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洗完碗,大概也就是晚上6点多的样子。
项翛年穿戴整齐,保暖的装备齐全,把怕冷的顺顺塞在自己的外套里面,然后给建国和自己都泡了一个热水袋,自己的揣在怀里。
建国的那个热水袋,是项翛年找到了家里的一张浴巾,三角对折,按照柴田犬背着包袱的样子折起来背上去。
建国非常喜欢自己背上的这个装备,还暖呼呼的,比以往冬天在山上的时候暖多了,肚子也吃得饱饱的。
喜欢。
觉得自己被爱包裹的建国,情不自禁的,想去舔一舔项翛年,但刚刚才被教训过,它退而求其次,用湿漉漉的鼻子,去碰了一碰项翛年露在外面的手。
“嗯?怎么啦?”
感到手背上有一团热气,项翛年低头顺手呼噜了一把狗子的脑袋,问它道。
“嗷呜。”
项翛年看着建国憨憨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呜?”建国好奇她在笑什么。
但项翛年只是又撸了一把狗头,没再说话。
冬日里的黑夜,总是降落的特别快,项翛年站在黑漆漆的楼底下,往上看着楼上的百家灯火,她朝着漫无边际的星空,长长哈了一口气。
而后,项翛年撑开伞,牵着建国,抱着怀里缩进去的顺顺,往小区门口的一块空地上走去,嘎吱嘎吱,踩着积雪,走到最大的一盏路灯下。
借着明亮的灯光,项翛年看见了隐藏在黑夜里洋洋洒洒,一片又一片的雪花,星星点点,绵延不绝。
那一颗颗飘落下的雪点,落在光晕之外,像是丝绒的黑布上,沾满了绵柔又甜蜜的白糖颗粒。
璀璨夺目,安静又存在感极强,这场雪,是那么那么的,美丽。
四周无人,项翛年放开了手里的牵引绳,挑选了一块干净没被染指的雪面,蹲下开始堆她心心念念的雪人。
嘴里还不忘叮嘱建国:“建国,你就在这儿附近玩啊,别跑远了。”
“汪!”
建国撒欢似的,在这一片区域,不断地踩出它的梅花印。
项翛年看了一会儿,确定它听话,只在这附近撒欢,就低头捧起一堆散雪,用力给它揉成团,搓圆压实,不断往上面压雪。
在手被变得红彤彤前,项翛年用尽她周边的一圈积雪,堆了个快到她膝盖高的大雪球。
进度过半,项翛年站起来歇了会儿,她搓搓手,不时按在怀里热水袋的位置,先回回温,玩归玩,她可不想冻伤。
休息的时间,正好逗逗狗,捏几个松松的小雪团,往远处扔去,建国追东西的天性在那里,它追过去想找回来,但一个小小的雪团,扔到雪堆了,怎么可能还找得到呢。
于是,建国追去,就发现那个雪团不见了,只能垂头丧气跑回项翛年身边。
项翛年看着乐呵,再扔,它又追去,又找不到了。
如此反复几次,建国不知疲倦跑来追去,探出头来看热闹的顺顺,从一开始的看好戏,到现在一脸的没眼看,顺顺不知在心里叨念了几声傻狗。
建国孜孜不倦,一次又一次欢乐地追出去,搞得项翛年最后都不好意思再戏耍它,她招呼建国过来,带着歉意,用手掸去它身上积起来的雪花。
结果手一摸上去,毛上除了雪,都是湿漉漉的水,项翛年心中一跳,赶紧摸了摸毛下的皮肤,好在皮还是干的。
项翛年赶紧解下它脖子上还干爽的毛巾,把水都吸收掉,但还没玩尽兴的建国,还想逃,项翛年眼疾手快一脚踩住牵引绳。
往前冲然后被勒住的建国,只能乖乖在雨伞下面,任由项翛年动作。
把建国擦干爽之后,项翛年没让它跑远了,就拴在她手里的雨伞上,没再管它,项翛年想趁热水袋凉下来之前,把雪人剩下的脑袋给堆起来。
项翛年蹲在地上,又开始团吧团吧,做雪球。
她身边的建国,也只能一步一步跟着项翛年,虽然一开始它有点不适应,但很快,它又找到了新的乐趣,它拿出刨狗洞的架势,用爪子把周围的雪都刨到项翛年的身边。
建国这一下,极大加快了项翛年堆雪人的速度,没想到收到意外之喜的项翛年,毫不掩饰她对建国的称赞:
“哇!建国,好厉害啊,去,刨那一块,那块的雪干净。”
被夸奖的狗子受到鼓舞,仿佛被加了个超级buff,爪子刨得飞快。
很快,项翛年身边就堆起了一座小山似的雪白的雪。
眼看建国就要刨到底下脏黑的路面雪了,项翛年赶紧阻止:“够了够了,建国,回来吧。”
“汪呜?”
建国回头,看着快把蹲着的项翛年淹没的小雪堆,意犹未尽的,停下了爪子,绕过雪堆,走到项翛年的边上,好奇地看着项翛年手下已初具规模的雪人。
狗子终于安静下来,项翛年也开始最后的收尾工作,把雪人的五官轮廓抠出来。
于是,www.youxs.org,绕过弯弯曲曲车子进不来的小路,边哆嗦着边步行走到项翛年小区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场景:
大雪下得纷纷扬扬,黑夜里的寂寥,无边,也无故渗人,但在前方,有一盏路灯,明亮路灯的光圈里,少女蹲作一团,小小的,旁边的狗子看着都比她大。
少女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在那里孤零零地堆雪人,那不大的雪人看着都比她大。
那双手,借着光亮看过去,依稀辨别出,是冻久了的绯红。
那一瞬间。
众人看着项翛年那小小一坨可爱背影的同时,又升起一股疼惜。
听说,今天是华国的新年,本该是家人齐聚的热闹日子。
但少女,只有一个人。
呜,我们年年(酱)好可怜。
脑补过头的众人立马上前,着急出声,打破眼前让他们心里一酸的场景:
“年年(酱),surprise!”
然而。
“汪汪汪!”
人多势众,这么多的陌生人一下子朝项翛年跑过来,引起了建国的警惕,www.youxs.org。
www.youxs.org,项翛年听到身后嘎吱嘎吱朝她跑来不少于一人的脚步声,她也暗暗提高了警惕。
虽然国内晚上相对于其他国家而言,是非常安全的,但不排除一些趁着年关,各方精神都松懈的时候,有偷奸耍滑之辈做坏事。
更何况,这年头,拐子不少。
但他们用霓虹语的声音喊她名字的那一刻,项翛年愣了一会儿,回头,www.youxs.org。
看到他们的那一秒,项翛年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再下一秒,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他们在她家前,讲着霓虹语,她脑子里骤然浮现的,是晚上看的战争片的场景。
一句“举起手来”差点脱口而出。
项翛年甩了甩脑袋,把有违人道的念头甩出去,只是呆呆地看着走近的众人,然后,下一个念头:
这应该不违反约定吧,是对方先找过来的。
她这幅有点傻愣愣的样子,在众人看来,就是看到他们太高兴了而不知所措,憨态可掬的样子,让众人忍不住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但她身边那条向他们龇牙的狗子,让他们不得不停下脚步。
“好啦好啦,建国,他们是我的朋友,不用这么凶。”
项翛年选择先安抚身边情绪不太安定的建国,呼噜着它的狗头,让它安静下来,然后才对蹲下来看她做的雪人的众人打招呼:
“大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yadana,问得这么见外,当然是来找你玩的咯,年年,我们一下飞机就来了,就是没想到这个时候,华国的路上会这么堵。”
须王环操着一副春绯爸爸似的口吻,那抬手的架势,就差翘兰花指了。
项翛年:“……”
趴在项翛年胸腔处的顺顺:“……”
项翛年手底下的建国:“……”
这个人类,讲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话说回来,年年,这狗是?”春绯蹲下来跟着抚摸建国的脑袋,问道。
“啊,我捡到的,它也跟我姓,叫建国。”项翛年向众人介绍建国道,顺势拍了拍建国的脑袋。
已经体会过一次“项大顺”了,但还是被“项建国”这个名字雷到的众人:“。”
“国,果?”
华国的音节,对他们来说比较难发音,叫到最后,建国的名字已经变成他们嘴里的“果果”了。
建国接受良好,项翛年甚至看得出来,它更喜欢果果这个名字。
因为他们每一次喊果果,它的嘴咧得老开了,尾巴也都摇得快断了,末了还不时悄咪咪用它那双黑溜溜的眼睛,瞄着项翛年的反应。
项翛年:“……”行叭。
“honey前辈和崇前辈还在路上,还要过一会儿才到。”
凤镜夜挂了电话走到雪人的边上,告诉大家埴之冢光邦和铦之冢崇的进度。
这是准备在自己家里集合吗?项翛年腹诽道。
不对,等等,一下机就来了?那就意味着……
“呐,年年,我好饿哦,你家里有吃的吗?”
常陆院馨捡了两颗大小差不多的石子,蹲下,按在雪人空荡荡的眼窝处,然后用饿得委屈的腔调,带着些许鼻音,朝项翛年撒娇道。
项翛年的心脏猛然一缩。
谁能拒绝小奶狗撒娇!
太犯规了!
她强迫自己扭动脖子,把视线转向被点睛后,显得活灵活现的雪人,木然开口道:
“先上楼吧。”
计划第一步,进门,顺利行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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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家里还有之前招呼七大姑八大姨那些亲戚的拖鞋,也幸好项翛年之前做了个大扫除,不然,只能请他们穿着袜子踩地板了。
“欸,你在华国的家是这个样子的……给,伴手礼。”
众人进门后用视线不动声色扫量着项翛年的生活轨迹,发现真的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对她的疼惜更甚。
在队伍最后的常陆院光,拎着他们一起准备的伴手礼,在服务区临时买的一大礼盒的食材包,还有他们从霓虹带来的一罐高级茶叶,一起递给了项翛年。
那个大礼包还是他们察觉路上好多大型超市都歇业了,又怕他们没有通知就去项翛年家,她会招待不过来,就索性自己带了点吃的了。
项翛年看着里面真空塑封的腊肉腊肠,和一些时令蔬菜,看着坐满沙发饿着肚子的一群人,想着后面还要过来的两个人,默了默,选了两个简单的菜式,道:
“吃火锅吧,再给你们煲个煲仔饭。”
“好的。”不请自来的众人,自然不敢有其他的意见。
而且,火锅?听说很好吃,这次刚好尝尝。
煲仔饭?没听说过,但年年做的一定很好吃。
“年年,我来帮你吧。”春绯站起来走到项翛年的身边道。
春绯,天使!
给一堆客人开了电视,也不管他们看不看得懂,项翛年带着春绯,走到厨房开始准备。
嗯?为什么这么多人手,只选了春绯。
首先,厨房小啊,再来,这群贵公子连米都淘不好,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为了保持他们的饭能尽快做好,项翛年拒绝了他们想要帮忙的申请。
火锅好准备,洗洗切切,把底料炒炒加水煮就行。
项翛年搬出在柜橱最底部积灰的鸳鸯锅洗干净,一半倒入晚上剩下的山药排骨汤当做白汤,另一半加入炒好的著名火锅底料加水。
接着,打开电磁炉的开关,让锅里自己煮就行。
至于煲仔饭,项翛年从另一个角落掏出了积灰的大砂锅,把自己剩下的米全部倒进去,看着空荡荡的米袋子,项翛年不住摇头。
把腊肉腊肠洗干净,直接和米饭一起蒸,注意火候就行。
饭差不多好的时候,埴之冢光邦和铦之冢崇才顶着一脑袋的雪,到了,项翛年赶紧给他们倒了杯热水。
“年年酱,给,礼物,听说那里的糕很好吃,我和崇就买了点来。”
“谢谢。”好了,这下饭后甜点也有了。
“我来帮忙。”
后面的铦之冢崇撸起袖子就走进厨房,项翛年没阻止,毕竟铦之冢崇长了一副可靠的样子,而且,上次铦之冢崇在她家吃完饭跟着收拾的样子,不像是没做过家务的。
有了铦之冢崇的加入,一大堆的食材很快都被洗好。
“开饭啦!”
众人齐刷刷坐在火锅前,把厨房挤得满满当当,他们吃得新奇,又热火朝天。
原本空荡荡只有电视声音的房间,此刻填满了人间气。
桌上的人,你一句他一句的,惊叹这好吃那好吃,说着聊不完的话题。
难以寻常的热闹。
项翛年坐在桌上,跟着吃了点,但更多的时候,她是坐在那里,笑眯眯地望着众人。
他们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那么的……珍贵又难忘。
项翛年现在就开始怀念了。
到时候,她还舍得回去吗?
回去后,会不会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偷偷躲在被子里哭泣?
杂乱的愁绪没在项翛年的脑子里停留多久,就被接下来凤镜夜的一句话,雷得外焦里嫩,脑海里被凤镜夜说的话,霸占着。
项翛年只看到他优雅地擦了擦被红油辣肿的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
“啊,刚才忘记说了,你家有多余的被子吗?我们来的时候太匆忙,没经验,这边酒店都满了。”
等等。
让我捋捋。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你家有多余的被子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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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在霓虹的祂咬着小手帕恨恨道:
“可恶,那异世的小姑娘怎么跑回华国了,那片土地的神太护短了,出手又狠,我都没法轻易干涉,啊!真是个奸诈的小姑娘,偏偏那几个孩子又追过去了,我好气!!!”
但,再是无奈,祂也只能窝在自己的一小片土地上,把愤懑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