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目目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唉!”凌泷叹了口气故作深沉道:“只能把伤痛交给时间了。”
沈知……
怎么觉得这话奇奇怪怪的?
见沈知沉默不语,凌泷便用胳膊肘捅了捅他问:“你怎么不说话?”
沈知抿了抿唇,微微叹气。他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看着他这样,凌泷倒是想起了一句颇有哲理的话。那就是——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沈兄。”凌泷十分严肃道:“这几日密切关注着点大人,我怕她会做出点镇抚司无法善后的事。”
沈知愣了一下,随后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楚玥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忙了起来。那连轴转的身影让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头。
陆从枫不好总往镇抚司跑,便让令予安将楚玥从镇抚司中请出来。却被告知,楚玥要去宫中给太子殿下上课。
“和她说晚上我请她吃饭。”陆从枫冷着一张脸说道。
而令予安则丧着一张脸道:“他说了,最近案子积压的比较多,得连夜处理一些。”
他都不敢去看陆从枫的脸色了。这都请了好多次了,人楚行之就是不动如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和老陆俩闹脾气了呢。
“我自己去找他。”陆从枫说着就要去镇抚司。
“老陆啊。”令予安一把拉住他无奈的说:“你一大司马老跑镇抚司,不是那个事。”
镇抚司虽说挂在司马台门下,但直属于陛下。老陆这么一个大司马老跑镇抚司的话,这不是存心让人乱想么?
陆从枫……
“你觉得她现在正常吗?”陆从枫问令予安。
令予安挠了挠后脑勺小声道:“是有些不正常。”
大家都相处那么久了,也都互相了解对方的脾性。令予安敢说,若果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情况,楚玥是不会如此敬业的。
“她这样下去会生病的。”陆从枫认真的说道。
“我知道啊。”令予安无奈的说:“可心病需要心药医啊。”他顿了顿又道:“她为何这样其实你和我都知道原因。但这却不是我们能插上手的,这得让她自己走出来。”
楚玥不算是那种喜欢情绪外放的人。这种人就算当场发泄出来,也不见得是真正的走出来。
道理是这个道理,陆从枫也懂。
可他总不能真的看楚玥就这么把自己累垮吧?
“那怎么办?”陆从枫将希望放在了令予安的身上。
令予安眨了眨眼哭笑不得的说:“您觉得我像有办法的人吗?”
陆从枫嫌弃的看了看令予安转身就走。
“您去哪啊?”令予安连忙跟上。
“回司马台。”陆从枫头也不回的说道。
令予安……
“啊,那您慢走~”令予安看着走远的陆从枫,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间的冷汗。
娘咧!这冷着的老陆真的是太可怕的。
他平复了一下自己那瑟瑟发抖的小心灵,三步并作两步就窜回了镇抚司。
一进镇抚司,他目标就十分明确的奔向楚玥的官厅。
“行之啊~”他叫的清脆响亮。
楚玥翻着手中的案卷,头也不抬的问:“有事吗?”
“你累不累呀?”令予安凑到她身边笑嘻嘻的问道。
楚玥抬眼看着他幽幽道:“有事就说。”
“老陆生气了呢!”令予安用极为轻松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楚玥愣了一下,幽幽问道:“他好端端的生什么气?还是说你惹他了?”
令予安眨了眨眼睛默默问道:“他为什么生气,你心里没数吗?”
“啊?”楚玥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的问:“他生气是和我有关系吗?”
“不然呢?”令予安表示十分的震惊。
老陆在外面都快炸了,而眼前这位竟然是置身之外……
啊~真是可怜的老陆……
“我也没惹他生气啊。”楚玥摸着下巴一脸纳闷的说道。
令予安沉默了一下幽幽道:“老陆请你喝茶你拒绝了,老陆请你吃饭你拒绝了。而你拒绝的理由一直都是忙。”
“啊?”楚玥指了指那堆案卷道:“我是真的忙啊。”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令予安看着楚玥的眼睛认真的说:“你以前也会忙,但绝对不会让自己忙到连喘息的功夫都没有。”
“我……”楚玥慢慢的低下头。
“行之。”令予安对她说:“你这样,我们大家都很担心。”
“我没事的。”楚玥轻轻的说道。
“你真的没事吗?”令予安反问道。
“我……”楚玥的眼睛闪过一丝茫然。
令予安看着她那样轻轻的叹了口气,在心里感叹自己明明还是个孩子,却已经开始操起老父亲的心来。
“行之。”令予安一针见血道:“你把梓莘郡主的死都归咎在自己的身上,你怕你闲下来就会想起梓莘郡主死去的模样。所以你便不停的忙碌,忙到让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起梓莘郡主。”
“不是这样的……”楚玥双拳紧握,不想承认。
令予安面无表情的说:“你有没有想过,梓莘郡主的死责任不在你。”
“怎么不在我?”楚玥一听这个便颇为激动道:“如果不是我,她就不会傻到自己喝下那杯毒酒。”
“可那也不是你的错。”令予安看着她十分平静的说:“成王借她的手要杀你,而你又是她心中喜欢的男人。不管是看着你喝下那杯毒酒,还是看着你日后杀了成王。这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痛苦的折磨,所以死亡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楚玥努力的去寻找语言,想要反驳令予安的话。
令予安又道:“她无法杀你,也无法看着你与她的父亲互杀,所以她只能选择了结自己的性命。你将枷锁背在自己的身上,若她泉下有知定会无法安息。”
令予安的话使楚玥猛的瞪大了眼睛,她眸光颤动神情越发的悲伤。
“其实都是命运弄人……”楚玥的声音变得低哑起来。
“事情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令予安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你这样,我们都很担心。特别是老陆。”
他顿了顿又开玩笑似的说:“你是不知道老陆那张脸臭的啊!我觉得我得做好几夜的噩梦。”
令予安那夸张的形容,成功的让楚玥笑了。
她一笑,令予安也就安心了。他将那一摞案卷挪到一旁道:“这案子呢,肯定是处理不完的,所以不要这么拼。”
而后,他又将楚玥拉起来往门外推去,嘴里还说道:“你呢,就出去和老陆喝个茶、吃个饭顺带花前和月下。”
在楚玥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又急忙道:“有什么事呢,明天再说哈,今日一定要开心。”
楚玥……
就这样楚玥被令予安给推出了镇抚司的大门,而且那大门还在她眼前关上了。
这就过分了啊!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而成功把楚玥从镇抚司挪出去的令予安,此刻是一走三蹦跶别提有多高兴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那样的口才,还有替人开导的能力。要知道他以前都是去补刀的好吗?
啊~他果然是长大了呢~连开导人这等艰难的事情都能做了呢。好开心!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被他挪出镇抚司的楚玥并未按照他的意思,去找陆从枫喝茶、吃饭、花前和月下。
她回家了。
晚上去和陆从枫邀功的令予安得知楚玥出了镇抚司后并未去找他家老陆,他差点被气得英年早逝。
这人简直……白浪费他的感情了。
……
这日清晨。上安城的城门刚被打开,便有穿着甲衣的士卒驱马狂奔入城。他的目的是长平侯府。
陆从枫得了消息,便出门见他。
那士卒立刻单膝跪在他的面前双手捧着传竹筒急忙道:“侯爷,有急报。”
陆从枫面色一变,拿过那竹筒将里面的急报取了出来。
只见那急报上写道:成王已反,陛下丞相等人困于房山行宫。
短短一句话便道明了事情的严重性。
房山行宫是为方便钟离烨祭拜先帝而建的。比起其他行宫来,算得上是简陋了。
陆从枫准备亲自带京郊大营的兵马去解救陛下,可他转念一想却觉得不对。
他留守京城,就是为了谨防变故。若他此时亲自带人去解救陛下,上安城出了变故又该如何?
所以,不管是他还是京郊大营的兵马都不能离京。
就在这个时候,令予安突然跑了过来,他冲着陆从枫说:“楚岳带着镇抚司逆鳞倾巢而出去往贺台了。”
陆从枫……
“怎么回事?”他冷冷的问道。
令予安回道:“因为探子来报,成王已反,陛下与成王等人困于房山行宫。”
陆从枫被气笑了。他倒是忘了镇抚司探子一事。
不过,楚岳这一举动倒是给他解决了一桩麻烦。
“你去回镇抚司守着。”陆从枫吩咐道。
“是!”令予安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你去追上镇抚司的人马。”陆从枫又吩咐那士卒:“随他们去往贺台。”
“是!”
等那士卒走后,元遥问陆从枫:“侯爷,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陆从枫勾了勾唇淡声说:“你随本候入宫去接太子殿下。”
这个时候太子是万万不能留在宫中的,容易被挟持。
钟离烨为了以防万一,在前往贺台之前,将京郊大营的虎符交给了陆从枫。也就是说,他现在有京郊大营的绝对指挥权。
陆从枫强势的将太子从宫中接出后,便向京郊大营传军令,让他们全权接手上安城的布防。
他原以为会收到肖帆的反抗,但没想到肖帆却很配合的将上安城的布防交给了京郊大营。
这令陆从枫感到惊讶。
楚玥带着逆鳞快马加鞭的赶往贺台,终于在次日夜晚赶到了房山山脚下。
东方延辉率领羽林军死守房山行宫决不让成王的兵马靠近一步。
房山行宫内,钟离烨似乎并不担心成王的兵马是否会攻进来。神情淡然,并无多大的变化。
“陛下不担心吗?”月景萧笑着问道。
“为何担心?”钟离烨问道。
月景萧道:“成王来势汹汹,东方将军恐怕难以抵御。”
“朕信东方将军能够守住行宫。”钟离烨淡淡说道。
月景萧轻笑了一声问:“陛下信的真是东方将军吗?”
“都信!”钟离烨回了他模棱两可的两个字。
月景萧勾了勾唇,握着凌虚剑,站在了门口。
啊~没想到他这文臣竟然还有上阵杀敌的机会。真是稀奇。
苏沐等近卫,皆已隐藏在暗处。若宫门被破,那他们便是最后一道防线。
半夜时,宫门终究破了。行宫内,一片混乱。
厮杀声,兵器的碰撞声,互相交织着。
宫殿内,很多宫婢内侍包括太常卿与太常丞都白了脸色。他们怕这道门破了之后,他们都一命呜呼。
楚玥带着人走后山进行宫,打了个成王措手不及。
逆鳞的到来,倒是让战局给扭转了过来。
楚玥在上山之前,便已制定了作战计划。
她将人马分为四队。一队弓箭准备死守钟离烨所在的宫殿。若有成王兵马靠近,直接乱剑射死。
一队人马,则负责厮杀,以解东方将军的困境。
另两队人马则守住房山的各个入口,直接断了成王的后路。
而楚玥带了十来个人,避开厮杀的混乱直奔成王而去。
成王一开始在疑惑钟离烨哪来的援兵,当看到从黑暗中奔袭而来的楚玥时,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看到楚玥他就想起了自己那惨死的女儿。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使得他失去了理智。
“本王要你死!”成王怒吼着高举长刀朝着楚玥劈了过去。
而剩下的人也都互相交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楚玥拔剑相迎,接下成王那一刀。
只听她冷冷问道:“敢问王爷,害死自己女儿的感觉如何?”
瞬时,成王双目赤红。他吼道:“一切都是你这竖子的错!”
楚玥挥开成王的长刀反手一剑就刺向成王的胸口。她道:“对,是我的错!但她是死在你为我准备的毒酒中。说来,还是王爷害死了自己的女儿。”
不管是楚玥还是成王都杀红了眼。他们都想要对方的性命。不惜一切代价。
破晓时分,厮杀声渐歇。楚玥的剑已悬在了成王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