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凌霄和戴济两人在大殿外等候,此时朝堂内大家在商讨一些国家大事,还有各地府县传来的信息。
这朝会也是例行会议的一种。
凌霄和戴济在门外站着相顾无言,担心破坏了朝堂的议事氛围,同时,也不知道两人进去之后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样的劫难。
凌霄和戴济是什么心情,皇上并不知道。皇上这时候迫不及待的想要他们两个进来,为这朝堂增加点新鲜感。
每日的例行会议,皇上已经百无聊赖,刚开始上朝还新鲜,一个人连续上了五六年之后,难免会有所懈怠。
话头迟迟不到凌霄和戴济身上,皇上不禁听的有些厌烦。
直到张首辅站了出来,说道:“臣有事奏,近日收到不少弹劾应天乡试两位主考官的奏本,奏本中言里话外,讲臣授意两位主考官扰乱科举,营私舞弊,此次应天乡试录取失正,恳请皇上彻查此事,还臣清白。”
虽然在门外,不过张首辅的话,凌霄和戴济两人听的清清楚楚,看来此次弹劾的背后也离不开朋党之争。
很快,便听到里面喊:“宣凌霄、戴济上朝觐见。”
凌霄和戴济飞快的对视了一眼,便进去了。
两人给皇上行了礼。www.youxs.org
皇上直接开口问道:“你们二人可知道今日来,是为何事?”
就是真听说了,两人也不能直接回答啊。
凌霄摇了摇头。
“刚才可听清楚张首辅说的话。”
凌霄和戴济两人点点头。
“既然这个听清楚了,我这里有几份奏本,你们两个也听听。”
接下来,凌霄真的见证了什么叫做弹劾。
细数凌霄的“五宗罪”,“其一作风不实,与妓女有染;其二才虽有为,学问却偏,不配为主考官;其三徇私舞弊,鬻题与秀才孙胜;其四攀附权臣,致使录取失正;其五收受贿赂。”
这是凌霄第一次详细知道自己被人具体弹劾的什么内容。
另外还有戴济的,“身为主考官,录取失正、把关不严。”总的来讲,问题的矛头指向的还是凌霄。
最后希望皇上能够对凌霄和戴济两人严肃处理,“以正君道”。
皇上:“你们二人,可有什么要讲的。”
戴济:“皇上,微臣冤枉啊,本次应天乡试的试卷,是我们同其他同考官一块儿评选出来的,虽然每个月对文章的评价稍有不同,但是在举人中式上,我们不敢有半点马虎。应天乡试所有考生的模卷已经送到礼部,要是有什么疑问,可以让礼部的人查看的。”
紧接着便是凌霄陈述,“皇上,本次应天乡试微臣和戴大人,感怀皇恩,不敢有丝毫懈怠,奏本所讲情况不实,微臣这里有参与此次乡试几位同考官的证据,可证明微臣自到南京进入贡院,从未与外来人员交往,至于收受贿赂、鬻题与秀才孙胜更无此事。”
“在应天乡试榜单未出来之前,臣从未听说过孙胜的名字,更不用讲鬻题给他,臣手中还有一份材料可以证明,臣从未在南京与其他女人交往甚密。”
说完,凌霄手中的几份证据交给皇上的随侍太监,由他呈给皇上。
几位同考官的证据戴济知道,就是几份他们亲笔签名的证明材料,中间还夹杂着对皇上的问好。
但是没有想到凌霄能够拿到自己与琵琶女无关系的证据。
这几份证据当然不是凌霄自己弄成的,主要还是依靠胡啸天,前几日加急送给凌霄的,没有琵琶女和礼部官员两人直接的证词,但是从琵琶女身边的人下手,从侧面证实了凌霄与琵琶女毫无关系,并且提到了琵琶女与南京礼部任安义有染。
这几份材料当然不是最主要的,与琵琶女是否有染对于他们来讲不过是一件小事。
但是对于凌霄来讲这是这件事情的一个重要突破口,凌霄:“臣在贡院兢兢业业,不知南京礼部的任安义怎么就看臣不顺眼,故意诬陷臣。”
这时,一位身穿青色官服的官员站了出来,凌霄抬头看了看,竟然是礼部给事中,吴珩。六科给事中是除了都察院之外,朝堂中另外一个重要的监察机构,也是弹劾官员的主力军。
吴珩对着凌霄说道:“正在讲你的事情不要胡乱攀扯。”
凌霄:“琵琶女与礼部官员有染一事证据确凿,怎能是下官胡乱攀扯,难道吴大人你认识他。”
吴珩气急,赶紧说道:“皇上,凌编修信口雌黄,微臣从未认识什么任安义。”
凌霄:“谣言止于智者,皇上,您看,这从南京传来的谣言不知怎么就变成真的,无凭无据的竟然成为弹劾臣的原因。”
皇上看完材料之后,问道:“诸位大臣可还有其他异议。”
此时,都察院的左副都御史张楽站了出来,“回皇上,臣有几句话想问问凌编修。”
和吴珩相比,这张大人更难对付,在朝堂上有“铁嘴”一称,凌霄弄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得罪他了,两人平日里也不怎么打交道,不会真的是单纯的看不惯自己吧。
凌霄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皇上微微点了点头。
张楽:“策问有关粮食增产和赋税一题,是否是你出的。”
凌霄:“是。”
张楽:“那孙胜的策文能否当的第一。”
凌霄:“能。”
张楽话头一转:“戴大人,您觉得那孙胜的文章能当得第一吗?”
这都察院不愧是都察院,一出手就从内部开始瓦解,戴济本来觉得已经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了,在一旁安静的吃瓜,没有想到火烧到自己身上了,明明不冷的天,却一下子出了浑身汗。
戴济支支吾吾,凌霄心一下子提了上来,这真是一个致命的问题,如果戴济否认的话,便会坐实两人录取失正,戴大人还有借口可以讲是听从凌霄的,是一个失察的罪名。
张楽步步紧逼,拿出了他都察院大人的气势,接着问道:“戴大人,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戴济偷瞄了凌霄一眼,然后回答道:“臣觉得虽然当不得第一,但是可以排在前三。”
张楽:“戴大人,这是你真的想法吗?”
戴济点了点头,凌霄听到这里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他和戴济两人现在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张楽也没有打算问这一下,就把两人给制住。
“阅卷虽然是经过你们两位主考官的,但凌编修你出题有失偏颇,又凭个人喜好,将孙胜排在第二。”
随后疾言厉色的质问凌霄“你将南京几千名的生员放在哪里,你愧对皇上信任,不愧当那南京的主考官。”
终于,重点来了,凌霄是否与女子有染,是否与礼部的人有矛盾,是否被人陷害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诋毁凌霄能力不行,思想有问题还是最主要的。”
看皇上没有开口说话,凌霄便直接回道:“不知我出的题哪里偏颇了,请大人明示”
“粮食增产一事尚未定论,如何能出给广大生员作答?”
“粮食增产一事是户部实打实的数据提供上来的,张大人,您要是有疑问可以直接去问户部。”
“那是否要提高赋税,朝廷尚未讨论出来,你却堂而皇之的当了乡试的试题,蓄意扰乱朝堂,你可知罪。”
凌霄向皇上磕了一个头,讲道:“皇上,臣绝不扰乱朝堂政事之意,只是我们在推行一项政策时候,也要倾听一下民意,这是参加乡试的秀才都是各个地方的佼佼者,通过他们我们可以知民意、知民意,还能助于我们以后的政策执行。”
张楽:“皇上,这凌编修说的实在无理,我们朝堂这样多官员,地方那么官员,难道还不如那些未中式的举人。”
凌霄:“官员站的是官员的位置,老百姓站的是老百姓的位置,秀才站的是秀才的位置,猫能怎能真切知道老鼠是怎么想的?”
“荒唐,真是荒唐,就算真如你所说,那孙胜他如何能当得上乡试第二名,文章比起崔明钰差的远了,还不是因为想法和你一样。”
崔明钰是顺天乡试的第二名。
凌霄:“如果张大人,您读过他的文章,便会知道虽然我们都有讲到技术,但是其内容的本质有很大不同。”
张楽“哼”了一声:“都是写旁门左道。”
凌霄:“不知张大人为何会认为是旁门左道,技术变革、粮食增产带来的可是实打实的好处,您没有发现吗?想要让社会进步,便要学习技术,要开办技术学堂,要将数学纳入科举学习之中,要挖掘更多的这样的人才。”
“那是社会的末流,岂能登上大雅之堂。”
凌霄:“那我倒要想问问吴大人及诸位大人,真正学问是什么?”
“大家可能会讲四书五经,是,这些是我们的学问,但真正的学问是海纳百川,能装下阳春白雪,也能容下下里巴人;能是诗词歌赋,也能是奇技淫巧;能让大家站在朝堂上,也能让大家走到乡下去。”
“真正的学问不在于他的文章,而在于一个人的思想,在于是否有助于我们社会的进步,是否能真正的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戴济听了凌霄讲的心里暗爽,谁没有看到皇座上皇上的笑容呢,想来对凌霄的想法十分满意。
张首辅站了出来,说道:“虽然凌编修想法有些激进,但也是为了江山社稷,我看孙胜的文章也有可取之处。”
其他官员也纷纷站了出来附和。
皇上站了起来,对着底下的众位官员说道:“在座的诸位都是我们朝堂的肱骨之臣,技术带来的变革大家都是亲眼所见,困于原地、固步自封,不是你们这些人要做的。”
“如今,国库空虚,尚有百姓食不果腹,却有豪强欺压百姓,有些人却在朝堂上天天勾心斗角、拉帮结派,把朝堂搞得乌烟瘴气,你们心里在想什么,朕都知道。”
朝堂的空气有瞬间凝固,大家纷纷跪倒一片。
皇上停顿片刻说道:“你们回去好好想想吧。”
说完,便离开了。
直到皇上走远,大家才敢起身。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