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宅子的主人叫作莲花夫人,她是巫师,同时也修习道家法术。
总之,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她只要作法,找到的地方挖开就有水源。
她手底下一共十五位道士,并称为十六坛。
江月:什么鬼?女道士做男道士的老大?这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还有,这可真是简单粗暴的取名方式!
十六坛是去年雪灾之时突然出现在兆阳城的,他们不知用了什么法术,救活了当时险些丧命的大人。自此被大人奉为座上宾。
而十六坛日日为大人诵经祈福,炼就出来的丹药能让大人愈加健壮、更添神猛。
江月:伟哥?话说,顺天府城那两个卖饱腹丸的神棍不会也是这个邪教出去的吧?比如之前其实是叫什么十八坛的?
小姑娘不知道江月内心的吐槽,她继续说。
雪灾至城中百姓冻死饿死者不计其数,十六坛当时便捐赠了上千石粮,在百姓中建立起了善名。
再后来,还是缺粮,十六坛便提出来可以人的血肉为食。
大家当时只觉得荒谬,以人肉为食,岂不是等同于畜生?那些鬼魂岂会轻易罢休?
十六坛便提出会为城中百姓日日诵经超度亡魂,不会有后顾之忧。
这一来二去,被说动的百姓就多了。他们不忍心吃自家的人,易子而食也不可取,便开始找外边的流民。还要找身子健壮的,这样吃起来才不容易得病.....
江月:一步步给人洗脑,一步步把整座城拉入深渊。
自今年大旱、寸草不生,大人就提出来让十六坛开坛作法,祈求上天赐雨。
莲花夫人却说时候还未到,需要祭品。
江月眉心一跳,“祭品?人祭?”
这小姑娘点头,但是眼里却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
“也不算是人祭吧。”
她有些犹豫,但是看在馒头的面子上,且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就说了。
“大人为大师们建好大祭台,到了选定的时间,需要66名男子、66名女子以及66名婴孩的血浇灌祭坛,不用太多,一人半碗血足矣。再由十六坛作法乞求上苍恩赐甘雨。”
六,阴数之极。
这么多人,是要血染整座城?
况且,大人献血得当还能说对身体有益,只是这婴孩献出半碗血会死吧?
“处处民不聊生,哪里来的那么多婴孩?”
小姑娘看她一眼,神情奇怪,含糊道,“之前没有,以后就有了。”
以后?
小姑娘摸摸自己的肚子。
江月深吸一口气,怪不得他们只要13-35岁的男女,这都是最易受孕的年纪。
“这些流民都是送来给十六坛的?”
“不全是,有些会送过这里来,有些是送给知府大人的。只要怀上孩子便可安心休养,吃喝不愁。”
怪不得全部挑有钱人,有钱人家养的孩子“素质好”,底子好长得也好,能快速生孕。
只是江月有不解,“道士不都是谨言慎行,强调清规戒律与个人修炼,如何能够寻欢作乐?”
“莲花夫人说,连和尚都能‘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道士更不在话下。”
“七情六欲本就是人的本性,遏制人的本性岂不是有违人伦?所以尽情享受才是天道所在。这样内心才能够做到真正的平和,只有身心平衡,修炼起来才是事半功倍......”
江月:这些屁话我也会说,说的比她唱得还好听呢!
“我听你的话音,你好似并不排斥十六坛的做法。”
小姑娘回道,“莲花夫人为城中百姓捐粮,况且祈雨之事是好事,为何排斥?”
“那你刚刚是在哭什么呢?”
她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我害怕伺候不好各位老爷然后被吃掉。而且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呢,有点不好意思赤身示人,再者我也害怕怀孕生子......”
“你想逃出去吗?”
她犹豫了,“不了吧,只要,只要不犯错,我就能过好日子了。”
江月想问,那万一要是不小心犯错了呢?或者那些老爷就是心情不好拿你来泄愤呢?可她知道,这也许是一个小姑娘在乱世中求生的最好选择之一了。
她问,“人血祭天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吗?”
“知道。所以才努力讨好上面,若是令上面不满意,就会成为百姓们的盘中餐。”
江月还想问,外边轻敲了两下门。
是有人来了。
她快速把小姑娘又虚绑回去,然后自己便走了。
他们躲在暗处,眼睁睁看着那小姑娘面露羞涩地点头,然后跟着一个身穿白纱的女子走了。
“月月,我们去哪儿?”
江月也有点迷茫,她原本的想法是,把被困的流民们给放了。可现在情况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除了被吃掉的人,其他人似乎都活得挺自在的。
只要抛掉廉耻之心,就能获得吃喝穿用,不用再做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掉的流民。只要献出半碗血,就能获得快乐。
至于孩子,恐怕祈雨的心愿尚且在孩子地位之上。
人祭的方式自原始人时代便有流传。她难道要跳出去说你们这是封建迷信,无论献祭多少人都不会有雨吗?
她会先被揍死,做第一个为祈雨而献祭生命的人。
百姓们麻木地活着,也许就只剩这一个信念在撑着了。生存是头等大事,只要吃不饱穿不暖,教门永存。
这时候的长生不老丹药可太受追捧了。
“我们回去歇着吧,让我睡一觉,今晚接收的信息太多了。”
江年背着她回去。
“若是祈雨不成功,十六坛又该怎么解释呢?”
“不清楚,不是说那什么莲花夫人会巫术?也许有什么障眼法。再说了,他们的地位已经在百姓跟大人心中根深蒂固,轻易撼动不了。随意说个理由也许就能晃过去了,例如也许人数不足或者时候未到之类的......”
江月想起刚才在大厅中看到被众星捧月的那个女子,她寻欢作乐,像是超脱了世俗眼光。若是没有做出蛊惑人心的坏事,也许还能算得上是个潇洒不羁的女老大。
“哎,隔壁那两座城是怎么能同意给兆阳城做事呢?”
“我看见那臭不要脸的给粮食了。”
臭不要脸......是谁教你的?
“他们不是捐了上千石粮食吗?还能有这么多?我看刚刚那宴席上的食物是不少啊。”
“不是说突然出现在兆阳城的吗?说不定是在哪里犯案了,抢了粮商或者大户的粮,就跑来招摇撞骗了。”
“隔壁两城收了所谓高质量的流民,先挣了一波大钱,又能清理流民困扰。然后给兆阳城这边送人,又能赚一波粮食。稳赚不亏的生意,不做就是傻子了。”
那客栈应该也是兆阳城专门开的。有钱人不一定会进城,但是一定忍不了酷日暴晒时候能够提供吃喝的客栈......
“这局咋破啊?不然我们跑吧?横竖也不干我们什么事情。”
虽然被蒙骗的百姓们很可怜,但那说不准是他们自愿的。
江年点头,“行。”
江月挑眉,“行啊,等明早城门一开,我们就跑。”
不想跟那明显仇富、心理变态、恶贯满盈的十六坛斗,没什么意义。
但是,既然对方不是个好人,自己是不是能稍微,做个小贼?
江月拍了拍江年肩膀,“快,崽我们回去!趁那帮淫贼还在办事,去捞一笔快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