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去而复返的蒋纯抱着一大堆纱布和止血棒,从门外急急忙忙的跑进来
他神色带着少有的焦急,急匆匆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甚至没有注意到身边跟着他跑来跑去的幺幺零:“楚楚一一楚楚一一坚持一下。楚君山正站在岛台旁,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他到底受了什么样的伤。那张俊秀不减的脸与平日相比,明显的也只有更加苍白一些的脸色。“别急。”楚君山背对着蒋纯,将外夸脱了下来,随手搭在椅背上,白衬衫破了一大块,一条新鲜的红痕横亘在那些纵横交错的疤痕上,在瓷白的肌肤上显得极其鲜明,“我没什么事的。“还说没什么事!!”蒋纯简直要气晕了,“快点坐好!我帮你上药一一等会还得记得把这件衬衫扔了,不然我看你到时候怎么跟梁星渊解释!十分钟之前,刚回到家的蒋纯被楚君山一通电话召了回来。
原因很简单,楚君山告知他,在十五分钟之前,他打车去了一趟绿意酒吧,把潜伏在附近的怪物全部清理了蒋纯简真要被他这先新后秦的行为气晕了,以他对楚君山的了解,飞快的从家里往他们的新房子过来了。果不其然
和他记忆中的一样,楚君山永远不会为自己叫痛
他身上带着很明显的打斗气息,和一点儿还没有消退的杀意,就连素日和他亲近得很的幺幺零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上前触霉头,唯唯诺诺的趴在墙根,小心地观察着局面“没事。”楚君山似乎并不把自己现在的情况放在心上,比起气走神闲的自己,慌慌张张的落纯才更像是刚刚受伤的人,“这些伤口很快就会消散的,梁星渊没办法发现。“那你就可以乱来了吗?”蒋纯一脸怒其不争,“你现在也真是的!把我们的团队精神放哪里了?万一有一天......他说到这里,声音中又多了点悻悻然,声量也变得小了一些,听上去实在有些委屈:“要是有一天...你真的出什么事情了,你现在的家人和爱人,他们会想什么,你知道吗?还有幺幺零!你为它想过吗?突然被点名的幺幺零像是感觉到了一阵神秘力量的召唤,精神抖擞地从墙根窜了出来,冲着骤然变得熟悉起来的楚君山疯狂摇尾巴“汪汪汪!!!‘
蒋纯见状,更加痛心疾首,继续游说楚君山:“你看看你,真是的,让狗都不为你省心!楚楚你该当何罪!”“我没有不告诉你。”楚君山被这紧箍咒一般的盘问弄得叹了口气,轻轻叹息了一会儿,“只是觉得你这身衣服有点太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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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你狠
他们辩论功夫半斤八两,蒋纯简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索性结束战局
和楚君山说得差不多,那道长长的红痕根本不需要现代科学的任何干预,就肉眼可见的缓慢愈合起来蒋纯估摸了一下,预计不到半个小时,那道伤口就会好起来了
他现在不需要担忧了,那股子劲儿劲儿的情绪又上来了:“啧啧啧,幸好刚刚没有把你往医院里送,不然还没送到,伤口就自己愈合了。楚君山没有理他,只是勾起唇角,微微垂着眸,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他并不是有意为之,而是,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体中乱窜的那股气流上。
他没有对蒋纯说,其实情况并不只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一
当然,他受的伤也并不只有那条小小的口子
三年多前,一群幸存下来的人类玩家从无限游戏中出来,投入了不同的世界线里
主神系统剥夺了他们在无限世界中带出来的强体buff,还有一些玩家从另外的人类玩家那里强夺过来的能力。那些基础能力虽然已经消失,可是,楚君山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身体中,仍然封印着从无限游戏里带出来的力量蒋纯不知道,别人就更不知道了。
那是一个秘密,只有楚君山自己明白
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将它解封,让它从自己身体中来到这个世界,可是造化弄人,在几年后的今日,新的怪物浪潮入侵了这个目前为止看来还算“正常”的世界。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垂着眸,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仍在轻轻颤抖着的指尖。
与大多数玩家的能力不一样,楚君山的原生能力是吞噬
这是一种从他进入无限游戏开始,就自动生成的能力,自此在无限游戏中的无数个副本中,它都忠实地跟随着楚君山,成为他将整个游戏杀穿的利器楚君山能够通过它吞噬来自怪物的恶气,转化为自己的能量,用同样的招式还给那些怪物
有时候,在面对一些低级怪物的时候,楚君山甚至都无需动手。
他只要在怪物摞成的尸山血海中走上一趟,那些低级的怪物们就会自动被楚君山同化,化成一堆黑色的血水,他的能力最强劲的时候,身边的蒋纯甚至笑称,从怪物的尸山种走出来的楚君山,比那些怪物,更像一只真正的怪物但是,这样的强度并不是无限的。
对于一个人类无限玩家来说,吞噬恶气之后有概率遭到怪物的反噬,如果楚君山还是游戏中那个带有强体buff的玩家,那么这样的反噬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是.....很遗憾的是。
楚君山现在只是一个最普通的人类,www.youxs.org,根本没办法在一时间承受如此强劲的反噬。
外表所受的伤害只是冰山一角,楚君山认为,最麻烦的事情.....当属他身体中仍然在游蹿着的能量但这些,他并不习惯于告诉蒋纯
只不过,在骤然重叠的视线黑影中,他忽然想到了以前的一段回忆。
他还在无限游戏里的那个时候,总会有因为被怪物的能量反噬而无法自控的时刻
那么。那个时候。他到底是怎样排除那些作恶的能量的限
楚君山微微盛着眉。在光阻的重委之间。他瞥见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楚君山,别害怕。
”我一直会在你身边,我们可是好兄弟啊!
那个人.....
忽然间,一阵强烈的头疼涌上心头,楚君山蹙起眉头,刚要说些什么,便感觉头重脚轻,整个身体的重量往后栽倒-蒋纯睁大眼睛,尖叫道:“楚楚楚楚楚楚一一你别吓我啊!!!’
他吓得连手上的那些纱布与瓶瓶罐罐都不要了,劈里啪啦的滚落了一地
楚君山却及时扶住了柜角,没有让自己完全摔下去
他摆了摆手,再抬起眸的时候,那双出现过片刻空茫的眼眸在一瞬间重新变得清澈明净起来:“没事。“没事没事没事!你到底哪里没事了!”蒋纯几乎要被他吓得魂飞魄散,但是碍于昔日老大的威严,实在不敢说太多,只能手忙脚乱的掏出口袋中的手机,非常坚决地点开了某个电话,悲愤地对楚君山控诉,“你完蛋了!我要跟梁星渊说!”又不是给家长告状的老师....
楚君山有些无奈
蒋纯扬起手机,给他展示正在拨通的电话页面,非常言之凿凿地说:“楚君山!你真的完蛋了.....!他还没说完,一只白皙漂亮的手就探了过来,看上去是想要拿他的手机
蒋纯现在仗着自己是个健康的人类,非常于疾眼快的收回了手机,跳出三里地,警觉地看着楚君山:“不许这样!嘿嘿,看我早有预谋啊!“.....”楚君山轻轻地叹了口气,“别打。
蒋纯:“就打就打就打!你能亲我何?!我治不了你,梁星渊还治不了你吗!?他可是老师!
”....”楚君山争辩失败,于是选择了就地躺平,“我刚刚只是觉得有点头晕。
这句话说到了蒋纯的舒适区,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乘胜追击道:“那你说说是为什么啊,还不是因为......””有可能还真不是。”楚君山轻笑一声,那双形状狭长的秀丽眼眸有些促狭地弯起,不怀好意的看向蒋纯,“你真的想听吗?”蒋纯:“?
他明显感到事态有点点不对劲,但还是保持着谨慎的态度:”你说啊。
“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楚君山微笑,“少儿不宜。
今年快要三十岁、仍然长了张娃娃脸的蒋纯秒懂:“滚啊!!楚君山你竟然对一个孩子说这种话,我真的要劈了你.....他手中的电话还没有接通,门口就传来一阵琐碎的轻响
一时间,正在打闹的两人一起转过头,视线落在门口处
晚归的梁星渊提着一袋夜宵,有些讶异地扬起眉梢:“嗯......?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蒋纯看见梁星渊,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跳起来朝着他奔去,一边向他声泪俱下地控诉:“梁老师!你要为我做主啊!楚君山又欺负我这个纯良无辜的小男孩!!“.....啊。”梁星渊看着吱哇乱叫的蒋纯身上还没换下来的黄色蛋糕蓬蓬裙,谨慎地沉思了一下,随后说,“怎么了?“楚君山说他自己不舒服。”蒋纯非常灵活的绕过了方才他们讨论的重要内容,并没有泄露给梁星渊这个“普通人”,“我让他去休息,结果他给我讲黄段子!”这回轮到楚君山沉默了,他张了张口,仿佛要开口为自己辩解,可是,梁星渊的声音更快上一步:“君山不是那样的人他抬起眸,对上梁星渊在黑暗中仍然闪烁着温润内敛的光泽的眼眸,听见梁星渊的声音:“这里面,是不是可能有什么误会呢?蒋纯:“。
好好好,你们俩
我走还不行吗
他怒其不争地摇了摇头,蹲下来捡那些瓶瓶罐罐。
梁星渊虽然不明白在自己离开的时候,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很好心的帮蒋纯收拾好东西,在他离开之前,还问了一句他需要不要送。蒋纯给他的回答是一个愤怒的、但是意味不明的眼神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梁星渊重新折身,回到了自己的爱人身边,温柔地开口了:“这是怎么了?也许是他职业的原因,梁星渊的声音总是很温柔,只要他开口,温柔地询问着谁,就很容易令人产生一种张开口,将所有事情都倾吐出来的冲动。也许是这样的夜色太深邃,月光太柔和,今夜,楚君山竟然也有了一些这样的冲动。
但是,他只是微微的笑了一下:“没事,我....
他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脸颊边传来一阵柔软的温热触感
不知什么时候,梁星渊用手心贴紧了他的脸,以一种很柔和的力度抬起他的头。
他的动作很慢,仿佛只要在这样的过程中,楚君山感受到了任何不适,都可以随时从他并不严密的桎梏中逃走。但是,楚君山没有这样做
他难得温驯的抬起头,那双浅色的眼睛在晦暗的光线下,呈现出奇异的琥珀色泽。名为平静的湖面被骤然打破,泛起一丝丝、一线线细微的、真实存在的波澜”你的脸色好苍白。”良久,梁星渊的声音才倾落下来,“脸也很烫,为什么呢?
楚君山就着他的手,忽然轻轻的笑了一下:“.....梁老师,想不到你还是个医生,怎么看出来的?
他说完,就感觉自己的手被梁星渊牵了起来,仿佛要牵引着他落到另外一个地方,给出那个满意的答案那只手最终落在了梁星渊的左胸膛上,他说话的时候,连胸膛都在与心跳的节秦微妙的共振着
楚君山愣了愣,没想到他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告知他,抬起眸时,又撞入了那双漆黑如夜色的眼眸。梁星渊的声音很低沉,却莫名令人有了一种很奇妙的安全感:“用这里看出来的。楚君山忽然笑笑,连眼尾都弯起一条细细的折痕:“梁老师好会。
“没有。”梁星渊温和地说,“这是真心话。
他没有等楚君山再说些什么,主动说:“你现在应该打算要去休息会儿了吧。
些竟,楚君山看上去真的有些不舒服
脸色苍白,体温滚烫.....看来有些发烧
“嗯。”楚君山挑起眉梢,想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话,“我没什么事的。只是刚刚做了个噩梦,先休息吧。梁星渊的心脏好像变成了一只烂熟的梅子,酸酸软软的,被楚君山玩闹似的一戳,就心疼得不行
确实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做完之后,承受方确实很容易发烧
他想了想,弯下腰,在楚君山略带诧异的眼光中抱起了他,一步步走向卧室:“你先睡觉,我去买点药。楚君山并没有制止他,默认地转过眼,任他将自己放在已经收拾干净的床上
这人虽然是一只怪物,但是却有着非比寻常的耐心和细心。梁星渊帮他安顿了一切,在临走之前,甚至还抬起手,帮他掖紧了被角楚君山睁开眼,纤长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的起伏而忽闪两下,仿佛阳光下振翅的蝴蝶
梁星渊发现了这样的动静,垂下眸,对上他的目光,语气很柔和:“先休息,好不好?什么事情对我们来说,都不重要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前,保护你的。也许是这句话中含着的安抚意味太过强烈,楚君山竟然难得有了点困意
破碎的梦中,红色的火焰、丑陋的怪物,还有那些不为人知的肮脏往事都一起涌现进来,化作一道道光滑的圆线,在他的梦境中一刻不停地翻涌、旋转着。夜半时分,随着梦境的破裂,楚君山猛然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是雪白的天花板,环境安详静谧,除却窗外不时传来的蝉鸣声,一切都安静极了。
他仿佛想起了什么,朝着窗外看去,几颗新星点缀在夜空之中,夜色仍深,
身边的床位并没有睡过的痕迹,体温冰冷,让楚君山想起了一件事情。
梁星渊呢
他蹙着眉头,在原地反应了两秒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转过头,望见了趴在自己腿上、合着眼眸的梁星渊他仿佛已经保持着这个姿势有一段时间了。
楚君山大概猜得到,他为什么不来床上睡
他们同居的这段时间,梁星渊应当发现了自己的睡眠很浅,如果留留然上来与他一起睡觉,也许会吵醒楚君山。所以....
这个傻兮兮的怪物,就愿意保持着令他完全舒展不开的僵硬姿势,整夜陪伴着不舒服的爱人。
简直......比他这样凉薄的人类还要痴情
他轻轻地叹息,正打算重新假睡的时候,身侧却传来一阵窘察窘密的动静
等候已久的触手终于壮着胆子,偷偷的把住了楚君山的手臂
与此同时,方才还闭着眼假寐休息的梁星渊,骤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仍然很是明亮,仿佛里面装着一簇无论何时何地,都永远不会熄灭的火苗
它轻轻的跳动着,模仿着心脏的频率,此刻映照着楚君山,仿佛要看穿他复杂多变的心
”我把你吵醒了吗
梁是渊本就是怪物,生性少臊。被触手提示之后,才想起来楚君山还在自己身侧
“没有。”楚君山的声音中带着一点难得的倦意,“你上来睡吧。
梁星渊没有推辞,应了一声:“好。
他收起触手,留下了一想专门供楚君山把玩,老老实实的待在另外一边,只敢贴着楚君山睡觉:“你看上去好像不太开心,是做了什么需梦吗?”差不多。”楚君山没有隐瞒,转开视线,落到窗外茫然无尽的黑夜中,“梦见一些以前的事情。
“你想找人说说吗?”梁星渊的声音宛若温柔流淌着的月光,并没有任何攻击性,让人有一种想要把全部的事情都倾吐给他的冲动,仿佛他能够理解自己的一切,“如果你愿意的话。楚君山微笑:“没有。
他知道他在骗自己:“无论什么事情,我都能够承受,如果憋在心里的话,注定是不好受的。如果你愿意,可以放心地说给我听。“其实,你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楚君山并不想在今天和梁星渊追忆往昔,婉拒道,“况目,在听之前,你不知道自己能够承受哪些。如果,他告诉他,自己并不是一个他想象中的普通人,也是手上沾满鲜血的,从炼狱一般的世界里爬出来的“怪物”,那么,到了那个时候,梁星渊还能接受吗
楚君山并不想考验人性
他觉得话题有些沉重,暂时不应该出现在现在的他和梁星渊身上:“没关系,如果到以后......
“不会的。”梁星渊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在黑暗中,楚君山看见了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面闪烁着诚恳的细碎光泽:“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我已经知道的、即将知道的,还有以往不知道的事情,只要你愿意说,我都愿意做你最忠实的听众,因为对我来说,这些才是真正的你。他顿了顿,温柔地放低嗓音,像是在请求,又像是绅士的试探:“楚君山,我能够更深入地了解你的一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