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傅敬安,还不快快出来受死?”
旧港城外,穆西河畔的木屋前,施月盈大声喊着,
似乎完全不担心会惊动到附近的其他居民一般;
也许,是她刚才设下的禁制,
除了能防止傅敬安逃走以外,还能隔绝禁制内的声音传出去?
陈长寿一边想着,一边小心地移动着脚步。
从木屋里飘出来的、能破除施月盈隐身法术的稀薄烟气,
正在木屋外四处试探,看着就像正在搜寻猎物的毒蛇一般,
为了避免自己身上的隐身法术被破除,
陈长寿也只能小心翼翼地躲开。
不一会儿,似乎是通过烟气探测、在木屋外面只找到施月盈一个人,
屋里的傅敬安推开木门,缓缓走了出来。
看见傅敬安此刻的样子,
施月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时的傅敬安,身上仍旧穿着他那件蜡染布袍,只不过上面已经布满了血痕和污渍,
满头白发将他的面容完全遮盖住,
身子颤颤巍巍的,看上去总让人觉得有点异样。
傅敬安之前明明被陈长寿生生砍掉了的右手手臂,
现在看上去竟然已经恢复如初。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什么断肢再续之类法术?
陈长寿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凝神望去,然后立即就发现了些端倪。
傅敬安被陈长寿砍中了胳膊,断开的位置就在右手手肘附近,
此刻,傅敬安的右手手肘以下,虽然看上去是一只完整无缺的手臂,
就连肤色也与手肘以上部位没太大分别,
但手臂上有着密密麻麻、扭扭曲曲的花纹,
乍看之下,与傅敬安所穿蜡染布袍上的花纹有点相似,
然而只要稍微多看两眼,就会发现傅敬安右手上的花纹,
看上去就像有一层烟气、覆盖在他右手上一般。
不对,陈长寿心道,搞不好傅敬安此刻的右手,其实就是烟气凝结而成的?
转头望去,发现施月盈也正盯着傅敬安的右手,明显也发现了异状。
“二小姐不是让我出来受死么?”
傅敬安低着头,声音从覆盖着他脸面的白发下传出,让人感觉有点诡异
“我出来了,不知道二小姐要怎样让我受死呢?”
施月盈也不答话,只是冷哼一声,一挥袍袖,
袍袖里,三根刻画着复杂箓文的铜针飞出,悬浮在她身旁。
“还是这套法宝,二小姐手里就没有新鲜一点的玩意儿了么?”
披头白发下,可以看到傅敬安微微摇了摇头,声音里尽是不屑的意味,
说着,傅敬安踏前一步
“来吧,二小姐不妨试试,这次你的这套法宝,能起到些什么效果?”
随着傅敬安踏前的脚步,施月盈也倒退了一步,
那三根铜针法宝也随之倒退,继续悬浮在她身边。
只见施月盈此刻深深皱着眉头,
左手拿着施放禁制时候用的小旗子,
右手已经捏成剑诀,似乎随时想要指挥身旁的铜针法宝、向傅敬安发动攻击,
却又一副犹犹豫豫、不敢出手的样子。
这是来这里的路上,陈长寿和施月盈商定好的策略,
按照之前在阴神陈七故居的情况来看,
施月盈尽管身为金丹境的修仙者,但手中只有一套铜针法宝可用,却已经被傅敬安之前召唤的血烟灵兽损坏了其中三根,
其他的符箓之类,在对付傅敬安的时候、似乎也没什么效果,
最理想的方案,还是施月盈吸引住傅敬安的注意力之后,由陈长寿找机会偷袭。
虽然傅敬安给自己起了个“香师”的名号,实质上还是与普通大乾修仙者差不多,
有很多方法、去应付其他修仙者的法术攻击,
但如果被武道修行者靠近,施以纯粹实体的攻击手段的话,
傅敬安应该是应付不来的。
“二小姐在等什么呢?”
傅敬安缓缓说道,似乎很期待施月盈用她那铜针法宝发动攻击一般,
一边说着,还一边继续前行、逼向施月盈所站的位置,嘴里还在说出嘲讽的话语
“二小姐迟迟不敢动手,是怕施家修仙者曾经的威名,就在今晚彻底完蛋吗?”
仿佛完全察觉不到陈长寿就站在他侧面,离他只有一丈多一点的距离。
这个距离,我出手的话,他应该来不及反应?
陈长寿心道,把手伸向了腰后的斩鲸刀,两眼死死地盯在朝前走了几步之后、便停下脚步的傅敬安身上,
这时,由于身处位置的关系,陈长寿看到了在披散的满头白发下,傅敬安的面庞,
一看之下,陈长寿的抽刀动作,也不觉停滞了一下。
只见傅敬安雪一般的白发下,脸庞此刻看上去,竟然像是一个骷髅一般,
无论是眼窝、还是脸庞,都深深地陷了下去,
就连嘴唇也像是收缩了不少似的,露出傅敬安嘴里的满口森森白牙。
这是怎么回事?昨晚看到傅敬安的时候,长得绝对不是现在样子,
怎么才一晚过去,傅敬安就变成了如此恐怖的模样?
突然间,陈长寿想起,之前他手下的水卒、被名为窃血海虱吸取气血之后,
就有点像类似的的样子,但远远没有傅敬安此刻这么严重的程度,
看傅敬安现在已经类似骷髅般的脸庞,说不定他全身气血、都已经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吸取殆尽了。
就在这个时候,陈长寿眼角处,无意中瞥见了傅敬安刚刚走出来的木屋、里面此时的状况。
木屋里面有一张方形木桌,一个香炉被放置在木桌,香炉上插着一根点燃的线香,
那能够破除施月盈隐身法术的烟气,应该就是这线香里发出的;
方形木桌下面,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具尸体,
从尸体身上黝黑的肤色、以及明显土人风格的衣服来看,应该全部是旧港本地的土人,
其中有一对中年男女,两个老人,以及三个小孩子,
躺在地上、纹丝不动,明显早已断了气。
但重点是,陈长寿可以清楚看到,所有的这些尸体,此刻都已经瘦成了一副皮包骨头的样子,
躺在木屋地板上,就像是一具具黝黑皮肤包裹着的骷髅一般。
不对,陈长寿心道,他在旧港见过的土人,就从没见到过一个、是瘦到这种程度的,
这些死去的土人,一定是被刚才还在屋里的傅敬安,用某种诡异法门、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再将视线投向傅敬安那明明被砍断,眼下又恢复原状的右手,
陈长寿心里不禁涌起一个可怕的猜测
难道木屋里死去的土人一家,以及傅敬安自己身上的气血,
就是傅敬安为了恢复自己的右手所付出的代价?
这时,施月盈见傅敬安已经前行了数步,到了她和陈长寿之前商量议定的、最佳偷袭位置,
便挥动早已捏出剑诀的右手、指向傅敬安,
悬浮在她身旁的铜针法宝,瞬间化作三道铜色光华,朝着傅敬安白发覆盖下的面门飞去。
见施月盈已经如约定那样,出手吸引傅敬安的注意力,
陈长寿也毫不犹豫地从腰后抽出斩鲸刀,
一个箭步闪到傅敬安身旁,挥刀便砍了下去。
“哈哈哈!我就料到!”
忽然间,傅敬安发出几声大笑
“早就料到,之前吃了亏的二小姐,又怎么会一个人来找我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