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主!”
听到外边弄画的声音,贺莱不由坐正了,没一会儿,便见谢玉生提着食盒过来了。
“爹爹……”
“爹爹……”
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开口。
谢玉生接着继续道,“爹爹送来了一些点心。”
贺莱笑了下,过去接了点心,“辛苦了。”
谢玉生牵了下嘴唇,没有说话,他心里委实有些乱。
虽说贺娘子是否同他一样,目前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可他却无法像之前那样安心了。
“对了,我给你找找昨天说的图志吧?”
贺莱也没在意谢玉生的沉默,他大多时候都是这样的,只是见他垂眸安静坐着,她便想起了昨晚他起身陪她说话的好意了。
她起身去找,谢玉生看了看桌上她没有动一下的点心,又听到她挪梯子的声音,便走过去给她扶梯子。
贺莱低头道了声谢,便专心翻找起来。
谢玉生平视着面前的书架,不自觉又仰头看去。
只看她相貌言行,委实不像同他一样的人。
可昨晚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她的功课连婆婆都惊叹进步太快,她可是一直在婆婆眼皮底下的,依着公公的话,没道理只有几天便“脱胎换骨”了。
看她对阿娘姐妹的态度,像是感念他们谢家曾出手相助,可他……她真的心无芥蒂吗?
她或许不知,他却是知道她同慧郡君的不和到底源于何处。
他也听丹哥说过慧郡君在贺府时的言行……这也都与他有关。
见贺莱一下子挑了厚厚一沓,谢玉生回过神忙制止她。
贺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不全是给你的,还有给漱秋的。”
听贺莱说起漱秋相公,谢玉生更觉心中沉重,“你同他说过没?”
贺莱愣了下,见对面谢小公子似是着急想要撇开关系,她不由摸了摸鼻子,“说过了。”
谢玉生忽然松了口气,“说过便好。”
贺娘子能对漱秋相公坦言,应当还是可信的。
他正要收拾书离开,却突然听到贺莱问他,“我想今年秋闱中了的话先在都中候着,明年开春去南边……你要跟我一起吗?”
谢玉生没想到贺莱会现在跟他商量起以后的事。
他是想去南边,可阿娘她们都在北地,他要如何才能把她们也带过去。
贺莱见谢玉生不说话,她也不意外,“时间还早,你慢慢想想,你若是想留家里,爹爹也不会禁着你不让出门,若是跟我一起,你要回娘家或是去哪里,不要没了踪影,我都放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谢玉生忍不住打量贺莱,她的那句“没了踪影”……
对上她清澈的眼眸,谢玉生又收回视线。
是他多想了,总觉得对不住她。
“我再想想。”
他轻轻说着,又抬手收拾书。
可她又开口了,“我在表姐那里见到漱秋了,他过些日子便要南下常住了。”
谢玉生再次看向对面少女,见她虽笑着,面上却忧愁起来,他摩挲了一下书封,却不知如何安慰好。
“是我占了他的位置……”
他轻叹一声,“我能见他吗?”
贺莱一听谢玉生的话便知他误会了,“你可别再这么说了,我应当谢你才是……是我对不住他。”
她原本只是想着今日跟漱秋见面的事保不了会传到家中,提前跟谢小公子说一声罢了,却没想到被他误会了。
至于见面……
贺莱忍不住打量了一眼谢小公子,见他专注看着她,她微微一笑,“他信我。”
虽只三个字却让谢玉生听出了甜蜜,再看贺莱便觉得她容光焕发,比之出门时还要耀眼。
他不自觉唇角微扬。
谢玉生带着书回了院子,才刚坐下,跟了他一路的青溪便忍不住开口询问了,“公子,您跟少妇主说什么了?”
谢玉生揉了揉太阳穴,一夜没睡加上胡思乱想让他也有些疲惫,“没说什么。”
“公子!”
青溪不赞同地叫了一声,“您又不肯说了,我也实在看不懂您跟少妇主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谢玉生有些无奈地笑了下,“什么怎么回事?我同她哪里不和了吗?”
青溪听了更是着急,“您都没发觉夫主大人方才让您过去送点心是什么意思吗?您忘了昨儿个夜里您还伤了少妇主,今儿虽有少妇主撒谎,可夫主大人能全信吗?再者还有那位漱秋相公的事,晨起时少妇主跟一夜没睡一样,出门又妆扮得那般夺目……我看鸣琴他们也有鬼,瞧见我就想躲,少妇主出去定是做了什么……”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把谢玉生给说懵了。
他捂住了额头,头疼极了。
青溪太敏锐,空谷太直爽,他要怎么同他们说呢?
“您等着吧,午后夫主大人定要跟您说体己话了。”
青溪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夫主大人都说得多明白了,怎么管少妇主都成,可偏偏他们公子跟放羊进山林一样,一点儿也不上心。
谢玉生闭上了眼睛,他就知道他应付不来,所以才抱着被冷落的期待进来的,哪知道会是这样。
青溪见自家公子摆明了不想听,他只好叹叹气出去了,他如今也有很多事要做呢。
谢玉生听着青溪脚步声出去才睁开眼睛怔怔对着房梁发呆。
他原先也没想过贺娘子也会回来,虽想过自己或许能帮上贺娘子,结个人情好以后请贺娘子也来帮他们谢家,可他也没报多大指望。
他除了一身的武艺便没有什么长处了,便是知道谢家下场,他如今能做的似乎也只有过去跟阿娘他们一块并肩作战。
可是,知道贺娘子回来后,他便没办法不动念头了。
他没有办法,她却不一定。
他前世听了不少贺娘子的事,没道理现在占了先机,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同是像是活了两次,贺娘子回来后是何等轻松自在,而他……连回去见阿娘姐妹们都不敢。
听贺娘子意思,如今她便开始考虑往南边的事了,连漱秋相公都直接安排去南边了,还问他要怎么办。
难道是都中会有什么大变动?
他初时是为了这几年有容身之处,可贺娘子都回来了。
她定然知晓他嫁入梁王府的事却还问他要不要同她一起。
可他又有什么筹码能让贺娘子出手呢?
不等谢玉生拿定主意,吃过午食,公公便明言要同他说说话,显而易见,是青溪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