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水流声在喧噪不安的气氛中带来一丝慰藉,而镜中的清瘦身段已经被炙热的温度灼出些许的燥热气。
倒是背脊隐隐的线条,让人难免生出几分轻浮之意。
段甚利落的将上衣褪了下来,在水池中浸湿,便直接递给了站在一侧的婴宁,他话中有歉意:
“抱歉,是因为我的原因。”
“我已经报警了。”
“一会儿应该有人来救我们了。”
刚才两人发觉周围异样时,便立刻想要离开会厅,却意外的发现唯一的出门——大门竟然被锁上了。
好在这场大火,是从会厅的东南角的房间里开始往外蔓延。
他们迅速掉头,躲在另一侧的洗手间内,这里应该暂时还不会有危险。
呛人的烟雾从门缝中争先恐后的闯了进来,逐渐狭小房间内的空气也逐渐了,灼热的温度折磨着本就脆弱不堪的喉咙。
“咳咳咳。”段甚抵在冰冷的瓷砖上,温差的感官刺激让他暂时摆脱了一些脑海中的浑浊感。
他下意识的摸口袋,却发现刚才两人匆忙躲避的时候,不知道把手机扔在哪里了。
还好,已经报过警了。
应该很快就能有人发现他们被关在这里了。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周围的空气也越发稀薄,而情绪中的焦躁不安逐渐腐蚀着神经中仅存的一丝冷静。
火势渐大,墙壁上的瓷砖也开始发烫了。
氧气和烟灰掺杂,灼伤了呼吸道。
段甚的呼吸再次急促了起来,只好减缓呼吸频率。
为了保持注意力,他将视线转移到了另一侧的人。
他垂眸看到对面支起臂膀的婴宁,发现她的发丝有些凌乱了,甚至纤细小巧的下巴处也冒出了细汗,她颔首喘气的模样让人挪不开视线。
美人多情,自是无情。
段甚忽然想到,之前从未觉得婴宁这张面孔极具娇艳、动人,甚至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自己的心弦。
可明明是同一张脸,但是为何给人的感觉确是天差万别。
他又端详着婴宁的面庞....
眼睛....
鼻子....
嘴巴....
都没有变化。
直到段甚瞥见了婴宁面容的一处,他的眼睛微痛,心跳竟也落了一拍,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
眼神...
是眼神不同了。
那双眼睛,不再有爱意。
段甚不由的想到了婴宁刚才所说的话,觉得苦笑不已,喉间的灼痛已经蔓延到了额侧,让他此时莫名的冒出了阴暗的想法:
宁宁,说不定真的会选择别人。
原来真的想像招惹自己一样,真的再去招惹别人啊。
男人视线痛楚又炙热,在狭小密闭的空间中步步紧逼着看似幼弱的少女,他缓抬步悄无声息的靠近了对方。
浓烟愈发愈重,灼的肺部很疼。
却不及胸口处的阴暗带来的不安更痛苦。
阴暗的念头一旦冒出,就如同肆意生长的死亡藤蔓一样,叫嚣着要将段甚所有的清醒全部拉下沼泽。
门外的倒塌声传来,刺痛出了耳鸣。
火势愈发越大,可是迟迟没有人前来。
“这里马上就待不住了。”婴宁积攒好了体力,扶着发烫的墙壁起身。
身旁的段甚不知道何时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他的情况被婴宁坏上很多,喉间的咳嗽声一直未停。
清俊的面庞上也因缺氧被涨红了,眼底的黑暗在一瞬间又被他藏了起来,他似乎也察觉到了倒塌的声音,哑着嗓子道:
“我们得逃出去了。”
婴宁轻轻的打开了门,炙热的火气立刻冲进了洗手间内,待她观察完环境后,立刻再次合上了门,转身对段甚说道: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刚才的声音,是大门塌陷了,现在我们应该可以从正门出去。”
“坏消息是...”
“火势已经蔓延到大门那里了。”
段甚闻言后,直接走到水池旁,水龙头还在毫无停歇的流淌着,他捧着水打湿了自己裸露的上半身,给身体降了温。
他又将婴宁手中的衣服重新打湿,小心翼翼的披在了她的头顶上。
“我们出去吧。”
........
嘭!
嘭!
嘭!
水晶主灯掉落了下来,数不清的玻璃碎片砸向了火焰之中,引来了一阵密密麻麻的爆炸声。
段甚踢开了一段还在燃烧的木板,却险些让掉落的木屑灼了脸庞。
“段甚,小心。”
他才缓过神来,就被一股力道拽了后退了两步,回头一看竟然是一根仍然冒着火花的裸露电线。
两人快速的穿过过道,终于来到了会堂的门口。
大门已经被火烧的不成样子,即便如此,段甚依旧用打湿的衣物遮挡住已经烧的发黑的门框边缘。
婴宁刚跃过去,就听到吱呀一声的巨响。
那扇岌岌可危的门框,上半部分竟然直接从半空中掉落了下来。
段甚心一急,立刻将婴宁推了出去。
“段甚!”
而瞬间之际,沉重的门框就砸向了段甚的右臂,顶端的木刺毫不留情的割开了血肉,一片鲜血淋漓。
段甚抽着冷气,右臂疼的无法再动弹。
他步伐踉跄,才稳稳的站稳。
可下一瞬间,失去了门框还在燃烧的一扇门,就重重的砸在了段甚的身上,他眼前一黑就晕倒了过去。
视线溃散的最后一刻,他似乎看到了一道身影向自己跑来。
裴与卿守在封锁线之外约莫半个钟头,耳麦里才传出来了冰冷的保镖声:
“小裴总,人找到了。”
“知道了,你们把她带出来吧。”
“对了,尤小姐旁边还有一个男性,我们也一起带出来了。”保镖如实的汇报道。
他们是临时接到了张助的通知,说发生火灾的会堂有小裴总要找的人,便立刻赶了过来。
十几名伤员陆陆续续从会堂中救了出来,但是消防员依旧没有找到小裴总口中的尤小姐。
保镖队长立刻申请了安全许可通行证,佩戴了防火装备,到二楼的尽头才找到了正拖着人躲避火焰的尤小姐。
便立刻给裴与卿汇报了。
一刻钟后,裴与卿就看到了洁白担架上的少女,她许是累极了,保镖找到她的时候,她差一点就栽进了火海中。
裴与卿不知为何,有些不耐烦。
但裴与卿却将他不耐烦的的原因,归咎于:他自身的利益,差点让这场大火搞的血本无归。
他看到了担架上少女发梢尾端焦黑的头发,撇开视线道:
“安眠药就该乖乖的待在家中,等待主人。”
“你要是死了,我会很困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