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夫,可能看出他是怎么回事?”
贺莱一看素郎脸色,心中便是一沉。
她太熟悉这样的面色了。
可素郎白日里似乎还是好好的,到底怎么才会短短几个时辰就跟透支了生命一般憔悴下去……
陆大夫面带惭色,摇摇头冲贺莱拱了拱手,“老身无能。”
贺莱轻轻叹了口气,温声安抚陆大夫,“陆大夫,还请您想法子保他性命,凶险一些的也成,暂且先稳住……”
陆大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迟疑着点了点头,“老身会尽力的。”
贺莱又转向丁小鱼:
“小鱼,你是见到素郎下水后才跟着下的吗?当时他有没有同你说什么?”
丁小鱼因为贺莱的一声“小鱼”怔住,抬眼见贺莱一直盯着他,他便赶紧回答:“他没有同我说话,我下去后没敢太近……他好似很烦躁,也很热……”
丁小鱼说到这里,那边陆大夫忍不住看过来,“丁郎君,你是说素郎……”
丁小鱼点点头,他越是回想就越觉得素郎当时的状态奇怪,他同他说话,素郎是看过来了,还很凶,可现在回想,当时素郎的目光很奇怪,脸上的神情更像是难受……
陆大夫细细问了丁小鱼当时的情形,又回了素郎身边细细探查素郎的眼睛以及口舌,可很快她就摇头苦恼起来。
这也没中毒的迹象,生病更不会这么快,可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就露出死相来了?
贺莱见陆大夫摇头,她只能再次麻烦丁小鱼了,“小鱼,麻烦你帮着检查一下素郎身上。”
丁小鱼爽快地答应下来,不过,走了两步,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已经迈步准备出去的贺莱。
“贺姐姐,你信我?”
不信他,怎么会把这样的事交给他?
船上又不是没有男子了。
贺莱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却点了点头。
只这样便让丁小鱼振奋起来。
他快步去了素郎身边。
贺莱站在船舱外,周围一片寂静,显然万乐她们已经吩咐过船上禁止喧嚣议论了。
她注视着影着月光的水面,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素郎出事肯定与南容文慧有关系。
可她却根本没能防住。
她甚至不知道南容文慧做了什么手脚。
南容文慧……她该庆幸他没想着现在与她为敌吗?
丁小鱼并没有在素郎身上发现什么异样,而陆大夫冒险用了凶法也只是给素郎吊了一口气。
丁白条那边带来的大夫也没能帮上什么忙,陆大夫的医术并不差。
这个结果并没有让贺莱放弃。
她一边请陆大夫教两个粗使男子如何照顾素郎,一边请丁小鱼隔一个时辰就去查看一下素郎身上有没有什么异常。
丁小鱼不明白贺莱的坚持,却因为贺莱那一点头选择了听从。
结果第二日夜里,在她们靠岸请医无果的情况下,丁小鱼例行检查却在素郎的腋下以及其他部位看到了奇怪的红团。
贺莱坚持请陆大夫为素郎施针。
陆大夫并不愿意,这跟隔着衣服施针完全不同。
贺莱不知道素郎是怎么想的,她只是知道自己的选择,也选择了承担后果,所以陆大夫不愿意,她便威逼利诱都用上了。
可促使陆大夫立即答应下来的却是丁小鱼不耐烦直接拿匕首对着她手比划的动作。
陆大夫这一天一夜里跟丁小鱼相处的最多,亲眼见过丁小鱼出手惩治庸医的狠辣,这次落在自己身上更是承受不住。
“贺姐姐,你放心,我会盯着陆大夫的!”
丁小鱼得意洋洋地同贺莱保证了便扯着陆大夫进去了。
贺莱看着两人离开便让人研墨给漱秋他们写信,另外也要给南容文慧那里修书一封。
她不知道梁王那边会怎么办,但她可以肯定兰桂一定不会这样放着素郎不管。
素郎这里的情况越少有人知道越好。
贺莱很快就有了决定。
被贺莱托付了照顾素郎的重任,丁小鱼既觉得高兴却又失落不能再跟着。
可两相比较,还是被贺莱信任得好。
而且,有什么情况他还可以亲自去找贺莱,这可是正经事。
这么一想,丁小鱼便听话了。
丁小鱼自有可以信任的家人照应,这块水域也都是她们丁家的,人在这里肯定没问题,丁白条也放心地跟着贺莱继续启程了。
在丁家日以继夜的赶船下,她们离桐州也就两日多一些的水程了。
贺莱终于收到了漱秋他们的信,南容文慧的急信也同时到了。
贺莱先看了南容文慧的信,她跟南容文慧也约定过通信暗语,这封被别人看到也没事的信上,南容文慧只表达了对素郎出事的惊讶与毫不在意,然而用暗语解开后则是通知她金晓找过来的事。
但奇怪的是南容文慧依旧同她保证会无事。
这让贺莱不得不想起素郎身上的事。
她心中也隐隐确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素郎、金晓只要不长时间离开南容文慧身边就不会有什么事,他们早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中了毒,只是在南容文慧身边会被南容文慧用解药化解。
这毒或许也不是经由吃喝,而是其他素郎、金晓经常接触的物品,解药很可能也是什么物品。
贺莱揉了揉额头,南容文慧觉得素郎一条命不值一提,她却不能这样觉得。
在南容文慧预想中,素郎没救了,她肯定只能让人给素郎收敛,兰桂那边即使来查也查不出什么,出行在外有什么意外都在所难免,谁又能说什么?
便是梁王又派人过来,谁知道要用多久呢?
如今金晓私自离开多半是要步素郎后尘,那就更跟她们二人没有什么关系。
可她留住了素郎的命,素郎身上的奇怪之处就成了对她不利的证据。
不过,丁家那边也不是金晓能进去的,梁王也没有法子。
从素郎出事的时间来算,若是金晓十日内能找到她,或许金晓还有救,若是赶不到……
贺莱默默收起了南容文慧的信,不想再多看一眼。
重来一次仍旧不知道敬畏生命的人,她真心无话可说。
她擦了擦手,才珍重打开漱秋他们寄来的信,此刻也唯有他们才能让她觉得温暖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