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曹操的信。
严格说来,是曹操写给孙策的信。
而且是一封复信。
信上内容说的是,区区三姓家奴,当然不配坐拥兖州八郡之地,最后成为袁公心腹大患,他偷袭我的兖州,又屡屡算计我,自然是我不共戴天之敌,这一点我和袁公想法一致,必须弄死他。
我呢,也愿意让出南阳郡来,只求弄死吕布后,换个泰山或者山阳就行了,并且以后都听从袁公调配。
根据这封复信的内容,不难推测先前孙策已经写过信给他,要求他配合剿灭自己,只是条件没谈妥而已。
换句话说,穷途末路的曹操和兵马钱粮多到不知道怎么输的袁术正在密谋着要把自己给清除了。
当然,孙策是袁术的代言人了。
“哪里弄来的?”张辽看完信后脸色都变的阴沉起来。
“斥候巡视的时候发现一形迹可疑的商贩,从他身上搜出来的。”徐庶撇了撇嘴,满脸写着幼稚两个字。
“你刚才说曹操出手了,莫非暗示这信是曹操的诡计?”徐庶就差没把答案写脸上了,张辽当然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吕布没有吱声,只是静静看着徐庶,后者笑着点头,“如果我没猜错,孙策的斥候也缴获了一封信,内容说的是温侯已经知道袁术欲坐享渔人之利,要将两方剿灭,既如此,莫不如联手化解此次危机,剿灭孙策兵马。”
闻言,张辽倒吸了一口凉气,“若真如此,那便是险些要上了曹操的恶当啊!”
这封信有杀伤力,但就算是张辽也知道不足以判定真伪,毕竟事关存亡,试探肯定是免不了的。
恰此时,对方也收了这么一封信,心态肯定一样啊。
两个埋着怀疑种子的人相互试探能得出什么样的结果?多半就是一言不合要拔刀相见了。
“可...可这万一要是真的呢?”张辽秉持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想法问道。
“没有万一。”
徐庶自信一笑,分析道:“不管接下来我们是外围掠夺又或者是抽身离开让孙策带兵围困,曹操都是必败的局,唯一的破解之法,也就剩下离间一计了。
这一点,文远将军不妨站在曹操的立场审视整個战局。”
站在曹操的立场去审视战局?
过去,他都是一门心思的想着怎么去击垮敌军,对于知己知彼的理解,也只是要了解对方的底细。
现在徐庶这么一说,他感觉对于知己知彼四个字,又有了新的认知。
最关键是代入其中一想,好像的确只有离间最管用了,两支来自不同部队的队伍,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碰撞,离间近乎是量身定制呀。
我悟了...张辽的眼睛变得雪亮。
吕布笑而不语,有这么个智囊就是爽,他甚至都没有丝毫的迟疑,拿着信进来的时候就笃定了这是曹操设的计,怪不得曹操绑了他老娘也要把人给忽悠过去呢。
谋士无力,一计可杀百万军,真不是吹的。
“元直以为接下来该如何自处。”
“温侯可遣人将此信送给孙策,并以此指责他背盟弃约,这样一来我们撤军也就顺理成章了。
毕竟曹操的话也是事实,真要是我们与曹操两败俱伤,袁术必然趁机发难的。”徐庶自始至终都明白这个道理。
“妙啊!”
张辽眼前一亮,挑眉道:“这样我们撤回兖州并无损失,对袁术那头也算有个交代!两全其美!”
吕布杵着下巴沉思,平心而论这个计划对于自己确实是最有利的,不管怎么说也弄了近千匹战马,加上先前骗来的五万石军粮,不亏。
反倒是袁术劳师以远,除了何仪他们赚了点跑腿钱,啥也没捞到。
可现实情况却不允许吕布这么干,“我觉得,还是要解除与孙策的误会。”
“这是为何?”智珠在握的徐庶终于也露出了迷惘的神情。
“我必须把孙策与何仪他们拖在南阳到秋收方可离开。”吕布苦笑。
没法子,这个局早就布下了,他们要是回去,事情就会变得棘手多了。
“温侯你还想着秋收的粮食呢?”
张辽眉头紧锁,惊呼道:“彼此都不信任了,我怕你没化解误会,双方就动起手来了,这可不像你性子啊,一点都不稳健。”
吕布被张辽逗笑了,还记得你家温侯的稳健呢,咱要是不稳健就撤军了,“晚一点你们会明白的,反正,现在还不能走。”
见吕布这般坚定,徐庶倒没深挖停下来的原因,只是沉声道:“温侯若拿定主意了,那便也是要将信送过去给孙策的,换一个说辞罢了,在下只担心孙策有勇无谋,根本不信。”
这话倒是没错,计划一是相互指责,伱不信我,我也不信你,撤军就理所当然了;可计划二就不同了,他是要说服怀疑中的孙策,难度直线攀升啊。
谁让周公瑾不在他身边呢,这事如果周瑜在,多半也是能看出其中猫腻的。
“温侯,温侯!”几人讨论激烈的时候,一个熟悉声音传来,太史慈竟然跑了过来。
“子义怎么来了?可是有突发情况?”吕布蹙眉道。
“今晨,孙策的人在营寨外巡视,忽遇一曹军斥候便上前射翻,从他身上搜出一封信,信上内容是说温侯已然察觉袁术要坐观温侯与曹操死战,与其成全了袁术,不若吃下孙策与黄巾部,届时颍川归温侯,南阳之危也可解。”
说到这里,张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徐庶,厉害啊,全然跟他分析的一样,难怪奉先总说他比公台还厉害。
太史慈换了口气,继续道:“现在,孙策正在营中部署,想以商讨军机为由将温侯骗过营寨,继而动手!”
真特娘是个蠢货,吕布扶了扶额,事情才发生多久,这就动了杀机。
张辽更是气急了骂道:“把他老子从坟里挖出来也没这个能耐!”
“温侯,照这情况,想化解误会怕是不易啊。”徐庶也开口提醒道。
吕布倒是不慌不忙的压了压手,示意二人冷静,随后看向太史慈,“你这个时候跑来,不怕他们起疑心吗?”
“温侯放心,是何曼让我来的!”
“何曼?”吕布有些诧异。
“上回温侯给他的酒精,效果奇佳,连医官都啧啧称奇,他有感温侯大恩,特让我来告之,万不可过营!”
太史慈大概是渴的不行了,看着台案上的水咽了咽口水,吕布当即会意的递了过去,大口大口的灌下,又道:“何仪也表态了,温侯上回送医官送药物,救了不少他的人,他不会恩将仇报的。”
“倒是一群有情有义的汉子。”
仗义每多屠狗辈啊,吕布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不过呢,我还是要跑这一趟。”
“什么?”张辽、徐庶和太史慈异口同声,俱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知道该怎么对付孙策。”
吕布转身回到帅椅,淡笑道:“再说,我多惜命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们放心便是。”
孙策莽是莽了点,不过这次幸亏来的是他孙策,要是纪灵、张勋什么的,那这事还真不好办了。
小小孙策,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