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们,我刚才好像还听见了春绯和藤冈叔叔的声音。”
项翛年接过铦之冢崇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干哑的嗓子,问道。
“春酱他们去超市了,我们待会儿吃火锅哦,但是年年酱你还没有好……对了!春酱说如果年年酱你醒了就告诉她你想吃什么,她买了给你做,呐,呐,年年酱,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埴之冢光邦说了一大串解释道,同时翻着手机,预备从项翛年这里得到答案,就给那边打电话。
“想吃的东西么……”
大脑还没有清醒过来的项翛年,慢慢消化了埴之冢光邦说的一长串,呢喃道。
好久没有听见这样家常的问话了。
这辈子的原主也好,上辈子的自己也罢。
这一句问话,都是久违了。
在项翛年她自己的记忆里,在她还很小的时候,父母没有时间带自己,就把自己扔给生活在深山祖宅里的外婆。
外婆也忙着农活,不可能时时看着自己,把自己往家里一丢,就去山上干活了。
但可能也是担心小孩子一个人在家里不安全,外婆基本上都在附近的山头忙活,项翛年如果有什么事,出门喊一声就行。
附近的山头都不高,最高的大概也就三十层楼的样子。
祖宅正好在半山腰,呈窝地包拢之势,是风水大师看了都说好的地方。
得利的位置,空旷的山野,让传音很方便,只要嗓门够大,连手机都不太用的到。
不过那时候家里穷,外婆的小灵通,是她祖孙俩能和外界取得联系的唯一手段。
所以,项翛年基本都靠喊,在这个山头叫一声,哪怕隔着两个山头,外婆都能听到并给出回应。
那时候小,项翛年看不见人就喊,喊了之后外婆也应声,应了之后项翛年当下心安,就自己和自己玩,玩了一阵后,项翛年又喊,外婆也不怕不耐烦,手上动作没有停歇,嘴上高声回应。
现在想来,那可能就是敷衍小孩子,但外婆对自己的耐心可真好,声声都有回应,这是她儿时为数不多称得上是快乐的记忆了。
那时,她跟着外婆,吃得最多的,就是外婆随手拌的一碗猪油拌面。
一大勺雪白的猪油打底,倒上酱油,再烫上几把韭叶面。
三者简单一拌,喷香喷香,极简的组合却能搭配出极鲜极醇的美味。
项翛年想到这儿,涎水从舌边泛滥,她忙端起手中的水,喝了一口,咽下馋意,神情却是明显的意动。
这大概是第一次。
自厌食以来,项翛年这么想吃一种食物。
“对哦,这次是镜夜前辈请客,你有什么想吃的,不管常见的还是罕见的,尽管说!”
常陆院馨看到了项翛年咽口水又掩饰的动作,只觉可爱,在一边笑着鼓舞她道。
“是哦是哦,年年酱,不管是什么,你尽管说!”埴之冢光邦也鼓励着项翛年,眼睛闪闪地看着她。
“尽管说。”寡言的铦之冢崇也跟着加了把劲。
项翛年看着眼前殷切地望着自己三双期待的眼睛,像是自家太过懂事的孩子终于知道提要求的欣慰。
她想着,就一次,就今天,在她生日的这一天,她可以任性一下。
“猪油拌面,我想吃这个。”
项翛年听见自己雀跃的声音如此说道。
“猪油,拌面?”
那是什么?
从来没有接触过,也没有听说过这种料理的贵公子们,瞪着三双迷惑的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听得一头雾水。
“好的,我知道了。”
而这时,从埴之冢光邦握着的手机里,突然传来了春绯的声音。
原来不知何时,埴之冢光邦的电话拨了出去,那边也听见了项翛年说的猪油拌面。
与其他人费解的神情不同,春绯和兰花直接往肉摊进发,势必要找出最适合榨猪油的那一块五花,炸过油的肉拿来做红烧,正合适。
猪油拌面,春绯和兰花都尝过。
那是项翛年幼时,她时不时留在春绯家吃饭,父母也没有交过伙食费,项翛年觉得过意不去,就分担做饭洗碗的活。
大概也是刚上小学的年纪,项翛年人还没有灶台高,和春绯一起,两人踩着小板凳,在灶台上忙活。
那天是台风天,出门困难,项翛年和春绯这么小的两个人,怕是一出门就会被吹走,兰花本想独自去买菜,但两个小的也担心他,没让他去。
说家里凑合凑合吃就行,一翻厨房,冰箱里只剩下几个鸡蛋,还有超市特价买赠活动送的猪油膘,米面倒是充足。
这一盘算,一直是厨房主力军的春绯,犯了难,不知道做什么吃。
然后,项翛年自告奋勇,说给他们做她家乡的料理。
让兰花看着火,熬猪油,过程虽然有些折腾,但金灿灿脆酥酥的猪油渣,被成功的炸了出来,猪油也热腾腾,香飘飘。
荤香飘满整个房间,让人不由得食指大动,刚出炉,三人就尝了一嘴,解了馋,再干活。
项翛年把捞出来差点被吃完的猪油渣拌了糖端上桌,暂时脱离春绯和兰花的毒手,又回到厨房快手下了面。
她小小的身子,趴进碗柜几乎埋了半个身子进去,费了一番力气,才从里面捧出一大两小三只碗。
往碗里倒上新鲜出炉的猪油,酱油,加入煮熟的面,雪白的韭叶面逐渐沾染上刺激食欲的焦褐色,最后在每碗顶上,放上用锅底剩余的一层猪油煎的荷包蛋。
就大功告成。
成品虽然简陋,但空气中弥散的香味,尝在嘴里惊为天人的鲜香,当即就把春绯和兰花俘虏了,那之后,他们家也会时不时做猪油拌面吃。
所以,对于他们来说,准备一碗猪油拌面,并不算多难。
那边应下,就挂了电话。
项翛年借着他们注意力在电话上,她不动声色看了眼自己的厨房,干干净净,不像是开过火的样子。
庆幸自己有用了就收拾的好习惯,他们没有看到中午她用来打米浆的榨汁机。
等等,但她好像没有洗榨汁机的记忆,还是自己迷迷糊糊依靠本能收拾掉了?
总不可能是顺顺帮她洗的吧……
先不管这个。
精神松懈了之后,项翛年立觉身上不爽利,垫在后背的毛巾又湿了一片,衣服都黏黏糊糊粘在皮肤上,不太好受。
但也不可能放着面前,好心好意留下来照顾她的这三位客人,还是血气方刚的青少年,就独自去擦身换衣。
虽然他们对自己没有这个意思,但也不能太离谱了。
在这一方面,比较迟钝的项翛年,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屋子里有几匹狼。
她不自在地揪了揪衣领,想了想还是躺下休息吧,不然着凉了,可不好。
收好手机的埴之冢光邦,注意到了项翛年扯衣领的动作,从他这个角度,正好看见被扯开衣领下,她精致的锁骨窝,和黏在颈边的几缕发丝。
漆黑的湿发,青白通透的肌肤,形成强烈的色彩对比,再加上,从纤细脖间滚落往下,顺着线条,没入衣领下方的汗珠。
引人入胜。
“我们也去帮忙吧,崇,馨酱,猪油拌面,我好好奇。”
埴之冢光邦敛眸,咽了咽莫名干涩的喉咙,给项翛年留下换衣服的空间,向剩余的两人开口说道。
并没有注意到另外两个人也和他一样,热意上头。
毕竟,在场,身形最娇小的埴之冢光邦,都看到了这幅让人血脉贲张的光景,两个个子更高的,怕是看得更深。
这三人,顿觉屋子里越来越热,他们忙着掩饰自己的异常,www.youxs.org.
“嗯,嗯,好的,你说的也是,honey前辈。”
刚刚给项翛年塞枕头的热度还没完全下来,常陆院馨看着那一片雪白肌肤时,视线仿佛被烫到一样,赶紧移开,鼻根也跟着发热,他忙捂住,生怕自己流鼻血出丑。
慌不迭的,给项翛年留下一句“安心养病别瞎折腾”,就夺门而出。
“嗯。”一向沉稳示人的铦之冢崇,语气中也带着几分慌乱应道。
如落荒而逃,三人接连离去,项翛年面带不解,但自己也能无顾忌地换衣服了。
项翛年披上盖在被子上面的牛仔羽绒外套,从身后的衣柜里找出一件oversize风的睡衣,白底黑字的在前面印着“kao”,后面印着“ru”,还有一个可爱的q版刺绣小人。
很像她。
她不太懂这是什么时尚标签,但胜在质量好,纯棉的,舒服透气,穿上刚好能遮到项翛年的大腿中部,当睡衣来说,刚刚好。
至于和她很像的q版小人,黑发黑瞳,东方女孩应该都会被画成这个样子。
也就没再多想。
也不知道这件衣服是从哪里来的,可能是上次在森林疗养地试营业的时候,项翛年接受双胞胎的赔礼道歉时,顺势一起拿来的吧。
这也不重要。
感冒了之后,格外粗枝大叶的项翛年,没有注意到这件睡衣的前后字母,拼起来就是某个人的名字。
也可能是因为她平时不太叫人家名字的缘故吧。
也就没有注意到,在她抖这件睡衣的时候,飘下来滑进她被子里的一小张贺卡。
上面赫然写着:
“生日快乐,年年!馨留。”
这是常陆院馨专门给她画的人像,挑了最柔软最亲肤的料子,亲手给她绣上去的,一直放在司机那里,刚才他趁大家不注意,让司机送上来,然后他偷摸着放到衣柜里的。
上面的字母,自然是他的小心思。
关于常陆院馨为什么会知道项翛年的生日。
有心人士,自然会主动去了解,提前准备。
给她,他能给的,最真心实意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