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多少人?”
顾潮平小声说:“……黑凤山脉广博,山野丰富,能容很多人。没关系的。如若师傅同意的话,几万人也使得。”
陈清歌笑起来。顾潮平苦笑道:“我…我说多了吗?”
陈清歌却道:“几万?牧松莫要妄自菲薄。只要你想,你随时可以终结所有人的痛苦。百万万生灵都能得救。”
顾潮平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稍微愣了一下。
陈清歌抚掌:“把难民带到黑凤山,这也太慢了,路上不知要死多少人。我教给你一个更好的方法。”
“这场大战起源于南梁丰收。丰收使得南梁国库充盈,南梁皇帝才敢为复国仇,攻入大宇,搅得这一场兵祸四起。等大军远征别国境内,开始后勤不济,便采用随走随掠,以战养战的策略,杀得一路血流成河。又加上诸多山贼逃兵离队起义,导致匪祸横行。”
“只要你将南梁军队赶出去,一切难题迎刃而解。大宇皇帝马上就能端掉横行的土匪,让整个国家恢复平安盛世。所有人都能回到家乡去。”
“如何,心动吗?”
顾潮平实在难以说不心动。
他抿着唇,迟疑着点点头。
陈清歌笑了:“太好了。南梁虫谷的修士也是这么想的。”
“百年之前,大宇与南梁之间有过一场大战,大宇大胜南梁,逼南梁签订了极其严苛的条约,要求岁岁纳贡,且控制了重要的贸易路线。南梁为宇所困已有百年之久。他们缺铁缺盐,贫病交加,早等着这一场决战了。”
“虫谷的修士们,为子孙挣活路,想要北伐大宇,结束苦难,很正常吧?”
陈清歌轻声说:“凡人兵士,一刀只能砍死一个对手。杀敌十人即可封公赏爵。一旦你们下场,你能杀多少人?南梁虫谷的修士,又能杀多少人?”
顾潮平:“……”
陈清歌叹:“莫要以为你是唯一心善的人。古往今来,多少前辈都试过了。正是这样的善造就了无数尸横遍野的血案,才有了现在的规矩。”
黎应晨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在在高速的罡风中,她骂骂咧咧地把脸埋进衣领里,假装自己是一只乌龟。
不是很想听这些世俗征伐。
古往今来,所有的国家争斗,能有几个捋得清“是非对错”的?
每一场战争都会死很多人,但不是每一场战争都是错的。总有些不公,只有血与战争才能洗清。而这些不公再往上溯源,又不知多少国仇家恨,迫不得已。
没什么对错,只是所有群体都在为争夺资源而努力罢了。
到最后邪祟爆发,都是一捧黄土,千里焦尸。
“你还太年轻了。不能只看着眼前的几个人,而忽视天下大义。”
陈清歌轻叹一声。
“昆仑现在已经被千夫所指,所有眼睛都在盯着我们,经不起更多枝节了。懂些事罢。你已不是小童了。”
顾潮平沉默半晌,讷讷说:“……师尊教训的是。”
“您说的对,也只能这样了。”
但是啊,但是。
黎应晨从龟壳状态伸出来两只手,握住木浆。
“这事不对。”她在猎猎风声中低声说,“我不认同。”
刺啦——
杂音再一次响起。
“你这是偷换概念。”黎应晨咬着后槽牙,“尊重世间运行规律,与对世人心怀悲悯,这二者从来就不是矛盾的。”
噌。
小舟仍在飞速前行,但一阵汹涌狂风突然而起,迎面刮来。这股罡风实在又猛又烈,黎应晨只坚持了半秒,便抵抗不住,被吹得咚一下倒在船内。
在她身前,嗡嗡的破空声接连而起,冰冷的气息迅速划过船体上方。
就好像是……极细的铁丝一样。
在如此之快的行进速度里,若黎应晨没有躺下,坐在船里,一定会被切成许多碎块。
滴答。
一滴粘稠的不明液体,滴在她的脸颊上。冰凉冰凉。
黎应晨打了个寒战。
这风徐徐慢下来。
黎应晨猜对了。
理想主义者下山游历,碰到规则不让他做的事,会做什么?
——会回去努力地攀爬,想要改变规则啊。
如果规则能改变,那就改变规则。如果碰了一脑袋灰,却发现事情并不如自己所想,其实规则是有道理的……又该如何呢?
那就尽己所能,能做一点是一点吧。
早该知道的,这世上没什么容易事。没有非黑即白的正派反派,仙人也不能像话本小说里一样快意恩仇。谁也不是天才,你想过的别人都想过,别人没去做自有别人的理由。少年人总要长大,总要看清世事难为。
但是也总有人,撞了南墙也不想回头,在不停地碰壁中摸索,想要发现点什么,做出点什么,聊以慰藉那年轻又单薄的理想。
世事难为,但是……事在人为。
少年人的热血难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