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该让她进宫!”
柳明月看着被妻主请进祠堂供奉的圣旨,后悔不已。
他应该早些让人去告诉妻主的。
贺成章无力跪在祠堂前,只冲他摇了摇头,“你去陪女婿说说话,另外,也让莱儿跟着安管事去趟谢府,我今日便在祠堂了。”
柳明月心疼地看着妻主,点点头出去了。
女儿跟女婿正垂首等着。
他收拾了心情,过去先拉了女婿的手,“乖儿,我们回去。”
转头看女儿,柳明月更是心疼,“你跟安管事去亲家……”
“我跟她一起。”
谢玉生不放心贺莱一个人去。
柳明月惊疑不定地看着女婿,他不知女婿是心疼女儿还是生气了要回去。
贺莱看出来了,她抿抿唇,“爹,我跟玉生一块儿,您放心。”
她不开口倒也罢了,一开口,被柳明月听出她这般“云淡风轻”,她就挨了两记。
“你对不住玉儿……”
柳明月没打几下便被谢玉生抱住了。
“爹,不怪她,我知道的,我回去会好好跟阿娘讲,您放心!”
多么通情达理的孩子啊。
柳明月眼圈微红,他还没来得及教女儿好好收心待女婿,他们小两口就遇到了这种飞来横祸。
慧郡君——那就是个眼高于天的小子,日后怎么可能处得好呢?
“爹,您放心,我阿娘不是糊涂人,有我在,绝不会迁怒她的。”
谢玉生不忍心见公公难过,难得的多话起来。
贺莱见爹爹振作了些,心中不由感激起谢玉生来。
柳明月匆匆让人打包带去谢府的礼,谢玉生怎么也拦不住,只能陪着公公忙活了。
贺莱很想帮忙,却被爹爹打发到了椅子上坐下。
她坐立不安,夏鹭进来回事瞧见她干得起皮的嘴唇便端了茶水劝道,“娘子嘴都起皮了,还是喝口水,别让夫主担心了啊。”
贺莱只能喝了两口。
她又想站起来,却被夏鹭按住了。
“娘子还是安生坐着罢,您以为夫主、少夫主为何几次说让您安生坐着?您跪了多久,夫主怎么会不知道?待会儿去谢府,您还得跪,如今就好好休息罢!”
夏鹭小声挑明了道。
贺莱怔了怔,低头看到自己膝盖,她绷紧的肩膀慢慢松了下来。
余光瞥见女儿终于安生坐着了,柳明月转头再看乖乖听话的女婿,想到垂首丧气的妻主,想起这近一个月的和睦日子,他心上便如浸了盐水一般。
往后只怕再无这样的太平日子了。
贺莱被谢玉生扶着上了马车,青溪原本想跟着伺候,却被贺莱打发了。
他见公子也点头了,只好下去找空谷。
贺莱揉了揉太阳穴,转头见谢玉生神思不属,她心中也觉得抱歉,“今日去本是为了春祭的事,我也没想到慧郡君会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听贺莱提到“慧郡君”,谢玉生眉头一皱,“他……”
他还没拿定主意要不要说自己知道的事,
贺莱就先一步开口,“他跟我们俩是一样的。”
谢玉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你怎么……”
贺莱苦笑了下,“他叫我妻主。”
她叹了一口气,“他也根本不隐瞒,我原本以为他只是试探我,可他跟我也不熟,应该看不出来,却还是一意孤行……我真不知他是怎么想……”
谢玉生勉强回过神,他隐隐觉得自己知道这位慧郡君为何如此。
他用力攥了下手指,打断贺莱,“我……可能知道。”
贺莱吃了一惊。
谢玉生跟慧郡君两人应该根本没见过吧?
“等回府了我同你说。”
谢玉生这么说了,贺莱只能按下好奇心,只是心里却越来越乱了。
她不再说话,谢玉生却想到了漱秋相公,他忍不住提醒贺莱,“你是不是要同漱秋相公说一声?”
贺莱早在出宫看到弈棋时便悄悄嘱咐她去了千鹤街。
当时娘亲去告假,回府后那道圣旨就够折腾了,弈棋去哪里不会有人关注。
她也不想让漱秋听别人说才知道。
谢玉生松了口气,还好贺莱她想得周到,往后……想到他认识的慧郡君,想到他也重生了,谢玉生心中有些复杂起来。
谢母才刚听说了贺府接了圣旨的事,便有亲兵跑过来禀告说儿子带着儿媳回来,她心中顿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谢母横眉竖眼瞪着贺莱,“你做什么了?!”
谢玉生愣住了,他没想到娘亲会来迁怒贺莱,他印象中娘亲……
他忽然意识到了过去跟如今的不同,急忙上前护住贺莱,“阿娘,不是她的错!”
“不是她的是谁……”
谢母还是生气,哪怕知道儿媳家门风,可这才进门一个月,她儿子就要跟人争宠,对方还是个郡君!
“阿娘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就带她走了!”
谢玉生一句话把贺莱跟谢母都说愣了。
这样任性骄气的话怎么也不像是谢玉生会说的。
谢玉生自己也愣了,他不由自主看了一眼贺莱,贺莱摸了摸鼻子,玉生好像是被她影响了。
谢母瞅见这小两口“眉来眼去”,心中虽放松了些,却也只是从憋得要命到憋得难受而已。
这位陛下在皇位上也才不过七年,可这做的事……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真他爹的让人憋屈!
“行行行,娘是为了谁?”
谢母给了儿子一个台阶,她挥挥手让两人都坐下。
“圣旨接也接了,说什么也都晚了,你既然来了,我也跟你说清楚。”
谢母说着见儿子又要开口,她朝儿子压了压手,“你别吭声,你打小就没了爹,老娘把自个儿当男的养你,虽是也让你吃了不少苦,可要文能文要武能武,要长相咱比他们这都中的娇公子还要出挑,嫁什么样的门第都由着咱们选!”
谢玉生又是不自在又是难受,他不忍打断阿娘,可这些话怎么能让贺莱听?
贺莱悄悄伸手扯了下谢玉生衣袖摇了摇。
她好似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谢玉生怔怔看了一眼落在自己衣袖上那纤细如玉的手指,想到那日坦白后她的表现,他心中一叹,只垂眼盯着地上了。
谢母也看到了贺莱的小动作,她心中醋意更重。
她养了这么大还会跟她顶着来的儿子在这个臭丫头面前怎么就成了小羊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