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莱跟谢玉生一起回了书房。
她不在家,谢小公子便不好意思去动书房里的书。
她也可以让下人给他送书过来,但贺莱想了想还是让他自己过去挑选了。
跟他说了一路自己不在意的话,到了书房里见谢玉生放松去选,贺莱松了口气也去收拾匣子准备装书让弈棋送到漱秋那里去。
她交代弈棋时也没避开谢小公子,把弈棋给惊得不停往谢小公子那里示意。
谢玉生心里暗叹一声,主动开口道:“你只管去送罢。”
弈棋顾不得多想就先应下。
等捧着沉得要命的书匣出去,她瞄了一眼书房,赶紧让人过去请示春莺哥哥。
春莺正准备服侍柳明月午歇,听到小子过来传信,又见自家夫主看了过来,便没有隐瞒:“弈棋说我们娘子捡了一匣书让送到漱秋相公那里,还说少夫主也在书房,还主动开口让她去……她现在在偷偷等着您发话呢。”
柳明月顺了顺眉头,摆了摆手,“让她去罢。”
春莺转身出去吩咐了,回来见柳明月已坐了起来,他心中也知夫主在忧心什么便走过去,“我给您按按罢。”
柳明月点点头闭上眼睛。
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叹了口气。
“我原想着莱儿是真欣赏玉儿,你看她这些日子待玉儿多体贴,可今日我才发觉不对。”
柳明月睁开眼睛,看向春莺,“你也注意到了吧?”
春莺管着府内大小事务怎么会没注意到,不说别的,单是浆洗衣物床褥上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少夫主同少妇主两人明明是新婚夫妇,却有些“冷淡”了。
女人但凡开了头哪有少妇主这样克制的?
素日亲近是亲近了,可那眼神骗不了人。
他一早就看出来了,只是除了他也无人发觉,家中人人高兴,他便只能瞒着了。
这会儿听夫主怀疑,他只笑笑,“您是说娘子还孩子气?”
柳明月嗔视,“你净同我打马虎眼罢。”
他索性挑明了讲,“我同她谈起漱秋时还没多想,可回来后越想她表情便越觉得不对……她往日对着我说起那漱秋相公并无隐瞒,可今日我说了那么多,还提及漱秋姻缘,她竟一句话也没说,我当时只想着她是长大了,可如今再一想她那表情,分明是愧疚难过。”
“还有玉儿,委实太“大度”了一些,他性子我很喜欢,我自己也是做不到他那样心静的,可也太“静”了,好似万事都不留心……”
柳明月说着缓缓摇头,“这俩孩子之间一定有什么,此时正是他们二人如胶似漆之时,可你看他们二人,相敬如宾,以礼相待,言行坦荡无比……我先前竟一点儿也没发觉。”
能说的话夫主也都说了,春莺心中默叹一声,却只能开口安抚,“许是他们相处时日还短,少妇主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她在外除了见的多的漱秋相公那几个男子,对其他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避之不及,少夫主才同她相处了几日?我看着,少夫主已是她接受得最快的男子了……”
他原是随意找了话来说,可说着说着他自己反而被说动了,更别说听得认真入神的柳明月了。
“你说得也是……她其实也不怎么会跟男子相处,白瞎了那张脸。”
柳明月脸色柔和下来,他拍了拍春莺的手,“还好有你……我竟钻了牛角尖,如今下结论为时尚早,等再处些日子看看……”
话虽如此,只是她这女儿如今竟还没意识到娶了夫郎就是一辈子,潜意识中竟更亲近相处更久的漱秋,这古怪性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莱跟谢玉生两人又在书房消磨了大半日,只是两人各忙各的,隔着书架谁也看不到谁。
下人们只当贺莱红袖添香,连外边传的闲话也没人放在心里了,是以贺成章回来后虽听说女儿今日出门去了哪里却也没多想什么,柳明月更不会主动同她提自己的担忧了。
等俩孩子过来陪着他们用了晚饭,柳明月按下还想给贺莱训话的贺成章,直接打发贺莱跟谢玉生两个回他们院里。
“用功也不在这一日两日,原是你该陪着我们的,却又出门去了,下午你又钻书里去了,晚上也该你们小两口多多说说话了。”
柳明月捏了捏妻主的手指,示意她不要开口便继续安排起来,“我听春莺说莱儿的物品还没归置好,莱儿,你自己也知你多难伺候,连鸣琴几个都不知你的物品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你还不许人动,如今到了玉儿这边你怎么做起甩手掌柜了?”
贺莱讨好地冲着爹爹笑了下,“我这就回去收拾,保证今晚就收拾好。”
柳明月嗔她一眼,含笑转向谢玉生,“玉儿,你多上上心,难得她肯将那些家底托盘而出……对我这个爹爹都没这般坦白呢。”
说着,他又悄悄压低声音,“明日她出府了,你告诉我她都藏了些什么。”
谢玉生怔了怔,察觉到贺小娘子轻轻拉了下他衣摆,他只好点了点头。
待俩孩子出去后,贺成章便开始审视自己夫郎了。
“怎么这般看我?”
柳明月装傻道。
贺成章放下茶杯,“莱儿难不成动了什么坏心思?”
柳明月眨眨眼,“什么坏心思?”
贺成章明白夫郎是不想说,只能叹口气,“你不说就罢了,我也不知道,若是我知道了,可就说什么都没用了。”
柳明月掩唇只笑,贺成章也没辙了,她实在不觉得如今有什么不对。
“爹爹是怀疑了么?”
谢玉生想了一路,终是在摒退下人后问了出来。
贺莱微微笑了一下,“是我不好,今日说话露了馅儿,往后我多注意就是了。”
谢玉生抿了抿唇,他虽不擅言心里却清楚,贺小娘子既是不想多说,他不问就是了。
只是他才打定主意,贺小娘子却突然又开口了,“我……有事想请教。”
贺莱看了一眼身边始终平静如水的如玉少年,想到那日他掷地有声的骄傲的话,忽然有些想听他来分析了。
漱秋骨子很是骄傲,她能理解他,可她又多了现代的记忆,终究跟他还隔着一层,而且她实在是个感情白痴,越想越乱,却又没办法不想,还心急如焚……谢小公子心思纯净,应当能旁观者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