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
白衣烨然的少年剑仙,顿时成了一脸泡沫的落汤鸡,脸上还挂着一件洗到一半的短褂。
“喂!!”邵千峰气急。
梁绛死咬着牙, 双手持着木盆, 倾力向前一顶,盆底重重地砸在了邵千峰脸上。邵千峰的脸顿时红了一块印子。
“我说了, 我是能使剑的!”
“你使的哪门子剑!”邵千峰愤怒地甩开那件短褂,狠狠地掷到地上。
他生气了。
剑仙之怒,哪里是凡人顶得住的。邵千峰的长剑一舞, 这剑形态特殊,舞起来也像是长棍一般, 冰霜一样的剑气随刃而长, 一下就把梁绛冻在了原地, 动也动不了一点。
邵千峰一剑将梁绛顶在地上,大声道:
“也不看看你在干什么……噗!”
他说到一半, 不得不扭头,狼狈地喷出一口泡沫。湿头发滴滴答答地淌着泡泡水。
梁绛不逞口舌之快, 只是双目赤红,以洗衣盆为盾牌,死死地和他角力,不可能放松一点。
她的心里越来越急,越来越急,然后,悬在二人头顶的门槛蓦然下落,径直砸了下去!
邵千峰猝不及防,被结结实实地砸中了头顶,木料登时撞碎,木屑溅了他一脸。
“嗷!”
足以杀死凡人的力量,竟然只让邵千峰龇牙咧嘴地低了一下头。
他浑身一颤,困住梁绛的冰也碎裂了。梁绛得以脱身,一个鹞子挺身站起来,左手指尖一动,青石地面登时软化,像是沙子一样陷了下去,将邵千峰牢牢地困在原地。与此同时,诸多房梁青瓦,排着队簌簌袭来!
整座宅邸,都成了梁绛的武器。
她也不知是什么原理,心念起时,这里好像田恕己镇守的活体建筑一般,让她得以发挥十成力量,展现了浑身解数。
邵千峰把梁绛困在四面高墙的深宅大院里,可是这深宅大院却成了梁绛的力量,为他自己掘了坟墓。
邵千峰开始笑了。
他一边笑,一边长剑璇花,噼啪打落那些青砖。
“喂!”邵千峰停下手来,高声嚷道,“你这是什么招式?偷袭,还用这奇淫巧技,你没有剑修的傲骨么!”
见邵千峰停手,梁绛也不趁人之危,只是她完全没有解除姿态的意思,红着眼睛,木刺指着邵千峰的眉心:“我不是剑修,我也没什么傲骨。”
“我是凡人,我还是个女子。我不懂仙君的剑意。”
“但我偏要练功,我偏要打仗,我偏要给你看。手里有剑就用剑,只有短棍那就用短棍,没了短棍,洗衣盆也行。束缚我的东西,也会成为我的兵器。我会偷袭,我会用邪祟的力量,唯有竭尽所能,战到最后一刻!”
“仙君,我要继续了!”
说罢,也不打算等邵千峰允许,木刺青瓦齐齐突刺而下!
邵千峰大笑起来,放弃挣扎。那些木刺一根根贯穿了他的血肉。
梁绛完全没想到,愣在原地。
嗡!
随着一声鸣响,宅邸也好,荒野也罢,周围的一切景象,就如水一般消融褪色,荡着涟漪消失了。
只留下昆仑千里白雪,冰封山脉。
邵千峰一席白衣如旧,悬浮在冰蓝雪山上,白袍黑发随着猎猎寒风飞舞。
“记住你的话!”
他高声笑道,
“这就是你的剑意!”
梁绛怔怔地浮在空中,穿着一层单衣,在雪片纷飞的寒风中悬浮。万里冰封,罡风裹着雪片洗身,她却也不觉得冷,反而说不出的亲切凉爽。
一杆长棍一样的双刃长剑,从空中缓缓降下,落在她的面前。
“接剑吧,凡人!”邵千峰笑道,声音裹在猎猎北风中,掷地有声,“她叫 [七霜] ,是我用极冰锻造的宝贝,曾随我在九霄之上斩雷兽,在万渊之底诛邪魔,你绝不可辱没了她!”
“记得,在面对漫天繁星之时,我昆仑弟子,也曾经像你一样无力!”
凡人于昆仑不过蝼蚁,昆仑于星辰亦不过蝼蚁!
唯有将身家性命悬于剑尖,一往无前。
竭尽所能,螳臂当车,九死无悔。
相隔多年的时空,梁绛与邵千峰在漫漫风雪中对视,风霜雨雪扑簌砸落,至今未歇。
梁绛不善言辞,满腔感激复杂,亦不知说什么是好,重重一点头,躬身一礼,伸手,接剑。
白光涌起。
少年剑仙早在五年前就投于三生修罗池,又在顾潮平的烈火中灰飞烟灭。所剩不过禁制中半缕残魂,结束了使命,在白光中缓缓散去,只留下最后一句笑言。
“将往后世界托付给你这种人,小爷也算放心。”
梁绛睁开眼睛。冰蓝色的七霜服服帖帖地躺在她的手心,极寒低温冻得周围白霜一片,她的手却仍然温暖红润。
她有种感觉,从今往后,冰霜会成为她的力量。无论何种严寒极冰,都再伤不了她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