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了主院。
柳明月让人打水过来给贺成章还有贺莱两个洗脸后又摒退下人,她看了看女儿仍泛红的眼圈,站在了贺成章身后。
“妻主,莱儿已是成亲了的人,有什么事我们一家人商量着来,便是如今事儿棘手……总有解决的法子的。”
他说着轻轻按着贺成章后颈。
贺成章摸了摸太阳穴,伸手拍了拍夫郎的手示意他坐下。
待柳明月坐下,她才抬眼向女儿看去,“你说的那些……”
她声音柔和无比,却让柳明月诧异又担心,他忍不住抢先接话,“我已知道了。”
贺成章惊愕看了一眼夫郎,转头却看到女儿神色不定地看向女婿,她不由自主也看了过去。
谢玉生被看得一愣,他用力捏了下手指,轻声道,“是我同爹爹说的。”
贺莱又惊又疑,玉生同爹爹说他们重生的事了?应该不是……
“你们看玉儿做甚?他若不同我说,你们还打算瞒着我不成?”
柳明月赶忙维护谢玉生,他瞪了一眼女儿又佯装生气看向妻主,“你知道了就该让人叫我过去的,一样事为何还要说两遍?不就是做迎宾使……”
爹爹/明月还不知道。
贺莱跟贺成章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摸了摸鼻子。
柳明月看在眼里,方才在祠堂的感受就又冒了出来,他狐疑打量这两人,“你们不是想同我说这件事?”
贺成章看了一眼谢玉生,她心中是很满意这个女婿的,刚才并没想绕过他,可被明月这么一打岔,这样匪夷所思的事……
自己娘亲的目光让贺莱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的谢玉生,谢玉生也正觉得奇怪而看向她,两人的视线便对上了。
贺莱摸摸鼻子,重生以来变故太多,她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需要先跟家人交代清楚自己去做什么然后再去实行的事,以至于她现在做事全是“先斩后奏”了。
“我同娘亲坦白了。”
她是轻轻跟谢玉生说的,可在一张桌上坐着的贺成章跟柳明月两个还是听到了,柳明月倒也罢了,贺成章却忍不住皱了下眉,莱儿是说这样的事她先跟夫郎说了?
不等她细想清楚,她就又听到女儿开口了,贺成章眉头皱得要打结。
“娘,玉生同我是一样的。”这是何意?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柳明月看了一圈,眼见女婿惊愕,妻主皱眉,而女儿心事重重,但他们三人好似都明白说的是什么,唯独他一人被蒙在鼓里,他就有些不满了。
“你们不是在说迎宾使的事?”
“你同你娘坦白什么了?”
“你有什么瞒着我?”
“玉儿,你跟莱儿什么一样?”
柳明月一个个问过去,满头雾水。
被他点到的三人都有些不自在,贺莱清了清嗓子,起身揽住了爹爹肩膀,低头直视着爹爹眼睛,“爹爹,我要同您说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您先深呼吸两次。”
“……”
柳明月只觉得女儿是要逗他,可女儿的目光却郑重得让他没办法跟往常一样嗔怪一句,而另一边妻主突然握过来的手也让他明白此时女儿的话并非玩笑。
他有些紧张地看了看这两人又去看女婿,却见女婿嘴唇都快要抿成一条直线了,比他还要紧张。
他只能照做了。
贺莱对着自己爹爹就不敢像对着娘亲那样直接了。
这个女尊世界的男女跟她所熟悉的现代社会的男女几乎不是同一种生物。
这里依旧是女性孕育子嗣,只是生理周期从她所熟悉的月月到访变成了按季度到访,且只有零星一点,怀宝宝是五六个月就分娩了,根本不像她知道的现代那样挺着大肚子,此外,多胎双胎的比例也特别高。
这个世界的女性只管孕以及分娩后近一个月的哺乳,除此之外照顾宝宝的都是男性了。
而且,这里是女性高大威猛,男性纤细灵巧,基本上都是女主外男主内,相对而说,男子经风历雨的少,承受能力就要看个人资质了。
她爹爹虽是外柔内刚的性子,她也不想吓到他。
贺莱清咳了两声,让声音变得更加柔和的同时她也说得极慢。
“爹,你应当觉察出来了吧?我从成亲前一日开始,便与往日有些不一样了吧?”
她刻意放柔放慢的声音让柳明月听得很是清楚,可他一点儿也没办法放松下来。
他虽是还不明白女儿想说什么,心中却莫名塌了一角。
柳明月莫名恐慌,他想也不想便开口了,“再不一样你不还是我女儿?”
贺莱被爹爹日常一反怼不由微愣了下。
“到底是想同我说什么?”
柳明月压下心中的不安,伸手把女儿扯到座位上按下,提高了声音催促,“快说罢!”
声音虽大,尾音却没了素日的镇定从容。
“爹爹。”
贺莱喉头微堵,她摸了下脖子,直视着爹爹的眼睛慢慢开口,“我是您已过了三十岁的女儿。”
柳明月屏息听完只觉得荒唐,他觉得自己应该笑着说女儿又来作怪,可对着那双眸色深沉的眼睛,他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他下意识看向妻主,却见妻主神色郑重冲他点头。
没道理妻主也来骗他。
这个念头冒出来,柳明月却还是接受不了,他无意识看向女婿,却忽然想到女儿的话“玉生同我是一样的”,他好似明白了什么却又怎么也抓不住,脚下似乎一空。
“爹爹!”
贺莱轻呼了一声,还没伸手,旁边谢玉生已起身扶住了柳明月。
“您坐下。”
谢玉生微微用力便把柳明月安置在了自己座位上,让他靠着自己,另一边贺莱贺成章母女都起身围了过来。
柳明月眼前扭曲了一瞬又恢复正常,他想要抬手却发觉自己手还被扶着,顺着扶着自己的手看上去,他忽然抓紧了女婿的手,“玉儿,是真的吗?”
谢玉生抿唇缓缓点头。
柳明月的手无力松了些却仍旧没松开,他勉强挤出声音,“你们都坐。”
倘若那母女俩还能串通,女婿却不可能,就算真的,女婿这样的性子也做不到不动声色骗他,他昨日问话……
昨日的场景走马观花一般在柳明月脑海中闪着,他捂住了额头,那种恍然大悟却又掺着迷雾重重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