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关开始看的很细致，渐渐地越翻越快，脸色因为勃怒红起来，一口接一口的抽烟，浓郁的烟雾几乎挡住了他的视野，看不见那些文字，然后他抬起头，盯着正襟危坐的二人。
“你没看懂。”
阿关从烟雾里走出来，把两份剧本放在茶几上，又点上一根烟，然后发现自己疏忽，抽出一根递给他，“我表达的是爱情，两千年都不会消失的爱情。”
陈家乐接过香烟夹在手指里，摇摇头道：“我只看到欲，你们就是用肉体的纠缠来代表爱情？”
啪嗒。
阿关没有因为他的嘲讽动怒，点着火机凑过去。
陈家乐怔愣了下伸长脖子点着烟。
“所以你没看懂，肉体和灵魂都是爱情，但他们是两千年前的人，是六国余孽，他们一辈子都翻不了身，看不到光明，子子孙孙都是余孽，甚至将来有一天他们的子孙还会唾骂他们……”
阿关很激动，他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步，意识沉入这部剧中，诉说着他的内心。
“他们就像行尸走肉，宋羽想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他期望下辈子还做个人，而陪伴他的只有妻子，所以他说喜欢肉体，只有那种快感才能证明他活着，而悦香的生命早已奉献给他，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她别无所求，所以她喜欢魂魄，两个人要的都是爱情……”
“错了。”
陈家乐打断的时候，林清霞紧抓住他的手。
陈家乐挣脱开，一样站起来说道：“我觉得你写的是命运，两千年的命运纠葛，今生相遇他们不再是古人，是有开放思想的现代人，不会因为一个奇怪的梦就糊里糊涂爱上对方，他们可能会共同探究那段历史，但绝不会一见面就脱衣服。”
“宋羽有未婚妻，他为一场梦就抛弃未婚妻，这和人渣有什么区别，爱情不应该是伤害，是尊重，他们的相遇要为两千年做个了断，情是三个人的事，不是他们两人，你既然写悦香想要逃避，又为什么把她写成浪女。”
“不是浪女。”
阿关涨红着脸指着他大声叱喝，“是因为她看到了梦中缠绵的男人，她动了情，她也没有逃避。”
“那她为什么要跑。”
“她又回来了。”
两个人隔着茶几争锋相对，阿关意识到遇到了对手，陈家乐从来没像现在一样条理清晰过。
办公室里一群人伏下脑袋当鹌鹑，林清霞肯定想家乐赢，但又觉得这样顶撞推翻导演的理念，是不是太过分了。
“好。”
陈家乐深吸一口气，再次问道：“悦香明知道他有女朋友，为什么还做那样的事，别跟我说什么两千年，她是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
“还有，宋羽是一个指挥家，同样是社会精英，第一次见面就推倒一个陌生女人，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这只是一个身份，用来串联剧情用的，人的内心里都藏着一个魔鬼，他们前世为爱牺牲，今生也是为爱牺牲，你这种人一定没有女朋友，你不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那是一种心怦怦跳的感觉，想把她融化在身体里的冲动。”
陈家乐耸耸肩吸了口烟坐回沙发，“如果不是我女朋友答应，我不会演这部戏。”
“你可以不演，我也不想要你演。”
“阿关，家乐。”
林清霞看看两人，“坐下来慢慢谈嘛，我觉得家乐的本子不错啊，三个人爱情和两千年的爱情冲突，华丽因为爱自杀，两千年前的悦香也是为爱自刎，她们都有共通之处。”
阿关吐出口郁气解释道：“他们两个人在相处的过程中记忆逐渐恢复，才会导致悲剧。”
陈家乐忍不住问道：“你会不会因为碰到一个梦中的人，就非要和她上床，一定要上床的爱情是正经爱情吗。”
阿关白了他一眼。
林清霞瞪了他一眼，随后撒娇般求道：“阿关，你就把它们结合一下嘛。”
关金鹏道：“我们理念不一样，抱歉，陈先生请回吧。”
陈家乐点头，说走就要起身。
林清霞拽他坐下，撒泼道：“你不改剧本，我就拖着，要不然你们把我也换掉。”
“你~”
关金鹏气急，墩着茶几道：“我们是签了合同的。”
林清霞翘起腿摊摊手俏皮道：“我没有说不演啊，但……可能领悟不了人物的内心，可能演技不好，可能心情不好，凡事都有可能啊。”
“好好好。”
关金鹏怒极反笑，指着门口斥道：“你们走。”
“走就走。”
林清霞拎包起身，“这可不是我违约，钱我是不会退的，家乐，我们走。”
陈家乐巴不得这部戏黄了呢，典型的赔钱货。
从公司出来，林清霞突然撇下他又跑回去。
一辆敞篷车从对面驶过，对他感到不可思议，而陈家乐侧朝大门，并没看到。
不一会儿，林清霞抱着一沓厚厚的手稿下来塞给他，“这可是你的心血，即便是拍不出来，留个纪念也好。”
陈家乐翻翻剧本，扭扭趴趴的字体，忽然心里一阵失落，被人斥责和拒绝的滋味可不好受。
“走，我带你去吃海鲜。”
林清霞挽上他的臂弯，大笑道：“我这次真是捡了一大笔钱。”
“要不要还回去？”
陈家乐觉得没给人家的电影做贡献，白拿钱不太好吧。
林清霞晃他一下，“你是菩萨啊，这么心善，我被这部戏折磨了一个月，忍受了一个月，我的时间、精力不算钱啊。”
也对哦。
管他呢，开公司的都有钱，也不差这十几万。
海鲜自然要在海边吃才有感觉，现捞现做，鲜的不得了。
晚上回到家里，陈家乐就告诉女朋友这个喜讯，开了罐啤酒庆祝。
叮铃铃~叮铃铃~
陈家乐接起电话听到声音就喷了。
“洪大哥？”
“什么？梦中人是你们投资的？不是，你们拍那种赔钱货干什么。”
洪津宝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文艺和商业并驾齐驱嘛，我没想到你会接这部戏，不过也好，先在文艺片露露脸，让大家熟悉熟悉，总好过演几十个配角，演不演你自己决定。”
大佬发话，他还怎么拒绝。
“你也知道我有女朋友，而且是和清霞姐……我也想磨练演技，但剧本也一定要改。”
“好，剧本拿来给我看看，而且有个人非常想和你合作，看在熟人的面子上，这部戏给你一万块。”
“不是吧，我是主角哎，才一万。”
“靠，你有演技吗？有作品吗？文艺片你想要多少，等你拿了奥斯卡我给你一千万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