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桂虽是在洗漱,眼角余光却一直没离开旁边还在等着他的谢玉生。
可是一直到他重新转过来面对他,这位谢公子望着他的目光中也全然没有半点不满。
兰桂有些感慨地笑了下。
天下竟还有这样的人。
不过,谢公子是为何呢?
“谢公子不想对我说些什么吗?”
他坐下,支着头玩味地看向谢玉生。
谢玉生平静地看着他,“说什么?”
“我是故意接近你妻主的,非但挨到她了,她也没赶我,还同我说话了,你不想知道她同我说了什么?”
兰桂故意暧昧不清地说着,目光没有一刻离开谢玉生的脸。
谢玉生皱了皱眉,他没想到兰桂竟然真的挨到贺莱了,可是想想贺莱如今的样子,怕是贺莱想阻止也无能为力吧?
兰桂会做这样的事……也没什么。
谢玉生又不是真的十八岁少年,他流亡那些年见多了人心险恶,况且在花巷里待过的人怎么可能没经历过那些相公们互抢人的事,就是高门大户后宅里夫侍之间互抢的人还少吗?
一个巴掌拍不响,他相信贺莱,那就没什么可值得怀疑的了。
他摇摇头,看了看兰桂,“你喝点醒酒汤休息一会儿……若还想比试,我一会儿再过来。”
他平静的态度让兰桂脸上的笑容不自觉褪了下去。
见谢玉生起身要离开,兰桂忍不住叫住了他,“谢公子!”
“你是不在乎?还是不相信?还是……”
他直截了当地问,还没说完就被谢玉生打断了。
谢玉生回头静静看着执着于这个问题的兰桂,“我信她。”
兰桂呆呆地看着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一直到谢玉生要出去了,他才回过神,张口想要再叫住人,可忽然之间又觉得多余,所以他只是看着谢玉生离开,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他并不觉得自己刚才的言行如何,但会相信他那个样子也没有任何事的人……连最熟悉他的墨郎他们也不是都相信。
南容颖与其说信他,倒不如说是信她自己手中的权利,她相信他更惜命,也相信没人不惜命,所以她才根本不在乎他去接近任何女子。
那时他还不知道,曾经动过这样的蠢念头想摆脱她。
事实证明,南容颖才不在乎这些。
他正是因为知道才会在那种状态下走出来想要知道到底是谁想做什么。
果然只是那个慧郡君耍的小手段……
兰桂有些无趣地靠在了椅子上,忽然又想到贺莱同他说他很快就能回家时的神情,又想到了谢玉生说“我信她”这三个字时的神色,他眼中情绪渐渐凝聚在一起。
谢公子有那样的身手却只能在这样的后宅里争风吃醋!
贺莱这样弱的女人,换作以前他怎么会看一眼,可是为什么不一样呢?
南容文慧,他到底是想做什么?
不是说是对贺莱一见钟情才死活都要进贺府,可是南容颖那里……
南容颖答应他的事,到底什么时候能实现?
谢公子不愧是跟着谢将军的人……将来他要是能把谢公子收入……
兰桂胡思乱想着,慢慢便坐直了。
他握住了拳头,兰家只有他手下全是男子,也只有他在男子中武艺最高,连教习他武艺的师傅们如今也比不过他。
他无力反抗梁王,但这之于他也是机会,再没有在梁王手下更适合他去收拢人了。
谢公子他要,谢公子身边的人他也都想要。
他应当先去休息,等会儿见到谢公子,他才有精神比试。
对于武人,没有比拳脚更合适的沟通了。
谢公子如今还是这样的武人。
谢玉生出来便看到了南容文慧,他神色微冷,一声不吭走向了贺莱,探出手指就搭上了贺莱的手腕。
南容文慧知道谢玉生会医,他不紧不慢地摇着团扇看着谢玉生。
他又没有下药,他们能如何怪他?
谢玉生紧皱眉头,贺莱这脉象并无问题,可她这脸色可不是没问题的事。
“我们先回去罢。”
他起身对石漱秋道。
石漱秋点点头,抿唇看向贺莱。
贺莱赶忙点头。
三人正要走,南容文慧忽然笑了一下,“看来我也是白来了一趟。”
说着话,他也慢慢转身,还走在了他们前面。
他走了,身后合香檀香他们愣了愣才赶忙提步追过去。
这一动,石漱秋便闻到了一丝奇特的味道,他诧异看过去,没看到什么,他又回头看看贺莱,忽然明白贺莱为何这副模样了。
“还是请个大夫……”
出了新院,谢玉生有些抱歉地看向贺莱跟石漱秋。
话没说完,石漱秋便冲他摇摇头,“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回去再说。”
谢玉生跟贺莱惊讶看了看他,都没有再问。
石漱秋也不绕弯子,等回了水榭一上楼他便开口了,“贺莱你是不是心中焦躁难受,坐立难安,见了兰桂却不觉得厌烦,他跟你接近你心中焦躁感会减少……”
贺莱摸了摸脸,点了点头。
她现在也觉得心中好受很多。
“是那种药?”
谢玉生攥紧了手指,眉头皱成了一团。
然而石漱秋却摇头,“不是,就是刚才身边是女子,贺莱也会觉得好受。”
他说完见谢玉生跟贺莱都表情莫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话还不够明白,他赶忙补充,“我是说,只有有人在身边陪着就不难受……那是一种怪藤,削皮后流出的汁被人嗅到会让人没法一个人独处,一定要跟他人近距离接触才能平静……这种藤有一种奇特的味道,只要闻过就不会忘记,我在慧郡君身后的合香身上闻到了。”
贺莱跟谢玉生都听愣了。
他们两个都没见过,也根本没听过这样的植物。
“你怎么……”
贺莱惊讶地看向石漱秋,有些担心又有些失落。
这么奇特的植物,她从来没有听石漱秋提过,他们之间也不是没有讨论植物的时候啊。
石漱秋笑了下,“我遇到时身边都是人,也没觉察出来,不过是听那里的人提起,后来一直都有注意。”
贺莱还想知道更多,有些话却不适合当着谢玉生的面问,她想了想,有些头疼,“慧郡君种了这种藤……”
“应当种不了……”
南容文慧有些不好意思地接了贺莱的话,“当地人说这种藤只认那座山,我试过……以防万一,我一会儿把那藤画下来,可以去新院找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