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潮平微微抿着唇,关切地看着她。
林之恒抱着一大堆仙草, 顶头放着五株琉璃红玉。哪怕知道草药治伤病, 对衰竭腐朽无用, 他也想尽量试一试。他拿的太多了, 被仙草堆成的小山埋住了脑袋, 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不用这么紧张,就算真的会死,也得再等一个月呢。”黎应晨哭笑不得。
她做了几样安排, 如此这般交代了一会, 回到房间,等待时辰到来。
日落月升, 夜晚很快降临。
在残月悬置最高处时,黎应晨的手猛地颤了一下。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感觉到了…
模糊。
所有的东西都在变模糊。眼前所见之景, 耳边所闻之音,一下子全部变得模糊不清。黎应晨感觉自己在融化。就连她自己的意识也在逐渐消融。
某种恐惧突然抓紧了她的心脏。
这种失去掌控力, 神志模糊的感觉, 让她恶心到快吐了。她拼命地思考, 思考,想要将自己的神志拉回来。
嗡~!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钟鸣。
黎应晨睁开眼睛, 看到了一座巨大的佛殿。
在宏伟的殿堂中央,地面如水一样扩散着波纹。在波纹之上, 悬浮着一个极其宽广的平台。在这一片巨大的平台上,又悬着一个又一个密密麻麻的小平台,围成一圈,呈螺旋状向上延伸,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天顶尽头。
每一个小平台上,都放着半座洪钟。钟的外半是完整的,内半却被光滑的切开,每一座钟里,都坐着一个人。
他们至少有万人之多,形容各异。有的披着袈裟僧帽,有的却身着龙袍玉冕;有的一身铠甲,有的罗裙水袖;甚至有几个男女赤着膀子,满脸刀疤纵横,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好人。
黎应晨就躺在这些小平台的中央,怔怔的看着上空。
这个地方的名字突兀地跳进黎应晨的脑袋里——万钟殿。
佛殿广袤黑暗。
无数的目光在钟里俯瞰着她,他们呢喃着她听不懂的语言,其声音平缓庄严,应当是某种经文。他们异口同声,声声颂唱汇聚在一起,将她的神志拉回世间。
“你们是谁?”黎应晨坐起身体。
诵经声经久不息。
“我和你们有什么关系?”黎应晨撑在地上问。
无人理睬。
黎应晨正待起身,脑袋里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
【既然如此,那就来看看吧。】
黎应晨眉头一竖,心脏猛地停跳一拍。
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正是消失多时的系统。
系统冰冷的塑料合成音,少了那样刻意装出来的亲切亢奋,显得无比冰冷旷远,高高在上。
【人族朝生暮死,短寿健忘。】
【但是我们永远记得你们的罪孽。】
【长长久久,生生世世,直至万象终结之日。】
“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把话说明白点行不行?谜语人能不能滚出去?怎么就罪孽了?”黎应晨咬着牙,捂着脑袋从地上站起来,踉跄着向前冲去。
这个世界在从边缘开始消融。黑暗逐渐吞没这一切。黎应晨拼命向前一扑,正好踩着消失的边缘抓住了一个诵经人——
黎应晨抬头一看,那竟然是一个穿着龙袍的女人。
女帝年逾七十,眉心点砂,不怒自威。她口中诵着经,却俯视着黎应晨的手,露出一个宽慰的笑。
消融的黑暗已至黎应晨身边,吞没了老年女帝宽袍的边缘。只留下一句威严而慈和的声音——
“去吧,孩子。”
“你要成为终结循环的人。”
黎应晨的思维狠狠一坠,一股鲜明的刺痛唤醒了她的身体。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一片熟悉的触须包裹着。
裹得那么紧,就像是在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一点不敢松手,几乎在发抖了。
是谭星。
【别走。】
在意识链接中,她听见近似于哭的声音。触须紧紧地抓着她的胸口,是刺痛的来源。
【别走。别离开我。求求你。】
黎应晨顾不得别的,先一步挣扎着伸出手来,轻轻抚摸一下那些触须:“安心,我在这里呢。”
哗啦,触须整个沸腾起来。谭星好像听到了什么莫大的喜讯一样,触须上一个接一个冒着泡泡:“你醒了。”
“醒了。我在这呢。走不掉。”
黎应晨笑着仰起头,安抚性地抚摸着他的触肢。
那些颤抖的透明胶体在她的指间一点点变得温顺,就像是炸毛的小动物被抚摸脊背一样,慢慢地平静下来,无限眷恋地依靠着她。
给猛兽顺好了毛,黎应晨方才抬起头,看见一片刺眼的星空。
群星悬浮于他们的身侧,无形的眼睛注视着他们。
在她的面前,是一个闭着无数眼睛的人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