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浓墨,雨打浮萍,似一场上天之助。
云端上,郑风收手拢袖,他身后,众人也停歇下来,为这一场布置,大家辛苦奔忙许久。
云雨,本应天象,人力为之,代价可不小。
“是时候了!”骤然,郑风低语一声,众人里,卫羽、司正轻走上前来,然后,三道身影飞出,穿越云海,伴随雨落,几分钟后,山谷里出现他们身影。
直穿密林,现身山谷中央,蛮人身影已不见,独余满眼狼藉,当然,暗中少不了几双盯梢眼睛,但三人径直走过,盯梢蛮人丝毫不觉,他们,似黑暗里的影子,甚至比影子,更无形。
伐去植物,被搜刮殆尽的地面,随处是蛮人踩踏雨落的泥泞,硕大脚印,聚汇汪汪浅水,几点浮尘,打落雨中。
来到卫羽钟良说的洞口,数百米直径,深不见底。
蛮人士兵躲在洞口下,褶皱的凹陷里,郑风带着卫羽、司正,幽灵般从他们身边经过,毫无察觉。
黑暗里,郑风眼神幽幽,这一场雨,为的,自不止是探查。
经过的道路上,蛮人士兵状态收于眼底,尽管身躯如虬,有众多蛮古特征,鳞甲、指爪,但相聚互语的不知言文里,许是有不少的思家念乡,情意国义,亦是文明啊,但在文明争渡里,一切,显得那么微小,他们,是否是自己的意志呢?
但人类,却是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得行自己的意志啊。
郑风脑海,浮现一个个这些年,相知,相交,却于战火中,离开的人,家国文明倾摇,鲜血,染红自己衣袍,又何如。
幽深洞穴,像时代巨口,将一切吞下。
火光起,爆炸,将整片森林点燃,云端上,等待的伙伴,终等得他们等候之人。
这是一场,少为人知,文明征程里,不起眼火花。
就这样,默默地,一个任务结束了。
多年后,有人于宗卷里,得知几许真相,但真相里的人,多已埋藏于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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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小道,蹄声荡荡,小镇,迎来一位客人,是来自远方的卖货郎。
“卖货嘞,彩织,药果,还有可爱的小精灵……”突然,卖货郎勒住缰绳,拉车山羊咩叫一声,止住脚步,前方,一个小女孩,倒在路中央,“这是谁家的小女孩?”他敲开一家门户,但主人也不认识女孩,继续询问了几家,亦如此。
“看来,都是客人。”卖货郎嘀咕了一声,端着一碗刚才一户主人赠予的热面,把女孩扶上马车。“那就找个地方,歇一晚,明日再赶路。”
女孩无恙,只是累晕过去,卖货郎将她安置在马车里,驶到一处遮雨地方,靠在马车外,吃完面,轻睡过去。
小镇传来公鸡打鸣声,车内女孩睁开眼,一双灵动眼眸,似藏着许多心事,还有几分委屈。
“醒啦?”耳边传来一道低沉声音,卖货郎走了进来,“给,豆浆油条,补充一下力气。”
女孩没有惶恐,很平静,接过碗,油条举到嘴边时,停了下来,说了一声:“谢谢!”
卖货郎在车外啃了个馒头,轻声道:“吃完我带你去还碗,这是他们送给你的。”
女孩“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她遇到过很多人,明白很多事,车帷里,递出一根油条,卖货郎摆了摆手,不管她看得见看不见,“你吃吧。”他看得出女孩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
小镇许多房户,升起青烟,小孩们,醒来,呼朋唤友,赶往镇东练武场。
他们好奇地瞧了几眼停在路边的车架,上面,挂放着一些小玩意,其中最吸引人的,是卖货郎肩头,懒洋洋打着盹的一只机器猫。
好奇地小孩走过来,看了几眼,有昨夜听到吆喝声的,不禁问询几番。
“这叫彩霞围巾,它们,是灵鸟。”停在车头两只一红一青灵鸟,听到卖货郎说到它们,歪过头,青鸟在红鸟脖子上蹭了蹭,如果有人懂它们的语言,定会听到,青鸟对红鸟说了声“好丢脸。”红鸟点头应是。
“怎样才能买到它们呢?”有小孩小心问道。
“谁若有缘,我会跟他们要一根头发,或衣服上一个线头,或……”卖货郎滔滔讲着,车帷里小女孩好奇地露出头,静静听着。
“好啦,你们该去修炼了。”卖货郎提醒道,小孩们不禁作鸟兽散,糟糕,似乎要迟到了。
天边云彩已经泛红,路边小铺里,热气盘旋升腾。
卖货郎带小女孩向铺主人道了谢,还了碗。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呢?”卖货郎揉了揉小女孩有些乱,却柔顺的头发。
小女孩没有回答,她停在路边,看着远去的男孩女孩们,发呆。
卖货郎笑了笑,轻声说:“你来自风铃镇,叫阿妍,是吗?”
“你怎么知道。”小女孩声音有些颤抖,带着几许风霜的脸庞,爬上警惕。
“别害怕,”卖货郎声音很轻柔,轻柔得像春风,带给人天然地暖意,“记得白爷爷吗,我前段时间经过风铃镇,他托我寻找你,他告诉我你的经历,说因为想去寻找父母,一个人离开了小镇,对吗?”
女孩的戒备慢慢被抚平,她回忆起那个从小照顾她的白爷爷,一个断了只手臂的老人,“爷爷怎么知道我为什么离开?”
“他当然了解你,”卖货郎带着她走回车旁,“还记得放在你包里的那七颗储粮吗?”
女孩点了点头,手摸向挎在腰间的一个小包。
“那是爷爷他?”
“是的。”卖货郎将她抱上车,两只山羊从一旁走过来,自己吹了口气,将车架上,看着呆了呆的女孩,他轻轻一笑,继续道:“他知道你太想离开,所以虽然知道却没有阻止,用他的说法,是,曾经他也如你这般大,也一个人,踏上,寻找亲人的道路。”不过,那时,还没有那道长城。
卖货郎驾起车,羊蹄踩在道路上,嘀嗒嘀嗒。
“出来的这些天,注意到你头顶上,总盘旋着的那只灵鹰吗?”
女孩点头,有一次,她遇到一只野兽,差点没命,是那只灵鹰突然出现,然后,那头差点要了她名的野兽,被叼走,还留下了一大块被撕扯下的肉,她包里的储量,至今只吃了一颗,那是她,留到迫不得已时,保命用的,出来几个月了,她或靠自己,或有人帮助,一路就这么,走到这里。
“那是白爷爷当初的伙伴啊。”卖货郎声音有些微沉,似回忆起什么,他没有告诉女孩,一切,是他昨夜才了解的,当然,这时候,那位担心的老人,已知道他担心的孙女,有人会一路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