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绪在房事上够勤勉了,已经勤勉到,频次再多些,姜黎就要受不住跟他分居了。
“是有些着急……”林之绪轻微叹了一口气,从后面搂住姜黎的肩膀,“外公年纪大了……他的身体,你也知道,爹娘的大仇还没报,孩子的事,他跟我说过好几次……”
直到此时,这个朝堂上纵横捭阖的男人,才有了些普通男人的样子。
其实林之绪没说的是——他的心爱之人,来自一个他全然陌生的世界,林之绪孤苦的生命中,父母之爱自幼没有感受过。
他能抓住的只有,姜黎一个。
姜黎突然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为他漆黑一片的心迹,照亮一盏温暖的光。
“姜黎……”
林之绪突然很大力气搂紧了怀中珍爱的人,“你会一直跟我在一起的对不对?”
不会想来的时候,那样突然,消失也一样。
姜黎被他突如其来的紧张,弄的怔住,反手搂住他,眼眸轻颤地与他对视,林之绪眸色里的不安一览无余,“怎么突然这么说?”
“我都嫁了你,还不一辈子与你白头到老,还能到哪里去?”
情爱仿若迷障,多少人一辈子,一颗心辗转没有着落,或是真心错付,或是情爱消磨于时光,变成怨偶一堆。
这一瞬间,林之绪切实地感觉在自己无比幸福。
不安和动荡好像在一瞬间,彻底消融,他满意地笑了笑,“嗯,我们一辈子白头到老!”
第二天一早,餐桌上的气氛有些过于安静。
江叙平第一个吃晚饭,手撑着脸,不错眼珠地盯着林巧儿,就在她夹起第三块排骨的时候,阻止的手就伸了上去,“媳妇,可不能再吃了!”
一双灵巧的眼眸不乐意地看着他。
孕期过了五月,反应没那么大,不吐了以后,林巧儿的饭量就满满增大,半夜里经常饿醒是常有的事,有时候一天吃上好几顿。
宫里的太医嘱咐过,说即便有可能是双胎,但她的肚子也过于大了些,若想生产减少风险、顺利些,就要尽量少吃。
“最、最后一块!”
林巧儿声音压低小声商量着。
江叙平叹气说:“一个排骨而已,不是不让你吃,是怕你日后遭罪,乖听话啊,这玩意吃多了会吐,咱不吃啊!”
林周氏瞧着自己女儿女婿,此时在满意不过,“对对,姑爷说的对,乖女儿咱不是了啊,娘一会陪你多走走!”
相公和娘亲都这么说,林巧儿不情不愿地把排骨又重新放了回来。
本来桌上就没人说话,他们的交谈上被一家人听的一清二楚。
又是一双筷子伸到盘子里,绕开那块,夹了一块小的,被放进姜黎碗里。
姜黎好奇地看着白亭云。
林之绪同样表情动了动。
都不知道,人家西北王就在旁边,他好端端突然这样干嘛。
就听白亭云撇了撇唇角,丹凤眼挑衅似的看了姜黎一眼,阴阳怪气说:“昨夜太医留下消食的方子还在,西北王妃,你多吃些,别浪费了西北王大动干戈大晚上的把太医叫来!”
林之绪:“……”
姜黎:“……”
这人心眼也忒小了些,头一天晚上,林之绪火急火燎跑出去把太医叫来,全家都惊动了,本来睡着的白亭云也在其中。
他们听说姜黎吐了,下意识都以为她可能是身上有了。
林周氏、锦瑟两个女的靠近房门前站着,燕小春他们几个小子,也等着太医的消息,只有白亭云本人来了没上前。
也或许是他这辈子子嗣无望,真的盼着家里的小生命,他抻着脖子等了半天,结果就等来姜黎是吃多了。
连着好几天,这人都没给姜黎好脸色,他说话一贯好听的没有,家里的人也早都习惯了,谁也没在意他到底不乐意些什么。
三月很快过去。
皇帝一次与皇后母子吃饭,突然开口问道,“太子,在你西北王叔哪里学的怎么样,他都教了你什么?”
没了谢迢故意拐带,太子身边那些不是好鸟,也被处理干净,谢静桓最近安分老实许多。
他恭敬说了下,最近西北王叔正在给他讲越绝记,涵盖大宴各地风貌,从各个地方风土人情,地貌,经济,军事分部,礼法开始讲起。
谢明睿听完后沉吟半晌,笑容和煦,笑容却不达眼底,“明绪倒是会教,如何治理朝政西北王叔与你说过吗?”
谢静桓蓦地眼中升起崇拜的光,“回父皇的话,王叔说过的,他说欲做明君,治理国家,制度先行,辖令百官,上令下达……便可……便可……”
太子语气支吾了下。
谢明睿不解地问,“怎么不继续说了?便可什么?”
太子眸色闪烁地生怕父皇责骂地道:“西北王叔说,越复杂的事情,越往简单的了办,治大国如烹小鲜,便可以不用像父皇这样劳累。”
筷子触碰盘碟的声音骤然停下。
连皇后都小心地觑着皇帝的脸色。
谢明睿若有所思地安静了好一会,突然朗声大笑,“你这个王叔,不教你些好的,竟教你怎么偷懒,你是太子,一国黎民社稷在肩上,又不像他闲王一个,整日下棋读书,连王妃吃撑了都去惊动太医以为是西北王世子有动静了!”
皇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西北王如此与王妃恩爱,倒是个难得的痴情人!”
皇帝眉头一挑,当着儿子的面毫无顾忌地牵起皇后的手,不满道:“咱们谢家尽出情种,专情的又不止他一个!”
突如其来的恩爱话语,叫皇后面露羞赧,“陛下待臣妾情谊深中,臣妾也愿与陛下携手一生。”
谢静桓在双亲脸上左看看又看看,吃着饭闷头低笑。
他们谢家人的确是甚少出现滥情的男子。
尚且少年的太子,在胡闹过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出,他当初跟着谢迢逛了青楼,是给皇家蒙了怎么样的羞。
皇后说:“陛下,今年是天启元年,臣妾听说工部礼部还有宗人府已经着手准备祭天大典了!不知您这登基的第一年,皇叔楚王回不回还朝,臣妾有好些年没见过楚王妃了呢。”
提起江南,皇帝脸色很快冷了下去,“谢家人丁单薄,我父皇的血亲兄弟只剩下了楚王叔一人,朕也希望他能如期进京,参加祭天大典。”
新皇登基,上告苍天,祭奠谢氏先祖,护佑大宴江山风调雨顺,所有皇室从成员必须参加。
林之绪也因此略微忙碌了下。
其实也没有旁的事,有了之前给谢衍写青词的先例,自从认回皇家,所有祭文文书全部出自他手,就连这次通知各地藩王的宗亲书信都是由他来写。
谢永怀瞧着林之绪笔锋凌厉的书信感叹道:“咱们谢家的文曲星全都落你一个人头上了,六元不说,字还写的这样好!好歹也匀一匀啊!”
又是一封书信写好,林之绪淡笑道:“二叔,说笑了,不过家信而已,谈不上文墨。”
“怎么谈不上!”
谢永怀说:“这封写完了,就该是给楚王谢安的吧?”
“是,马上就要给楚王殿下写了。”林之绪提笔略微踌躇,像是不知该如何下笔。
谢永怀见状立刻问,“怎么停了?”
林之绪说:“没什么,就是想起楚王世子受伤以后,好像很久都没有他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