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鹤回来了!”
“阿鹤!”
村口的人听见这话,立马就蜂拥而来。跑在最前面的,就是苏家的人,也是沈鹤真正的,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阿鹤!”苏母一边跑,一边抹眼泪,到了沈鹤的身前时,已经哭的喘不上气了。
她拉着沈鹤的手,连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累坏了吧?”
沈鹤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阿鹤。”搀扶着苏母的一个年轻女子抹了两下眼尾,欢喜的笑着同沈鹤介绍:“这是我们的娘,旁边的是爹。我是你姐姐,苏意柔,牵着你的是我们的大哥,苏建安。”
随着苏意柔的话,沈鹤没什么温度的眼神一一看去。面前的这些人,是他真正的亲人,但他太陌生了,和他们的高兴相比,他心里一点波澜都漾不起来。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强迫自己扯着嘴角,张嘴喊人:“爹,娘,大哥,姐姐。”
“诶!”
苏家人应得很清脆。
沈鹤不适应这样的场面,悄无声息的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苏建安察觉到,眼底滑过一丝失落,但更多的是理解。
他笑容不变,抬头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建豪呢?这臭小子跑哪儿去了?阿鹤回来也不来接?”
“建豪?”苏意柔回头张望了一圈,拧眉恼道:“估计又跑了,这臭小子就是欠揍!”
“诶,”苏父头疼的叹了口气,转而拉起沈鹤的胳膊,领着他往村子里走:“阿鹤,不管你那个臭弟弟了,咱们回家,你娘给你做了一大桌的好吃的!”
沈鹤沉默。
他们的身后,看热闹的村民寸步不离的紧跟着。他们不加掩饰的眼神直白的打量着沈鹤,说出口的话也丝毫不懂得遮掩。
“这就是沈鹤啊,皇宫里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
“据说还当过太子呢,啧啧,这气度,一看就不是村子的人……”
“什么太子呀,他是假冒的,气度再好,还不是得回村种地……”
这些话在嘈杂的人声中格外刺耳,沈鹤听着,背影霎时就僵了。
阮白坐在门口看着,烦躁的颦着眉头。
沈鹤一朝跌落神坛,回到村子本来就不适应,现在听着这些冷嘲热讽,心里肯定很不是滋味。
阮白唤出操控面板,按下了右上角的一键静音。
顷刻间,沈鹤耳边的聒噪像潮水般褪尽,只余苏父苏母的关切问候。
沈鹤猛地抬眼,眸子里是亮堂堂的惊喜。
“狐仙娘娘,是你吗?”他在心中问。
阮白“嗯”了一声:“是我。这些人太吵闹了,听得人头疼。”
话是这么说,但沈鹤明白,阮白这是在帮他。他抿着苍白的唇,心中涌起一丝甜意:“多谢狐仙娘娘。”
苍梧山太陌生,苏家人太陌生,但幸好,狐仙娘娘一直跟着他。
苏家的房子在村庄的最角落,沈鹤走了一会儿才看到那座黄泥糊的茅草屋。
屋子总共有四间,虽然破败窄小,但胜在非常干净。
和皇宫自然是没法比,但沈鹤透过这个干净的家,也能料想到,苏家人定不会多差。
心里总算是有点了慰藉。
他跟随着苏父苏母走进屋子里。
一如外面所见,屋内很寒酸,一眼望去全是黄土。没有皇宫的富丽堂皇,没有皇宫的奢侈装饰,没有皇宫干净整洁的地板。
有的,只是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
“阿鹤呀,你一路奔波累坏了吧,”苏母的身子似乎不太好,走这么一段路,已经开始大喘气了。她拽着沈鹤在桌前坐下,疼爱的伸手摸了摸沈鹤的脸。
沈鹤下意识的躲开。
苏母的手很糙,很老,触感是刺刺的,不似皇后,柔软白嫩。
但却比皇后的温暖许多。
他躲开也不是嫌弃,而是不习惯。
苏母的手在空中一滞,眼底浮现浓重的哀伤。但她什么也没有说,仍旧笑着道:“阿鹤呀,你赶了这么久的路,一定累坏了吧?娘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做了一些菜,你先将就将就。等休息好了,有什么想吃的你再告诉娘,娘都给你做。”
随便?这桌子菜可不随便。
虽然沈鹤不懂苏家到底有多穷,但他光看桌子上的鸡鸭鱼肉就知道,苏家准备这些菜费了多大的力。
但他现在不是很想吃,他浑身黏腻脏污,衣衫破旧不堪,他急需洗澡换身衣服。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声音低低的道:“我先去洗个澡,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
“想洗澡啊?”苏建安跟着起身。他没有应后面那句话,听说沈鹤要洗澡,便忙不迭地领着他去:“你跟我来,我带你去。”
沈鹤:“嗯。”
他垂着头,跟在苏建安的身后穿过门口围观的人群,疾步去了东边的一间草屋。
苏父苏母看着他孤寂的背影,脸上表情都很忧愁。苏意柔见状,赶紧温声安抚:“爹,娘,阿鹤,他只是不习惯,他没有恶意的。我们给他点时间,让他适应适应就好了。”
“我知道。”苏父没有多想,他看着桌子上简陋的饭食,只觉得心中愧疚:“阿鹤他,这是第一天回家,他应该想不到,他真正的家会这么穷。都是为父不好,为父没有本事,不能给你们优渥的生活。”
“爹,您说什么呢?”苏意柔握住苏父苍老的手,语气坚定:“你别这么想,阿鹤也不会这么想。日子穷一点富一点无所谓,只要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就够了。”
“诶……”苏父没有接话,脊梁骨都弯了下去。
苏意柔拍了拍他的手:“爹,娘,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出去把建豪那小子找回来。阿鹤都到家了也不见他人,真是皮紧了……”
说完,便走去了屋外。
村子里洗澡没有那么多门道,一桶热水擦洗干净身上的污垢,再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就行了。
沈鹤洗得很快,没一会儿就走了出来。听说他要回家,苏母特意给他准备了几套新衣服。衣服很单调,就是普通的布衫,但穿在沈鹤身上,却别有一股清雅的味道。
阮白坐在门口,看着洗干净的沈鹤,眼中浮现明显的惊艳。
她养的这个崽子,是个美貌少年郎。身量也挺拔,站直身子,甚至比大哥苏建安还要高一些。
苏建安一直候在门外,见到沈鹤出来,他笑容蓦地扩大:“还是阿鹤长得好看,这样普通的衣服都穿得如此不一般。”
沈鹤笑了笑,没说话。
他跟在苏建安的身后,回到了堂屋。
门口的村民还没有走,数十双眼睛全都八卦的盯着他。
苏父苏母谁也没动筷,都眼巴巴的等着他,他走过去刚要坐下,门口就突然响起了一声不善的呼喝。
“听说苏家的亲儿子回来了,还在宫里当过太子?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