去!要喊到外面喊去,别在我们家茶馆里捣乱!”
“再不走,我可是要赶人了!”
没有理会屏风外面、茶馆里掌柜和那个骆家人的争执,
陈长寿继续看着外面,骆家招募人手的露天货栈处。
他并没有去为骆家效力的心思,
此来,主要是想看看,会不会有四风帮的人,在骆家招募人手的现场出现。
在陈长寿看来,这骆家招募人手对付四风帮,已经是公开的事情了,
换了他是四风帮的人,多半会到现场来观察一番,
看看骆家招募到些什么样的人,也好提前作些应对。
只不过陈长寿在这茶馆里,已经从早晨、坐到现在接近午间,
却始终没能从骆家露天货栈附近、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看出有什么人、像是四风帮的样子。
骆家的人手招募,依然在继续着,
半天时间里,在陈长寿计算中、骆家起码已经招到了四五十人,
基本上都是普通人,实力在武道修行筑基阶段的四层到七层之间,
这样的实力,一般人只要身体健壮,哪怕没有修炼过功法,只要持续锻炼、也能达到,
但不修炼功法的话,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晋入后天阶段的,
因此后天阶段的武者,也必然稀少,
在陈长寿的观察里,骆家在整个上午的人手招募过程中,也只招到了两三个疑似达到了后天阶段的武者,
当然,他只是在这茶馆隔间里远远地观察,
当然不可能具体了解那些被招募的人的详细实力,
但在他看来,以这样的招募形式,恐怕也不会有后天阶段凝血境的人,去领骆家那一千两纹银,
谁家高手愿意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像街头卖艺一样给人围观呢?
旁边隔间里的茶客,似乎也有和他差不多的想法
“这丰裕行骆家,也是想岔了,后天阶段武者,哪里是这么好招募的?”
“还想招凝血境的高手?照这种街头耍猴似的架势,锻骨境武者都不愿意多看两眼吧?”
又有人感叹道
“自从在黑岛上的宅院,被四风帮攻破烧掉之后,骆家的状况可是每况日下,”
“谁叫他们拿到一块五福藏宝令牌呢?那种要命的东西,哪里是丰裕行骆家这样的海商拿得住的?”
“这四风帮也是够狠的,二话不说就闯进黑岛骆家宅院里,又杀人又放火地,活生生将五福藏宝令牌抢走,”
“据说黑岛总督府派人,捉了好几个四风帮的人,谁知道、最终还是被劫狱救走了。”
听到这里,陈长寿也想起来,
他被关押在黑岛总督府牢房里的时候,也曾经和四风帮的人打过照面,
还记得那个名叫汪远的人,在四风帮里、应该起码也是个头目?
这时,旁边隔间又有人说道
“以丰裕行骆家的家底和人脉,找其他海商商量一下,”
“借用一下其他海商家里的护卫、供奉之类人物,凑一批武道后天高手,应该也不难吧?”
“怎么还得这样公开招募人手呢?”
旁边有人回答道
“前天晚上,慈乐行胡家那灭门惨案,你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直到今天,旧港总督府都还没查出,是什么人如此狠辣、直接就把胡家满门给灭了,”
“这个节骨眼里,各家海商都想着自保,谁会让家里供奉来帮丰裕行骆家的忙呢?”
“偏偏骆家又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听说有四风帮的船只,载着些不知道什么贵重货品,”
“最近这几天,就要在旧港这边出港入海,”
“这不干脆就公开出钱,招募人手,想要在旧港外面海域,把四风帮的船只给拦截下来,报黑岛上杀人烧屋的仇。”
原来如此,陈长寿心道,正想着要不要到旁边隔间里去搭个话,试试探听关于四风帮的消息之际,
一个男人突然闯进他所在的隔间里!
只见来人身材高大壮硕,一身码头力工装扮,
才冲进隔间里,就在陈长寿桌前“咚”地跪下
“这位大爷,求你给钟亚达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只要有机会报仇,我钟亚达发誓,日后为大爷做牛做马、死也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