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孟婆,拜见仙人。”她体态娉娉袅袅,声音犹如薄雾飘渺。
他表情晦暗不明,可眼底浮出挣扎出的最后希冀在消散,那只消瘦苍白的手掌从未松下力道。
他颤音:
“你是谁...?”
黎子清不肯松手,他不知道为何他的心口如同万箭穿心,箭镞歹毒的插进脆弱处,又硬生生带出了血淋淋的软肉。
可他不识得她。
她也不是阿宁。
“仙界之人,都这般无礼吗?”
婴宁挥袖甩开了黎子清的手,在他掌心留下了一道灼烧伤痕。
“本使乃是奈何孟婆,仙人若无正当缘由,本朽可是不打算忘记仙人今日的蛮横无理。”蛇鞭和绞杀阵霎然出现在婴宁身旁,而白谢也来了气。
“你这仙族,竟不如黄口小儿。”
白谢可没什么耐心,他龙口一张,风暴之力便卷着沙尘朝黎子清攻了过去!
谪仙冷冷虚空一抓,风刃便在他掌心碎成了千万片。
螭龙不服,盘身探爪,锋芒毕露。
不弃剑早就压着怒气,它好不容易从困仙崖出来,几百年的愤怒都不知道往哪里发泄,不等黎子清有动作。
它便从泥泞中翻身而出,对上了白谢!
一龙一剑在云霄处,打得厉害。
黎子清脑海思绪乱麻,半刻才缓过心魂,端详着一张陌生的脸,来自神界第一人的肃杀之意:
“你的业火到底从何而来?”
“本使似乎没必要向你解释。”婴宁抚摸着蛇鞭,绛丹裙摆趴着几株
不弃剑回到了黎子清手中,铮铮作响,黎子清在听到回答后,深潭眸底掠过无限的杀机。
他仿佛在看着一个死物,仰首话音霜寒:
“不解释。”
“那便死。”
他早已抛了淑人君子的心性,随性而为。
凤凰一族寂灭,如今业火无处可寻。
对方倘若不交代清楚业火的来处,他就斩她身,一寸寸的搜遍她的魂魄记忆,也绝不肯放过一丝阿宁的可能踪迹。
枯树萧瑟,丹霞尾影遮天蔽日。
长尾,一袭绛红兽王袍翩然而至。
“师尊如今,怎么也变得这般急躁?”九尾狐抚袖袍而来,墨发潋滟,他似乎瞧不见黎子清神色异样,颔首开口说道:
“冥界孟婆乃是徒弟的座上客,还望师尊不要为难。”
祁连之的话,让黎子清片刻沉寂,他轻放下不弃剑,一如万年来的淡漠冰冷:
“本尊只要业火来处。“
祁连之轻笑,水墨美人面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那业火那是我妖界隐山的凰棂所孕育,上古业火和凤族业火,师尊定然一试便知。”祁连探手,血潭中的一簇业火便落在他掌心。
上古气息浓厚,炽热至极。
怨气皆被它驱散,小小的身躯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九尾狐抬手示意,客气的说道:“师尊,请。”
黎子清的仙力落在了业火上,而片刻后他脸色便逐渐黯然了下来,他瞥了一眼婴宁的模样,顿声还是没有说什么。
他甩袖,便离去了。
祁连之再次将业火放置在阵法中,又给它加了一道防护。
他突然笑着开口:“婆婆已经炼化业火了吗?”
婴宁走到祁连之的身旁:
“此事还未谢尊者。”
“炼化业火之事,若无尊者,恐怕并非容易。”婴宁道。
“待本使返回冥界,定然向冥殿禀告此事。”
九尾狐只是瞧着婴宁的脸,她的客套话倒是一句也没听进去,他伸手捻起她的下巴,却不用力。
他声音暗哑:
“谢字,自然不用多说。”
“孟婆婆的这张脸,真是好颜色。”
祁连之刻意投怀送抱,两人距离似乎只是隔着衣袍,和他轻微的呼吸声。
“婆婆,倘若想谢我。”
“便以后...”
“多来妖界陪陪本座,如何?”
他面前的婴宁,耳尾血蕊惑人心:“尊者在妖界,难道还缺一个说话的人?”
“缺。”九尾狐冁然而笑。
“就缺你这般模样的。”
祁连之用指腹摩挲着曼珠沙华的金蕊,声音娓娓动听:
“你可得记得。”
“这是你欠我第二次。”
妖界主宫,淞嵘殿。
殿外的脚步声响起,本来躲避妖界烦事的重明王族茺璃不耐烦的说道:
“我说了,有事去找祁连之。”
“别来找我!”
而殿外的声音,让她一个激灵。
“隐山神器一事,已经妥当。”祁连之淡淡道,“本座答应你的事,已经完成了。”
本在床榻上躺着的茺璃,此时一个箭步从殿内闯了出来,身上的战甲还未曾完全脱去,她束着的发难免凌乱。
“多谢多谢。”茺璃粗鲁的做了个礼,并不太像一界公主。
呲牙的脸,祁连之都懒得再看一眼。
“这次,就算我偿还你当年为我驱散魔气之事。”祁连之本就不喜管妖界之事,倘若不是茺璃死皮赖脸的用当年之事要挟,又因为神器的缘故,他哪里会做这费心费力之事。
整日那群妖族首领吵的自己头疼,祁连之甚至觉得自己都快睡不踏实了。
“神器呢?”茺璃示意,一脸期待。
祁连之挑眉:“你只说帮你解决隐山一事,可没说要帮你夺来神器。”
茺璃被他的脑回路给震惊了,她是说让祁连之出手,帮她解决隐山有神器的隐患,可是她的意思就是把神器夺过来啊!
若是茺璃此时再知道,祁连之只是坐收了渔翁之利,定然要气得活活拆了整座淞嵘殿。
“老兄,你可不能这样啊。”茺璃急急的说道。
“你当年去魔窟,那么多次,可是我辛辛苦苦的帮你驱散魔气,你才能去找了你小师妹三十二次。”
茺璃掰着手指头:“三十二次啊,哪次你不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出来?!”
“是我茺璃,每一次用妖兽把你从魔窟扛回来,耗尽家产的帮你驱散沾染的魔气!”
“你竟然敢私吞神器?!”
“快给我。”
“我听闻是不得了的神器,我还等着用它给我家小篁毓洗髓呢。”茺璃一副拿不到神器,誓不罢休的模样。
祁连之道:“你父王若是知道,你喜欢上一只小黄鱼,定然要用你的血祭重明先祖。”
“你...别管。”茺璃听到他的话,忽然想到自己父皇的脸,心里吓得一咯噔。
“反正你不能私吞。”
“神器不在我手中,已经被炼化。”
“更何况,我想那件神器用在你的小黄鱼身上,恐怕她得变成鱼汤。”祁连之扔下一句话,翩翩然离开了。
茺璃见他身影不在,气的大骂:
“这没心的九尾狐,早知道让他死在魔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