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声后头,吊树影双手拢在袖子里,问黎应晨:“瓶女怨力深厚,那柳家的小老儿也能做些端茶倒水的活计。主公不把他们调回身边驱使么?”
黎应晨偏头笑道:“不必担心,也不用试探我。邪祟有邪祟的日子过,去过就得了。我需要的时候自会叫你们。”
“我把你们复活一次,不是为了让你们做我的家犬的。”
吊树影不言,伏身一礼。
没过多久,他就答应了林济海的请求,离开了白家。
……只是几天后又听说吊树影压根不睡床,每日只是吊在房梁上,林济海每次起夜都吓得小脸煞白,那就是后话了。
姜堰社恐有些严重,哪怕不回系统,也一直缩在黎应晨后头。但大家可没那么容易放过姜堰。几个妇人少女聚在一起,推推搡搡,推出一个白莹来,大着胆子笑问姜堰,愿不愿意来教教她们绣花纺布。
黎应晨这才知道,姜堰给自己裙子上补的那枝白梅,用的是一种失传已久的高深绣法,细致漂亮,栩栩如生,让这些绣女们眼馋已久了。姑娘媳妇们都嘴甜,众口交赞着,一口一个大师,簇拥着针女离去了。
黎应晨瞥见她不知所措地翘起的嘴角。
哎呀。黎应晨笑眯眯地摸摸下巴,看来之后大家都有好衣服穿咯。
晚些时候,等到天色微昏,大宴开了,黎应晨才知道自己救了柳阿公是个多么正确的决定。
原因无他,那个高大威猛,却只会缩在哥哥身后哭的站不起身的柳家二郎柳武,竟然是村里手艺最好的大厨。邪祟爆发之前,十里八乡的婚丧嫁娶,都是请他去做的。有他掌勺,宴席的质量可提高了不止一两个档次。
脸和脖子一样粗的猛汉嘿嘿地挠着头,把头碗蒸肉端给黎应晨座前,代表哥哥父亲来敬酒。酒都是自家酿的最好的酒,清澈透亮,此番全拿了出来供给村宴,自有资格敬这一杯开席酒。众人都等着他说点什么,他端着酒杯,憋吭憋吭半天,憋的自己脸色通红,最终憋出两句高论:“恩人吃,好吃。”
众人哄堂大笑。哥哥柳承气得在后面踹了他一脚,笑骂:“肚里没个二两墨水的东西!”
黎应晨大笑起来,将杯中的黄酒一饮而尽。
生津解渴,清香扑鼻,当是美酒。
宴席上自有快活的杂耍歌舞。村都是熟人,开席没那么讲究,也没什么戏子下九流的说法,人人有才的上去展才,有艺的上去献艺,敲锣打鼓,舞狮杂耍,什么都有。说水平多高自然谈不上,但是胜在热闹。
让黎应晨意外的是,酒过三巡,姜堰也没忍住,上去清唱了一曲山歌。
喉清韵雅,玉润珠圆,堪称开嗓跪的典范,大伙听得如痴如醉,心旷神怡。
就是不知为何歌声总是阴气森森的,听起来非常清凉解暑……
害,倒也正常。
柳武心性对不太起他的大个子,手艺却是杠杠的。八珍饭做的软糯香甜,蒸碗晶莹剔透,肥而不腻,烧肉红润润的浸在酱里,并了鱼、肉、虾一起抬出来,让人香掉了舌头去。这鱼虾还是黎应晨下午带着孩子们去河里现捞的。正是肥美的时节,一个个扔进锅里的时候还在蹦跶,鲜的真是完全没话说。白凝春呼噜呼噜喝了三大碗鱼汤,大呼过瘾。
黎应晨意外地发现,每一桌上先吃完的都是烧鱼和虾。
林济海注意到她的目光,笑着解释:“邪祟降临之后大家都不敢出村,已经好久没有鱼获河鲜了。多亏了您来,否则我们几年也吃不上这一口。凝春这个年纪更是,恐怕记忆里压根没什么鱼虾的味道。”
“这有什么。”黎应晨夹了一块柔软嫩滑的红烧鱼腹,笑着一扬手,“以后常吃!”
说来是这个道理啊。她在心里暗暗盘算。自己在时,村里人生活有保障,也安全,也能生产。但是日后万一自己有事暂离,或者出了什么不测,大伙可怎么办啊?他们连自己去溪边叉个鱼都无能为力。
得想个办法,让村人们自己就能保护自己。
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了!仅限今晚,享受就行了。
黎应晨快快乐乐地把这回事丢到脑后,听起曲儿来。
欢歌,篝火,彻夜舞蹈,喧腾的人烟气随着飘摇的炊火直上云霄。
众生各有所乐,努力生活,这才是人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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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路闹到深夜,宴席才渐渐散场。黎应晨这种人来疯,自然是和大家一起划拳喝酒,热络游戏,直到最后一刻才拖着醉步姗姗回屋。
白莹和白凝春早就歇下了,却给她留了盏油灯。白莹的心细总是体现在这种地方。
姜堰不需要睡觉,却也早回了屋。黎应晨把自己砸在床榻上,她就拖着黎应晨起来,伺候她洗漱完了,才将她放回床上。黎应晨醉猫似的攀着她的肩膀嘀嘀咕咕:“你又不睡觉,回来这么早干嘛,是不是不适应……”
姜堰笑着拍拍她:“怎么会,白嫂子她们人很好……就是,嗯,人太多了,吵闹久了些。”
黎应晨“啊哈”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