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王宫中。
“我已经说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曹满带着十足的戏谑和不屑,看着陛阶之下匍匐成一片的群臣,心中有说不出的畅快。站在权力的巅峰,连空气都似乎香甜了很多。
事情的发展当然是按照剧本走的。年轻的楚王突然在王宫之中丢掉了脑袋,虽然宫中已经严密封锁了消息,但是还是漏出了只言片语,在彭城的大街上不胫而走。民众议论纷纷,大多数人将此视为上天对楚国的厌恶以及楚王的失德,一边惧怕着不确定的明天和未来,一边又不由自主地希望出现一个救世主,拯救整个国家的苦难。
曹满似乎就是这样一个救世主。王宫出事后,在家待罪的曹满为了国家大局,毅然孤身入宫收拾局面。当然,孤身不孤身也无所谓了,毕竟整个楚王宫中都是忠于他的守卫。曹满来到朝堂之后,先装模作样在楚王的残躯前痛哭流涕,那模样要多悲伤有多悲伤,不由得让人怀疑曹丞相之前到底是从事哪个行当的。
哭了一阵之后,自然会有人提醒他国事为重,于是乎曹丞相擦了擦强挤出来泪水,开始主持朝局了。楚王驾崩得太过突然,而且也太过年轻。年仅十六岁的楚王甚至还来不及册立自己的皇后,更遑论子嗣了。宗室之中挑来选去,除了酒囊饭袋花花公子外就是酒囊饭袋花花公子。
“丞相,大王的叔父徐国公项斯行事沉稳,多有智谋。在先王之时曾经辅佐大王监国理事,颇有政才。臣斗胆推荐徐国公为楚王!”
曹满微微一笑,说道:“徐国公刚毅果敢,确实是上佳的人选。诸位,请同我一起到徐国公府接驾!”
百官正欲动身,忽见门外转见一名公使,叩首禀报道:“禀陛下,徐国公府来报,徐国公昨夜五更时分因病而薨了。”
那公使自然不知楚王已死,但听得朝堂之中一片愕然之声。他职位卑微,禀报之后便匆匆退出朝堂了。
曹满仰天长叹:“惜哉!惜哉!我楚国难道如此不得天佑么?呜呼徐国公…………”
说完忍不住痛哭流涕了。
“诸位同僚,听我一言。先王骤然崩逝,王储无人,此真乃我楚国危急存亡之时。当此之时,如果我楚国仍然守旧道,行旧事,那与自杀何异?宗室之中少敏秀之才,难堪大任。依下臣愚见,莫不如拥曹丞相为王。曹丞相出将入相,辅佐先王多年,才识为世人所知,高行为百姓所仰。值此危难之时,只有曹丞相才能力挽狂澜于即倒,救大厦于将倾。”
出言者是礼部侍郎封得厚。当然,他也是曹满的心腹。
“此言差矣。国之重器,岂可轻传外人。先王虽然崩逝,但是宗室血脉有余,即便才有不堪,但只要心性醇厚,百官辅之,未尝不可。封侍郎之言,真乃叛国之论,汝死后,有何面目见地下四位先王乎!”
封得厚听言大怒,直斥道:“原来是户部尚书葛函大人。大人熟读治世之书,却不知治世之道。整日只知寻章摘句,舞文弄墨,笔下虽有千言,胸中实无一策。我今有一言,汝听之:想我太祖武王,起身微末,百战之余,创此大业。武王之能,光照万古千秋。故言王侯将宁有种乎?非常之时,当有非常之人,非常之举。宗室诸公,或流连脂粉之间,或徘徊宴席之上。高车驷马,恃威逞强,胡作非为。若置其于王位之上,楚国真皇天不佑也!丞相曹公,多识多才,精于兵事,败汉军于北域,擒巨寇于南泽。达于待人,握发吐哺,草泽无遗贤之憾。昔者先贤有让贤之举,今我等推贤登位,不亦可乎?”
曹满闻言,连忙制止道:“吾有何德,敢居大位,封大人言过了!”
封得厚道:“丞相何须过谦,天降大任于丞相,丞相不可辞也!请丞相速速登位,以稳军心民心……”
“这……”
曹满假意踌躇之时,早已有知趣之人拥着他登阶而上,强行将他按在王位之上,然后退回阶下,纳头便拜,高呼“吾王万年!”
封得厚见仍有不少朝臣未拜,脸上早有愤愤之色,却也不做理会,转头喊道:“符宝郎王冰何在?”
人群中有人高声应答:“符宝郎在!”
封得厚道:“大王印绶现在何处,还不赶紧呈上!”
王冰看了一眼端坐在王位之上的曹满,缓缓说道:“大王印绶,乃是国之重宝,岂可轻易示人!”
封得厚大怒,叫道:“放肆,而今曹丞相登位,还不将印绶献出!”
王冰巍然不动,说道:“下官只识得曹丞相,不曾听闻曹大王!”
“你想试试吾之宝剑锋利与否乎?”
“我若有三尺剑,当斩汝头,以祭先王!”
“甲士何在?将王冰拖出殿外,乱刀砍死!”
王冰看着按住自己的甲士,仰头哈哈大笑,说道:“我乃大楚之臣,汝等岂能拖拽!”用力一甩衣袖,挣脱开来,怒视着王座上的曹满,嘲讽道:“篡逆之辈,不不过沐猴而冠罢了!”说罢昂着头走出殿去。
有了这一遭,群臣似乎温顺了很多。封得厚早搜出印绶,跪呈给曹满。曹满推辞,封得厚不肯,曹满再推辞,封得厚仍然不肯,曹满再再推辞封得厚再再不肯,于是乎,曹满也就勉为其难地接下了印绶。
底下群臣早已跪成一片,就连之前慷慨陈词的葛函大人,也低下了脑袋,跪在了人群之中。
曹满高举印绶,群臣高呼道:“我王万年!大楚万年!”
曹满将印绶放在了案台之上,长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满不欲居此大位,奈何众人相逼,又兼国家危难,责任重大,满退无可退,权且就此位,待击退汉军,还望诸臣另选贤能。满届时当退位让贤,浩浩苍天,当为见证!”
封得厚还想再谏,曹满挥了挥手,不想再听,封得厚也只好退到班位上了。
“如今有两件大事,其一,是先王的国葬,其二,则是迫境的汉军。先王骤然崩逝,国丧礼仪,诸事章程,都不得随意,礼部请妥善谋划,交由孤王审阅。至于汉军来犯,何时听说过我楚军怯战?来日点齐三军,孤亲率退敌!”
环视了阶下的群臣,曹满又说道:“孤王之言可听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