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囹圄智斗苦临危 之 错为

第四十九章 囹圄智斗苦临危 之 错为

夜色已深,破庙里一小簇火焰正噼噼啪啪地燃烧着。

火光映上一张脸,微微发红,俊朗的线条纠结成一团,仿佛有些什么事缠绕不清一般,是那种让人看了可能会有些忍俊不禁的表情,傻乎乎地很可爱。

不过,本该看见这表情的人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着,几乎缠满白布的上身覆着一件堇色外衫,那上面还有些血迹,宛如大朵大朵触目惊心的血色花团。

楼澈不停拨弄着火堆,偶尔偏头看看身边那人面色,乌黑泛紫的发丝沾了几缕在颊畔,细致的柳眉微蹙,仿佛睡得并不安稳。

这弹琴的,睡个觉也不能完全放下心,难怪那么会折腾自己!

虽然是责备地嘟囔,但楼澈仍旧忍不住心疼,很自然地伸手轻轻拂开那些微乱的发,紫丞苍白却绝美的容颜便完全显现在火光摇曳之间。

楼澈脑中一滞,眼神本是不经意,却不知为何鬼使神差,恰恰落在那紧抿的唇瓣上。

虽然失了些血色,但与白得透明的肌理相称,却仿佛红艳异常,隐隐闪烁诱人的水光,宛若晓雾朦笼花带露,优美之极。

片刻的呆愣沉醉之后,楼澈强迫自己别开眼,心头又不可避免的酸涩起来,或许,不止是酸涩,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总之,只要一想到不久前发生的那一幕,他就没办法平静下来。

而那一幕,正是发生在紫丞说要与璎珞单独谈谈之后――

楼澈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是怎样瞠目结舌地看着璎珞突然冲上前抱住紫丞。

若说一个规规矩矩姑娘家如此作为实在有损三纲五常,不合“男女授受不亲”云云,那她接下来做的事,就足称惊世骇俗了。

不过楼澈可没想到这些所谓大教化,他只是觉得头脑霎时一片空白,仿佛只装得下之后那其实足称美好的一景。

千娇百媚婉转多姿的绝代佳人主动献出自己的香吻,而对象还是那样一位静雅出尘风华无双的翩翩公子。

然后是,那眉眼含愁、眼中噙泪的美丽女子款款诉说情愫:“……义父一旦铁了心要除掉什么人,便是不可能改变主意了。我深受义父之恩,也无法违逆他的意思。紫丞,只此一次,算作还了那一剑,他日你若再遇危险,我便没有办法救你了……但倘若你真命丧义父之手,我璎珞会一辈子记着你的!”

好一段缠绵深情,好一番真挚告白。

恐怕任谁去看去听,都只会为这世间少有的绝配而扼腕道憾,都要叹息这天地不公拆散好好一对苦命鸳鸯吧。

……

但楼澈那时却只觉心头像被人重重锤了一下,然后是不舒服到几乎想出手推开那粘得扎眼的两个人,然而,却又在下一刻,生生忍住没有出声。等好不容易熬到最后,终于将憋了一肚子的莫名情绪都用在脚下,一路带紫丞逃命似的飞来这地方。

要说起奔跑中的楼澈,那简直叫奇怪之极,时而嬉皮笑脸谈天说地,时而就跟吞了苦水似的憋不出一句话,连紫丞都看出他不对劲,开始关心询问了,但楼澈却又打着哈哈顾左右而言他。

好在到了破庙,专心给紫丞收拾伤口,楼澈也没功夫多想,可现下夜深人静,紫丞也是睡着了,他一个人呆着,却免不了又要胡思乱想起来。

那个时候……楼澈确实是想出手阻止璎珞亲吻紫丞的,却又是为何,向来想什么就做什么的他,偏偏忍住了没去付诸实践。

似乎是……没有理由吧?

楼澈闷闷地将脸埋入膝盖,心中那种竭力压制的酸胀感觉终于如朔望大潮,一涌起便洪涛滚滚,一发不可收拾。

弹琴的被人喜欢,被人吻也很正常吧……而且是那样的美女姑娘主动献殷勤,若换做本大爷,才不会像他那么扭捏呢!

是啊――本大爷凭什么觉得难过?本大爷是他的朋友,应该替他高兴才是啊,干嘛不开心?

真奇怪!真奇怪!真奇怪!

楼澈拼命揉着头发,直到那本就不修边幅的一堆变作全然的杂乱无章,才痴痴然停了下来,目光不自觉又飘向紫丞安静的睡颜,还有那美如梦幻的地方――

自己也曾吻过的地方,被他人碰触,这种感觉,说实话,还真的是很不好受呢。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楼澈一手轻抚那优美的唇线,指腹感受着和记忆中相似的温暖和柔软,心头时而苦涩时而甜蜜。那句“为什么”,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那沉睡中的人。

“哎……”就这样呆坐了片刻,楼澈终于决定不再乱想,起身挑了挑火堆,然后回来在紫丞身边和衣卧下。

刚刚闭上眼,却又觉得有些不放心,单臂支着头,侧身半躺,另一手替紫丞细细掖了衣角,却忽而神色一惊,赫然发现手下有种湿热的感觉,掀开外衣一看,一片新渗出的鲜血染红了白布条,竟是伤口重又裂开了。

楼澈顿时心中大骇,急忙取来剩下的伤药,小心将紫丞扶起,仔细拆开他腰间厚厚的布条,一阵浓郁的血腥味顿时扑鼻而来,楼澈一时愈发忧心如焚,药粉撒上去,却是完全无用,立时便被冲散了。

刚刚分明已经止血,怎么还会这样?

楼澈手忙脚乱几要失了方寸,却猛然想起一个问题――习武之人有真气护体,外伤应是极容易好的,可弹琴的说过,他功力仅剩了三成……

等等!不对!软筋散的毒还没解!他此刻根本就是内力虚空!

楼澈一拍脑袋,总算意识到自己有多疏忽大意,急忙自腰间摸出一个小瓶,是风影给他的软筋散解药。

将紫丞小心扶起,靠在自己胸前,楼澈自那瓶中取了一粒药丸,送到他嘴边。

不……不能用这个……

危险……

活下去……我要活下去……绝……对……不能死……

紫丞意识已是完全昏沉,但那送入嘴边的东西却是明显激起他胸腹之间汹涌流窜的两股气流,其中一股受到刺激,居然劲力越来越强,速度亦是越来越快,几乎要让他支撑不住喊出声。

不能吃……不……

一定……一定要……活……下去……

杀除……杀……

丹田之内的异样刺痛与冰寒已是咆哮着奔冲着就要破体而出,紫丞浑身猛然一阵战栗,原本有些发红的眼前终于一黑,整个人完全瘫软下去,意识瞬间消失殆尽。

楼澈明显感觉到紫丞原本还有些轻颤的身躯蓦地一松,紧紧揪着自己襟口的手亦是无力地垂了下去,顿时心内剧震,好在执药放在那唇边的手还能感到丝丝微弱鼻息。

还好,只是昏过去……

楼澈这样安慰自己,更加打定主意要赶快给紫丞喂药,情况显然无法再拖。

然而,即使已经晕厥,紫丞仍旧咬着牙不肯松开半分。

火光摇曳,时间仿佛步步踏在楼澈心头,都能留下清晰脚印。

眼见紫丞腰间恐怖的伤口不住失血,他再也顾不得那许多,迅速将药丸含入自己口中,舌尖探开那紧闭的唇瓣,直抵牙关。那药丸在舌与齿亲昵地来回磨蹭下,渐渐融化,然后冲破阻碍,密密渗入内里。

如此反复,直到到那苦涩的药味逐渐变淡,楼澈方觉紫丞贝齿微松,自己的舌便裹卷着未能及时撤去的力道灵巧地窜了进去,碰上那同样柔软的丁香,无意识地摩挲而过,立时带起一阵难言的甜腻感觉。

楼澈就这么愣住,瞪大一双眼有些不知所措,本该是马上退开的,却又有些舍不得,这种陌生的美好。

可是,已不容他再有任何绮想试探,二人相叠的灼热空间里,隐隐约约的腥甜味道犹如迎头一盆冷水,让楼澈霎时完全清醒过来,骇然松开紫丞。

那苍白如纸的面颊上此刻突兀地浮起薄红,更添艳色,原本透明的唇仿佛受冻一般,竟染上一层青紫,楼澈心头一紧,“弹琴的……?”

随着这一声低唤,紫丞似是稍稍有些醒转,唇间浅慢逸出呻吟,“唔……”

颊边隐隐的红晕此刻升腾得愈深,竟是艳若桃李,绝美不可方物。

然而,楼澈已完全无心再去欣赏,因为,在耳中那呻吟低过一时之后,却重又二度压抑着、更加沉沉传来的时候,怀中过分纤瘦的身子突然剧烈震颤着蜷缩起来。

紧接着,是一声痛苦至极的沉啸,血丝狰狞,顺着那小巧下颌蜿蜒而下,乌暗,触目惊心的颜色。

“弹琴的!”

“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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