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拾好字画,趁着天色还早,悄悄出了门。破天荒的,他今日没有和阮白打招呼,而是一个人静悄悄的,话也没有说一句。
他闷头赶路,来到镇上的时候天还是黑的,四周除了一些卖菜的在整理摊位,就没有其他的人了。
沈鹤左右环顾一圈,见身边没人,便来到了簪子铺老板的摊位上。
他们这些摊主,都是在这里摆了许多年的,摊位早就默认着固定了。因此晚上收摊时,都不用搬什么东西,只需把货物拿走就行。
沈鹤绕到摊子后面,从腰带里掏出了几根铁钉。铁钉纤长而细,尖端闪着寒芒。
沈鹤站在摊位上比划了一下,动作迅速地把铁钉藏进了摊位的几个角落里。
而后迅速撤离。
在他身后的另一个时空里,起来上厕所的阮白目睹了他的这些行径。但阮白没有吭声。
沈鹤往日起床都会和她问好,可今日却没有,已经让她觉得奇怪。她现在又看见沈鹤鬼鬼祟祟的,心中顿时起了怀疑。
但既然沈鹤没说,就是有意瞒她,她便正好看看,沈鹤是在搞什么鬼。
沈鹤做完自己的事,就按着刚刚的路线原路返回了。他回去时,走的不快,走到半路随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坐着打盹。
阮白看他没了动作,就悄悄的回去睡觉。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早上十点多了。沈鹤也醒了,正靠在一棵大树旁,拿木板子垫着画字画。
阮白点开手机,看见了沈鹤发来的几条信息。
崽子沈鹤:【狐仙娘娘,我有些睡不着,起来画字画了。】
【狐仙娘娘,我今日状态不佳,怎么都画不出来。】
【算了,狐仙娘娘,我早点出门吧,出去找个风景好点的地方慢慢画,换一换灵感。】
为了防止阮白起疑,沈鹤已经提前布置好了理由。阮白看完信息,什么话也没有说,默默收起手机,打开心有灵犀,像往常一样开口:“画得怎么样?”
听见她的声音,沈鹤微微一惊,随即便柔柔的笑了:“狐仙娘娘来了,换了一个地方后,灵感好了许多,已经画好三幅了。”
“嗯,”阮白语气淡淡,想着沈鹤起得早,就多问了一句:“你那么早出门,吃饭了吗?”
沈鹤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吃了两块点心。”
阮白:“就吃两块点心怎么行?这都快中午了,得吃饭呀。”
沈鹤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阮白无奈的叹了一声:“你等着,我给你送点吃的。”
沈鹤:“多谢狐仙娘娘关心。”
阮白走到厨房,翻出冰箱里剩的青菜和面条,煮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沈鹤的那碗,她用环抱打包盒装好,扫描了过去。
沈鹤对这东西很熟悉,不用阮白再教,他就知道怎么开了。他把膝盖上的字画放下,端起打包盒,掀开盖子,凑近闻了闻面条的热气。
“好香啊,”他面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大着胆子开起了玩笑:“狐仙娘娘好手艺。”
阮白搬来一张桌子,坐在门口和沈鹤一起吃,闻言,轻笑一声:“一碗面而已,哪儿谈得上手艺。”
沈鹤却不这样认为:“最简单的东西往往最考验手艺,狐仙娘娘能将普通的面条做得那样香,自然能称得上一句手艺好。”
沈鹤的话素来说的漂亮,虽然阮白知道这是哄人的,但心里也会忍不住高兴。她拿着筷子隔空点了点沈鹤的额头,傲娇道:“那本仙就收下你的夸赞了。”
沈鹤重重的“嗯”一声,掰开一次性筷子开始吃面。
但吃着吃着,他的动作就慢了下来,脸上表情也变得有些奇怪。
阮白察觉不对,便问:“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沈鹤低垂着脑袋,摇头:“清川没有不舒服,只是心里突然有些难受。”
阮白一听,赶紧放下筷子看过去:“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鹤还是摇头,闷了一会儿才缓缓解释:“今日,是清川二十四岁的生辰之日。”
“生日?”阮白完全没有想到。
沈鹤轻轻点头。
今日是他的生日。往常的这个时候,皇帝都会命人给他送来很多珍贵的礼物,皇后则会吩咐厨房做一大桌山珍海味,等他忙完手头的事情就陪他好好的吃一顿。吃完,再去皇帝那边,参加一场为他举办的宴会,听一些好听的祝福和奉承,便过了。
可如今他已经是庶人,没人再会记得他的生日,没人再为他庆祝。
阮白愣愣地看他几秒,随后放下筷子,起身走到沈鹤身边。
苍梧山今天是个大阴天,凉风阵阵,吹得阮白有些冷。她把卫衣的帽子扣在头顶,挨着沈鹤坐下,在沈鹤的耳边真诚的说了一句。
“沈鹤,生日快乐。”
清冷柔和的声音突然靠近,沈鹤手上一抖,条件反射的偏头看向身侧。
“狐仙娘娘……”他呆呆地喊了一声。
“我在。”阮白温声应他。
沈鹤突然不知道怎么说话了,他矫情的主动提起自己的生日,就是希望能得到一句祝福,好让他以为他并没有被人遗忘。但现在真的得到了,他却有些无措。
他感受得到阮白就在他身边,或许正在看着他,便有些害臊的收回视线,将头垂低。
“不要不开心了,”阮白撑着脑袋,歪头看他,温言软语的哄着:“生日就该高高兴兴的,有我陪着你呢。等下午你卖完字画,我就给你一个生日礼物。”
“礼物?”沈鹤沉寂的眼里燃起浓烈的期待。
阮白:“这个东西本来今天就要给你的,但刚好撞上你的生日,就将他称为生日礼物吧。”
“多谢狐仙娘娘。”沈鹤没有拒绝,也不想拒绝。
阮白看着他轮廓深邃的侧脸,浅浅一笑,有重复了一遍:“生日快乐沈鹤。”
沈鹤这下终于笑了:“谢谢狐仙娘娘。”
有了阮白的陪伴,他心里的落寞驱散了大半。他重新拿起筷子,乖乖的吃着碗里的面。吃得干干净净,连一口汤都没有剩下。
吃完,他继续未完成的画作。画到中午时分,就收拾了东西,打算往镇上走。
阮白全程都陪着他,见他收拾东西,便也站了起来。
此地的风有些大,吹得枝叶簌簌作响。阮白一头披散的长发被风吹得乱舞,在沈鹤与她擦肩而过时,几缕发丝顽皮的缠上沈鹤挺拔的鼻尖。
沈鹤只感觉鼻尖有些痒,还以为是沾了草叶,抬手一抹,便没有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