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五只背后灵

在发现安室透开始调查和赤江那月有关的事情后, 贝尔摩德一下就知道对方不但查到了卡路亚,还查到了卡路亚就是赤江那月,这让她心中一片骇然。

前者是可能做到的, 琴酒从八年前执行完任务后同样也查过这个代号,但是后者, 根本不可能啊!别说当年赤江那月死前连朗姆都不知道这件事,现在正主死无对证了,安室透到底是从哪里查到的?

她的眼神一暗:不管是从哪里,她绝对不允许有人利用赤江那月的名字去做什么事, 哪怕是用来威胁她。

她绝对不允许有人打扰那个孩子的安眠。

“贝尔摩德, 我是个情报人员,你该不会是想从我这里空手套白狼吧?”波本在她对面假笑着说道。

贝尔摩德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随后绽开一个轻柔的微笑:“怎么会呢。”

“我想,你在调查他的话,应该也很想知道八年前那艘船上发生了什么吧?”

贝尔摩德其实也不知道具体的经过, 当时她被赤江那月故意用别的事情引开了, 想来是那个孩子知道她会阻止他才这么做的,这也就导致为了知道当年的事情,贝尔摩德一路查到了津田敦的身上。

不过她知道的总归还是比波本多的。

“我易容的这个人,黑方威士忌, 当年杀死了两名公安的人而立下了功劳, 之后却被前去复仇的卡路亚炸上了天。”

贝尔摩德从容地抛出了鱼饵,她相信既然波本都查到了这个地方, 就不会中途停止对这件事好奇:“而在那之后,追查到踪迹, 接到任务带队去往那个小哥口中的‘莉诺蕾娅号’上消灭叛徒卡路亚的人……”

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也就是那个唯一活着从游轮上下来的人, 是琴酒。”

“莉诺蕾娅号所属的公司是组织的产业之一, 每两个月才会出航一次。”贝尔摩德的声音里充满了引诱的意味,她像是诱惑夏娃吃下禁果的蛇一样吐着信子,“下一次出航,就在一个月后,琴酒这次的任务恰好也在船上。”

“祝你找到你想要的答案,波本,等到时候再来和我完成交易吧,这些情报就当是见面礼了。”金发的女性不再执着于询问安室透的情报来源,转身就走进树林,只剩声音淡淡飘来,“但是别忘记,好奇心是会害死猫的。”

等待贝尔摩德彻底离开后,安室透先把假山下昏迷的贺来玲和藤宫达也搬了回去,交给了津田敦二人,再重新独自回到无人的室外,舒了一口气。

“我不需要任何人怜悯或是同情我,你应该还记得吧,安室先生。”黑发少年插着口袋站在他对面,微微仰起头和他对视,口吻认真,“比起这个,你还不如先为你自己祈祷一下哦。”

赤江那月不太想在安室透脸上看到对自己的同情,那会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嗯,不管是哪个安室透。

何况,他说的的确是对方现在最应该紧张的事情。

“啊,贝尔摩德是故意讲出那些事来引起我的兴趣的,她想把我引到游轮上,不追问也是因为她估计觉得我会死在那里,所以没必要再问。”安室透深呼吸,勉强平下了心中的波澜。

他扶着额头解释道:“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只是忽然很难过。

琴酒是个很强的人,毋庸置疑,能够被琴酒带着小队去围杀、最后还反杀到只有琴酒活下来……这样的能力,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训练出来的。

同龄的苦木莉珂他们还在学校里期待着毕业的时候,赤江那月却握着枪或刀,在一群对自己怀有恶意的人中杀出一条血路,最后孤独地死去……一想到这些,安室透就感觉到了一阵窒息。

赤江那月死去的时候才十八岁,那么,他到底是从几岁开始训练,才能做到这种程度的?

公安的资料里甚至查不到赤江那月的代号成员身份,也许很可能他的父母也不知道这件事,这样被迫独自在黑暗中挣扎着长大的赤江那月,最后竟还是成为了别人眼中的灯塔。

他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苦难,才能走下来的?他成了别人的依靠,可是有人成为他的依靠吗?明明他到死都还只是一个孩子。

会为自己利用了津田敦而感到难过、会在恶作剧后开怀大笑、会在误以为绑定者死亡时感到恐惧……

这样鲜活的一个人,如今却永远定格成资料上冷冰冰的一句‘两名卧底之子’,再无未来。

但是安室透同样清楚地知道,赤江那月从来不需要别人去怜悯自己。

否则,他挺直脊背独自承受的苦难,就都成了笑话。

面前的背后灵少年歪着头看了他好久,突然问道:“你想听听看我拉的小提琴吗?”

“优酱……我的养母,她很喜欢古典乐,但是实际上她是个超级大音痴,所以我就承担了挽救我和我养父听觉的重任。”

赤江那月轻描淡写地说:“他们走后,我还以为我再也不会有想要为之演奏的对象了,不过如果你想听的话,我可以给你露一手。”

在这一点上和这个世界的自己一样,赤江那月从十八岁时父母去世后,就再也没有碰过小提琴和钢琴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弹奏的音乐要给谁听。

之后更是经历了失忆和一系列事情,他忙得没再想起自己还有这个技能。

现在,他似乎找到了可以倾听的观众。

安室透茫然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这里哪有小提琴可以给你拉?”

赤江那月无辜地笑着说:“我有一个好主意。”

十分钟后,他们再次出现在了旅馆后面的假山边上。

金发凌乱的公安精英手里拎着一个漆黑的琴盒,脸黑如墨,瞪了眼空气中衣角都没乱的背后灵少年,咬牙切齿:“这就是你的好主意?”

现在要是再有人问之前‘绑架’贺来玲的人该怎么上楼,安室透就能够给出更精准的回答了。

因为就在刚才,他被身旁这个小恶魔指使着,用小花园里的长梯从墙边爬回了自己的房间!

“你要是不担心被敦和其他人阻止的话,我倒是无所谓啦。”赤江那月装模作样地摸摸安室透的脑袋,一本正经地说,“不可以无理取闹哦,透~酱~?”

安室透被这个山路十八弯的尾音狠狠地震撼到,他觉得自己被衣服遮住的手臂上所有汗毛绝对都竖了起来!

是的没错,他手里现在拿着的这个琴盒,正是刚刚他们偷偷潜回旅馆内,从津田敦的房间里摸出来的。

当时站在被打开的保险柜前时,安室透还纳闷了一下赤江那月是怎么猜到津田敦的保险柜密码的,随后就听见背后灵幽幽地说:“因为密码是我的生日啊。”

说完,一人一背后灵动作同步地打了个冷颤。

粉丝的力量真可怕!

总之现在,总算是拿到了这个被赤江那月声称就是津田敦收起来了的那把他自己的琴,接下来,就是演奏了。

安室透打开琴盒,终于发觉不对:“等等,你现在是碰不到别的东西的状态吧?该怎么拉小提琴?”

赤江那月把视线放在了安室透身上,笑容里写满了跃跃欲试。

“……你碰不到的,对吧?”

“我是碰不到啦。”赤江那月纯良地眨眨眼,故意装可爱地说,“但是安室哥哥不是碰得到吗?”

好极了,安室先生、透酱、安室哥哥……小恶魔到底还能说出多少用来膈应他的称呼?安室透感觉自己的汗毛又立起来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谨慎地问道。

什么意思?当然是字面意思了。

赤江那月打了个响指,在心中默念着克莱因壶,随后站在原地,坦然地向安室透张开双臂。

“选择的权利交给你,安室先生。”他用回了最正经的那个称呼,眉眼弯弯地说道,“拥抱我,或是到此为止。”

都说了目前已经被世界意识认可是背后灵,那么仅仅附身自家宿主一段时间,这种操作对赤江那月而言当然再简单不过了。

他大可以直接抢夺安室透的身体使用权,但他还是坦然地给出了选择,并把自己这项危险的能力摊牌在安室透眼前。

选择拒绝,赤江那月也愿意接下来就受公安精英的禁锢,继续当一个无所事事优哉游哉的背后灵,等到一切结束后,他会找一个好时机悄悄离开。

选择接受……那安室透可就要想好了,一个更加无法无天肆意自在的小恶魔,可不是谁都能管得住的。

到时候二十八岁的赤江那月还是会离开,十八岁的赤江那月可不一定。

想到这里,救世主在心中假惺惺地为安室透掉了滴鳄鱼眼泪:他几乎已经能猜到,未来安室透和其他人要真的变成那个小恶魔的饲养员天团了。

安室透在赤江那月本灵隐藏着怜悯的视线中上前一步,不出意外地选择了拥抱这个死去多时的孩子。

没有实体的幽灵在被拥抱的瞬间散开,化作莹蓝色的光点,涌入安室透的胸口,那种已经快要熟悉了的刺骨寒冷只出现了一霎,随后周围的温度立马恢复了正常。

接着,他察觉到自己的手在不受自己控制的情况下抬了起来,动作标准地将那把从琴盒里取出调整好的小提琴架在锁骨上,侧耳边听边微调了一下音准——“看来敦真的经常把我的琴拿出来保养。”——下颚轻轻贴了贴腮托,右手灵活地转了转琴弓。

“幸好,你会弹吉他,所以手上的指甲都剪得很干净呢。”背后灵用他的声音说道,安室透反应了几秒才发现说话的不是自己,心中略感好笑。

他在假山旁小小的池塘中看见了月亮和自己的倒影……不对,安室透暗暗想,现在被倒映出来的这个人,已经是赤江那月了。

他仿佛隔着八年的时光,与那个十八岁的少年真正地对视了一眼。

水面上,金发青年抬手,琴弓落在了琴弦上。

……

只是听别人的描述,是绝对无法理解琴声会如此美妙的。

一曲终了,背后灵已经从他的身上离开了,安室透却仍然站在原地,怔愣地看着神清气爽的少年,耳边似乎还在回响最后华丽的技巧和一声干脆利落结束的琴音。

安室透从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觉得自己这么理解赤江那月过,他好像在某个时刻,与对方产生了共鸣。

“免费演出就到此为止啦,有机会的话,下次可以考虑收费延长时间。”赤江那月狡黠地说,“至于现在,我们有新的客人了,安室先生。”

和赤江那月的声音前后脚响起的,是津田敦不敢相信的问话声:“等一下,刚刚是你在演奏吗,安室桑?”

演奏习惯与演奏风格会成为一个演奏家的标志,而作为赤江那月的终极粉丝,还近距离被教导过不少演奏的技巧,津田敦第一时间就听出来了,这首《流浪者之歌》,任何一个细节都与他记忆中赤江那月曾经的演奏相符合!

可是,怎么会是安室透?他到底是什么人!

“这就是我们的交易内容嘛。”

东京来的侦探似乎叹了口气。

他站在月光下,金发上洒满了温柔的月光,将握着琴弓的右手竖起食指置于唇前,语气神秘:“‘用秘密交换秘密’,还记得吗?”

津田敦将他隐瞒了八年的秘密说出口,作为交易内容,安室透也将一个对方需要的秘密大方地展示了出来。

津田敦的眼睛猛地瞪大,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安室透,心头涌上一阵狂喜,眼前由于短时间内的大悲大喜而阵阵发黑,但他还是稳稳地站在原地,断断续续地开口:“你、你的意思……他在……”

“嘘。”

被自家背后灵小小地坑了一把的安室透镇定自若,微笑着说道:“这就是另一个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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