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生前面的话跟石漱秋信中所说并无什么不同,不过越往后说,谢玉生心中的疑惑越多,说得便越慢,而这些也正是石漱秋没同贺莱说,或者说没法子传达出来的事。
贺莱没有着急回答,她耐心记下来,等谢玉生说到此次回来的缘由,“……其实此次回来,也是他们都被分派出去的缘故,漱秋说此时都中需要人驻守,正是好时机,我便提了提,那边很快同意了……”
她忍不住打断他,“那漱秋也是回来了吧?”
谢玉生愣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别了下脸,他还是说漏了吗?
贺莱等不到他开口,但看他表情心中就明白了,她揉了揉眉头,先为谢玉生解惑。
听了谢玉生的话,她其实也有很多疑问,但是有一件事,她还是确认了。
玉生跟漱秋都是心甘情愿留在那边的,因为他们觉得那边的进度比跟着她还要令他们期待,虽然他们并没有说,但是他们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了。
这一点其实也没什么好争议的,连她自己也觉得对方的进度快得不可思议,而能同时兼顾快与稳两个字,这是她如今怎么也做不到的事情。
而且从目前来看,虽然对方的手段总是防不胜防,远称不上光明正大,但是对方也是努力在整顿遏制都中的不良风气,也算是成果斐然。
贺莱虽然是在为谢玉生解答疑问,但是她让谢玉生想明白了一些事,她自个儿心中疑问却随着回答也越来越多了。
玉生关注的少,愿意知道的也很少,不像她,想到这一点就要推到面上来,可偏偏知道的又不足以支撑。
交谈间也不觉时间流逝,直到听到外边更响,贺莱才知晓时辰,她揉了揉脸,同谢玉生道,“今晚还要叨扰一回。”
谢玉生微微一笑便先起身叫人进来。
贺莱去了别处沐洗过回来,谢玉生已坐在里间了。
见她回来,谢玉生才点点头放床帐。
贺莱挠了挠脸,小声问他,“真的一点儿也不能同我说么?”
谢玉生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莞尔摇头,“漱秋交代了我不能说的,不过,他说你要是一直问,便要我同你说,他要做一件他一直想做的事。”
他说完,怕贺莱再问他招架不住便冲贺莱一颔首放了床帐径直进去了。
可等到他都要歇下了,还能瞧见贺莱在站着冥思苦想。
想到漱秋提起贺莱反应时戏谑又自信的神情,谢玉生忍不住露了个笑容出来。
贺莱她的反应果然同漱秋说的是一模一样。
不过这次想来她怎么聪慧也猜不到。
等到了时候,她一定会震惊的。
谢玉生想着,心情放松地躺了下去。
他想他今晚应该会有一个好眠。
外边贺莱也确实被为难住了。
漱秋想做的事?
她随便一想便能想出许多来,但在这其中,不是她自恋,漱秋最想做的事肯定是跟她一起,这也是她自己最想做的事。
可这件事,难道漱秋已经有法子了吗?
如今也不是她没有娶亲的时候,而且她的爹娘肯定不会同意玉生离开。
贺莱很不想排除这个,但这个偏偏也是最没希望的。
其他想做的事……
贺莱真想再问问谢玉生,可看看紧闭的床帐,她只能打消了念头。
※※※
谢玉生回来后便被柳明月安排了照顾贺莱备考秋闱的大事。
他比贺莱想的还要认真,一开始贺莱还没想明白他怎么突然对这个这般感兴趣了,还会主动询问她,不过她也没多放心上,直到准日子,她在一片万众瞩目中进了考场。
本来她的相貌在人群中就已经很是显眼了,再加上托陛下给她的名号,贺莱就算是想低调也低调不得了。
可考场中却有另一个同样醒目的人。
而当她循着众人目光看过去后,她也跟着呆了。
纵然相貌上做了掩饰,也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但是细微之处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贺莱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场合看到她最想见到的人,也是这些日子一直令她百思不得其解,又牵肠挂肚的人。
陡然想起那天谢玉生告诉她的话,贺莱唇角高高扬起,这让周围的目光又再次都集中在了她一人身上。
漱秋啊。
她深深看了一眼对面丰神俊秀的“女子”,看着他冲自己微微一点头后从容离开,心中说不出的自豪与骄傲。
漱秋他绝对可以金榜题名,也绝不逊色这里任何一个女儿。
而她,这次一定要全力以赴。
贺莱心中忽地燃烧得厉害。
她这些日子当然没有懈怠备考的事情,可是也只是心静如水的程度,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只是需要,而并不是真的想要,但是这一刻她便完全改了想法。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个时代的科考,比起她在现代那一世的考试经历,这里的环境不能说是不简陋,而其他条件也远远不如,可是却有她在应试教育下完全没有的开心。
这开心也如此特殊,如此持久,令她哪怕考了三天,从考位离开,心中依旧是沸腾着的。
而另一边的石漱秋,心中沸腾的程度只会比贺莱更甚。
他自己其实也从来没有真正动过这样的念头,他虽然颇有才艺,却并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学识教育,真正接触到科考还是因为贺莱,后来也是同贺莱在一起后才钻研了的。
可即使他自己也主持过选拔人才,也做出过令那些女子也挑不出毛病的文章策论,但是重生回来,他自己却从未动过念头。
这一次还是那边的人主动问了他。
也许对方只是玩笑着说了一句话,却让他如同着了魔一般开始日夜惦记不忘了。
玉生知道了他的心事,兰桂后来也知道了,后来知道的大家都来鼓励他。
男子可以做将军,为何男子不可以做学士?
他们可以做到的事情,他为何不能做呢?
而且比起要直面女子蛮力及无礼的他们,比起堂堂正正站在那些女人面前比试,他不过是乔装改扮,得一个虚名罢了,这又有什么做不到的?
便是将来被人知道了,那她们也只能掉牙齿往里咽……他只要想想都觉得高兴。
而且,这何尝不是一个他能够跟贺莱并肩齐驱的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