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在有沙发的豪华车子里面,众人面对面坐成了两排,但除了项翛年以外,剩下的人的注意力,或多或少,都在项翛年的身上。
从项翛年包扎好的手掌上,到项翛年破了口子的裤子上,再到项翛年草草整理过还是显得缭乱的头发上,一直到项翛年略微湿润的眸子上。
手上的伤口,磨损的裤子,乱掉的发型,看似都可以解释得通,那眸子,可以说是刚才她清理伤口上药时,因为疼痛而起的生理反应。
但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而项翛年,抱着茫然但乖巧躲在包里的顺顺,她低头,不敢对上众人关切的目光,也怕自己暴露出什么。
平稳的车子开出去没一会儿,身体往后倒,卸了浑身的力道,软软地倚靠身后舒适的靠背,泪眼婆娑的,打了一个哈欠,并一下又一下地点着脑袋,装作很困的样子,慢慢闭上了双眼。
抢在踌躇怎么问项翛年话的众人前面,她先一步装睡,彻底断了他们问话的机会。
众人:“……”
面面相觑,这下倒也不好多问,他们看项翛年脸上的疲惫不假,尽管对项翛年的说辞仍有存疑,但也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闭嘴。
可能是通宵了精力不足,也可能是爬山消耗了太多体力,还可能是受到了惊吓,项翛年闭上眼睛装睡没几秒,意识就远去,沉入了梦乡。
车里,因为项翛年在睡觉,众人的动作都不由自主放轻,所以,项翛年睡着后被累着发出的均匀且小声的呼噜,清晰地落在众人的耳边。
“……”
“呵。”
抢先一步坐在项翛年边上的常陆院馨,看着项翛年的睡颜,轻笑出声,其他人虽然也想跟着笑,但又怕吵醒项翛年。
于是,包括常陆院馨的嘴,除了春绯以外的所有人的嘴,都被互相捂上了。
我们都知道,笑,有些时候,被传染了,是憋不住的。
捂住了嘴,并不代表,能同样捂住他们想笑的心。
所以,不想发出响动惊醒项翛年的众人,这群将来会站在霓虹顶尖圈子的权贵子弟。
此时此刻,挤在一辆车里,在互相的手掌下,在为一位可爱的少女,闷闷地偷笑着。
春绯还好,她没有发出声音,无声地笑着,就是她看向项翛年的眼里,更多了一种姐姐对妹妹的爱护。
须王环笑归笑,但没忘记小声吩咐前面的司机,开车开得稳当一些。
安静地笑闹过后,众人也静了下来,静下来之后,先前的兴奋情绪已全然退场,疲惫和睡意,也向这些在山上过度消耗了精力的青少年们,席卷而来。
一个接一个的,都闭上了眼睛。
前排的司机见了,更是握稳了方向盘,努力把车子开得愈加平稳。
一时之间,安静的车里,是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孩子都玩累了。
凤镜夜因为平时工作的缘故,倒是习惯晚睡了,但为了不打扰大家休息,他没有在车上用电脑处理工作,也闭上了眼睛,靠在后面养神。
全车,都闭上了双眼。
也就没有人注意到,接下来的,这一幕。
精疲力竭的项翛年,陷入深度睡眠状态,全身放松的条件下,她的脖子并不能好好地支撑她稳稳坐在座位上。
项翛年的脑袋开始滑落,她潜意识里应该是记得她左边是春绯,所以脑袋就自发往她认为安全的地方去倒。
但,不知是否过于凑巧。
睡意朦胧的常陆院馨,正好微微张开双眼,想调整一下他现在不太舒服的睡姿,然后,他还没有恢复清明的视野里,就看见了项翛年的小脑袋,往远离他的方向倒去。
脑子虽然没有清醒,但常陆院馨的身体却下意识往前伸手,稳当地托住项翛年往春绯那边掉的脑袋。
接着,那只大手,轻轻带着项翛年一掌可握的脑袋,直接往自己的肩膀上放,还体贴地调整了一个让她舒服的角度。
末了,那手用轻柔的力道顺着发丝垂落的方向,摸到她暖和柔嫩的后颈,带着安抚意味,像哄孩子睡觉一般的,拍了两下。
做完了这一套动作,常陆院馨的手顺势往下,揽住项翛年的腰,把她禁锢在自己怀里,也防止她睡着睡着摔下去。
抱着怀里暖呼呼又香喷喷的项翛年,常陆院馨把头往怀里人的脑袋靠,嗅着她发间的柠檬草香气,闭上双眼,养神。
他舍不得睡着了。
而,难得趁着节日下来一趟的祂,自然不舍得就这么简单离开,祂暗暗地跟在自家男主后面,结果,就看见了让祂恨铁不成钢的两幕。
破例了!这么快!还不止一次!
关键还是自家男主主动的,祂又不能骂自己的傻儿子们,就只能恨恨地咬着幻化成的手帕,恨不得再一次现身,对着项翛年再来一次祂自认为的耳提面命。
并不知情的项翛年,在睡梦中,只觉一阵摇晃,失去了依托物,但失重的下一瞬,又落入了一只温暖的枕头。
这枕头不太一样,有点硬,还会动,不过散发着让她安心的淡淡栀子花香。
就是这枕头不太安生,会顺着她的脑袋往下滑,有点热的光滑触感,一路抚摸到她的后颈,痒的同时却莫名有被按摩的舒适感,让她全身心的放松。
项翛年睡得更沉了。
她边上的春绯和须王环也睡成了一堆,这一组,睡得特别香,特别“不省人事”,外界的纷纷扰扰与他们毫无关系。
因为快到项翛年家了,所以有预备的几人提前醒了过来,也不知道他们怎么醒的这么及时,又没有闹钟。
总之,他们醒来的第一瞬间,就看见了靠在一起,睡得和谐的劲男靓女,妥妥的小两口氛围,看在几人眼里,是格外的,碍眼。
尤其是常陆院光的眼里。
因为有心事,他没怎么睡熟,一睁眼,就看见对面自家弟弟搂着项翛年睡得正香的样子,比旁边春绯和须王环那一组,还要看不顺眼。
既然看不顺眼,他也不惯着,就自动上手了,他上前,手动撇开常陆院馨的脑袋,动作有些粗鲁,但没有惊扰到项翛年。
而睡衣浓重的常陆院馨一时不察,竟也被推开了,但脖子扭过去了,不代表身子也扭过去,那手,还牢牢地焊在怀里项翛年的腰上。
常陆院馨用嘴型无声抗议道:“你发什么疯?”
常陆院光和其余人:“……”咬牙切齿。
“唔……”
但这点轻微的响动,还是惊到了项翛年。
她逐渐苏醒过来,慢慢睁开双眼,刚睡醒的视野还不太清晰,她一只手抱着怀里有着顺顺的背包,另一只手习惯性的去揉眼睛,嘴里不太清楚地咕哝道:
“嗯……到了吗?”
意识模糊不清,项翛年说话的音调,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娇意,听在在座几人的耳朵里,只觉痒到心里去了。
没有人回应,反倒有几声清嗓音的轻咳,还有微不可察的喉结滚动的吞咽声。
“喵。”一直揣着手手假寐的顺顺,张开眯着的兽瞳,抬起下巴,注视着项翛年,认真地回应了一声。
“嗯——顺顺。”
神智不清明的项翛年,揉眼睛的手却是精准地落在顺顺的脑袋上,轻轻揉了两下,毛茸茸的触感,让她从被吵醒后的不适中,慢慢缓了过来。
视线逐渐明朗,意识也变得清晰,身体也自动坐直。
“嗯?”
项翛年感觉到自己腰上架着一只手,她先是顺着腰低头看了看,然后再跟着手的方向去找,再一抬头,就对上了常陆院馨凝视着她的浅金色的眸子。
想也不想,项翛年身体自动的,给了他一个肘击,挣脱开来,皱着眉头问他:“你干嘛?”
“嗯哼。”
没有防备的,突然遭受痛击的常陆院馨,一声闷哼,捂着自己被重创的腰部肋骨,往地上“咚”的一声倒去。
末了还戏精一般,摆了个白莲花的专属倒地小白菜姿势,脸上的难以置信,和一点点的受伤,倒是一点不假。
项翛年:“……”演!你接着演!
剩余几人:“!!!”爽了!看好戏。
顺顺:“喵哈——”好无聊,什么时候到家啊。
这番大动静,睡得极沉的春绯和须王环先后醒了过来,春绯是和项翛年的同款揉眼睛,须王环则是抹了一把口水,道:“诶,什么,什么!怎么了?到了吗?”
常陆院馨:“……”
他选择从地上慢慢爬起来,默默坐回自己原来的座位,在项翛年怀疑的视线下义正言辞地解释道:
“咳,这不是看你睡着了,怕你摔下去么。”
这也是,说得通的一个解释。
但项翛年注视着他眼里不易察觉的心虚,她就不太相信他这个说辞,但这时,车子停了下来,她往外一看,发现到她家楼下了。
她不再追究,因为常陆院馨这个样子,她注定从他那得不到真实的答案。
再加上今日的种种,她是真的累了,她现在只想回家洗个热水澡,然后赶紧埋到被窝里,狠狠睡一觉,什么都不想去想。
项翛年转而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确认没有遗漏之后,又严严实实地裹上围巾,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和大家道别。
然后,项翛年麻利地打开车门,一溜烟地下了车,哆嗦都不抖一下,头也不回直往楼上走,好似有什么洪水猛兽在她后面追赶。
但她下车后,身后车门又接连传来了脚步声,项翛年回头一看,全部都下来了,“嗯?还有什么事情吗,大家?”
“不,就是有点,我们送你到门口吧。”
项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