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兰从画面里消失了一段时间,期间镜头反复晃动,追逐和打闹的声音伴随着海浪,最后,镜头再次转向图兰。
“等你下了船,不要忘记给我写邮件,可以多和我讲讲你在十四区的见闻……等我安顿下来,我猜可能需要两三个月,我会找个假期去十四区看你!
“反正你记住,一定不要擅自停药,好吗?到时见!”
屏幕定格在图兰最后的挥手。
赫斯塔仍然抱着相机,她凝神想了想,这趟升明号的航行本身就要持续大约两个月,这也就意味着等她下了船,她们很快就能再见。
“她为什么一直在强调不能擅自停药?”黎各问,“你之前停过?”
赫斯塔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提着相机的背带将它举起。当她的手臂略高于肩膀的时候,赫斯塔的左手再次开始不自觉地抖动。
黎各抓住了赫斯塔的手腕。
“我懂了。”黎各接过相机,“你觉得接下来这段时间,你擅自停药的概率有多大?”
“不会了……我保证。”
……
下午六点,黎各带着赫斯塔前往餐厅。
尽管毕肖普餐厅提供晚餐配送服务,但赫斯塔还是坚持要出去走走。她原以为推开房门外面就是走廊,却未曾想先看见了一个坡度低缓的楼梯。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独栋的别墅,一共有四个房间。t字型的走廊连接着所有房门。她的房间就在t字顶横的一头,也是唯一一个位于二层的房间。
“底下那个房间是司雷和我的,也是双人间,”黎各指着t字交汇处的那扇门说道,“我和司雷商量过了,我们会轮流着照顾你,昨天她睡你这儿,今天就轮到我。”
“不用这么——”
“用,至少千叶是这么建议的。”
“……是吗?”赫斯塔有些意外,她轻叹一声,“我没有那么——”
“万一你洗澡的时候在浴缸里滑倒了呢?屋子里要是没人可不行,”黎各伸了个懒腰,她走在赫斯塔前面,小心地扶着她的手肘,“总之有个人在身边总是好的,你别推辞。”
“我不是推辞……”赫斯塔刚想辩解,突然想起什么,她回过头看着自己的房门——那上头显然没有装任何门锁。
“不用锁门吗?”
“套间内部的门不设外部锁的,因为每天上午十点会有保洁员来打扫,”黎各轻声道,“不过我们待在房间里的时候可以把门闩插上,这样外面的人就进不来。”
“……那房卡有什么用?”
“房卡是开大门用的。”
走下缓坡,黎各推开套间的玻璃门,她抵着门沿,好让赫斯塔走出来。
赫斯塔望着脚下,套间大门外就是第五层甲板的过道,走廊上深蓝色的地毯一尘不染。
“这门有个不好。”黎各轻声道,“你看。”
赫斯塔回过头,黎各已经收回了扶着门的手,大门开始缓缓合拢,然而这大约三十厘米的间隔,这扇门走了足足十几秒。
“估计是为了减少碰撞降低噪音,这里每扇门都装了阻尼器,这些门没法立刻合上。”
这句话说完,大门终于合上。
黎各将房卡重新贴近大门,在一声数字铃过后,门内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喏,这就又开了。”
“那个滑盖……是干什么的。”赫斯塔指着门卡识别处下方的金属板,轻声问道。
“是密码键盘。”
黎各娴熟地打开了盖子,底下是三列乱序的数字、字母、符号键盘。
“万一门卡丢了,可以凭船卡去大堂询问密码,这密码好像是六小时自动换一次。”
“……感觉不怎么安全。”
“和我们的地方当然没得比,”黎各应和道,“还得我们自己多留心。”
“嗯。”
这一趟出行,赫斯塔没坐轮椅,而是拄着手杖步行出发。在经过甲板外侧的步道时,两人看起来就像欣赏风景的普通游客,只是走得非常慢。
位于第六层甲板的毕肖普餐厅仍然保持着半开放结构,这变化让赫斯塔惊讶不已——毕竟昨晚这里最热闹的时候,她正在轮椅上睡得不省人事。
她缓步走上玻璃露台,朝远处眺望。
“你需要外套吗?”黎各在身后问。
“不用。”
赫斯塔抬起头,顺着船体的方向往上眺望。这个位置视野很好,她甚至能看到船顶驾驶室的窗户,更不必说那些在低处过道活动的乘客……在这里俯瞰,这一侧船体的景象基本一览无遗。
“黎各小姐?”有声音从毕肖普餐厅的入口处传来。
黎各和赫斯塔同时回望——布理带着四个年轻男孩踏进了餐厅。
他们都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前胸后背都已被汗水浸湿,布理的脖子上还围了一圈深蓝色的毛巾,显然是刚刚从健身房过来。
看见黎各,几个男生高兴地她各打招呼,这几人都是昨天被黎各从锁链上救下的乘客。他们原想今早专门去道个谢,但打听了半天也没找到黎各究竟住哪个房间。
布理满面春风地朝露台方向走来,直到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赫斯塔,那头十分扎眼的红发让他的表情有了一瞬的僵硬。
他当然记得这个一直和司雷待在一块儿的女人——她好好地站在那儿,腿脚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这一次布理看清楚了,这人没有右手。
显然,她和黎各是一起来的。
布理稍稍感到一些扫兴,脸上微笑也懈怠了一些,而当他真正走到赫斯塔与黎各面前时,笑容则完全消失了——远看的时候,他完全没想到这个红发女人有这么高……甚至比他高出了足足一个额头。
“晚上好,你们来得很早啊。”布理依次与黎各、赫斯塔握手,并适时地重申自己的名字,“威尔·布理。”
“晚上好,”黎各笑着道,“在房间里坐着也是坐着,不如出来吹吹风。”
布理看向赫斯塔,“您怎么称呼?”
“简。”
“您个子挺高的。”布理挺直了背,“这个头肯定超过一米八了——在女孩子里真少见。”
“嗯,”赫斯塔轻声道,“您也是吧。”
“布理先生一米八七!”站在布理身旁的男孩大声道。
“那挺巧的,”一直靠着围栏的赫斯塔慢慢站直了,“我也一米八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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