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在心里

姬云实在不知如何选择。

若说是率领族群,原前辈认为自己有宇宙之主潜力,宇宙之主便足够护佑地球一脉,不用再签订所谓协议。而且风险全无,只需要静待即可。

另一条路,便是宇宙最强者之路。

姬云觉得很奇妙。

那么多宇宙之主都苦苦寻求的最强者之路,居然就被形容为一句话,站现在他的面前。

原的蓝图如此广大,以至于他觉得虚无缥缈,不可捉摸。

姬云沉默着。

若是有人告诉一名界主,你以后能够成为宇宙最强者,定要别人笑掉大牙。

可姬云觉得不好笑。

他也有八千多年月了,却没遇到过什么风浪,亦或是生死之威胁。

他不像罗峰。

罗峰从一个穷小子开始,一个人在荒野区搏命,然后是金角巨兽之事。事到如今,他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了,罗峰肯定夺舍了那金角巨兽,可他也了解,以行星级去夺舍金角巨兽绝对是九死一生。

罗峰的生死瞬间如此之多以至于他会毫不犹豫去搏一个宇宙最强者。

他姬云不是。

从出身地球的武者之家,父亲乃是战神,很早便展露天赋,一鸣惊人。

进入宇宙更是无缝对接一般得到冰海神国的赏识,不需要担心资源与秘法,遇到的艾菲西亚与冰海神主赏罚分明。在天才站崛起第二,更是以表现拜入临宙王座下一脉,却因奇妙缘分,有雪骤尊者这一宇宙霸主护佑。

他的这八千多年,在旁人眼里,太顺。

姬云自己也知道,自己太顺利了。

这跟他谋定后动的性格有关,却也跟他喜欢权衡利弊有关。

姬云猛然一怔。

权衡利弊,权衡利弊……

他想起来自己告诫那巨斧斗武场神始秘境的殿下塔兹的一句话:修炼宜该奋勇前进。

那时候的姬云是高傲的,他天资横溢意气风发,一届天才战所有同辈都比不上他的进步速度,所有人都认为他是最出色的,他是未来的时间尊者。

所以他不担心自己的进境,居高临下的教育了别人。

可是落到自己身上,怎么就犹豫了呢。

自己面对生死,怎么就开始权衡了呢?

姬云嘴中喃喃自语:“我靠着时间本源才纵横不朽,等遇见了那些尊者,那些一路崛起的尊者,我还有什么优势可言?每一位强者的路都比我千难万难历经磨练,所以他们是强者。”

“我见得了别人的生死,见不得自己的生死?”

“我在时间长廊尚有安然面对死亡的信念,如今意气风发,便要失掉了它了吗?”

“绝不!”

姬云猛然抬头,眼中银色光芒喷涌纵横,击穿了木屋,和外面的黑白混沌之地交相辉映。

原惊讶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丝毫没有因为木屋被毁而恼怒,哪怕因为木屋毁灭,本源意志已经注意到了这里。

白衣的原身影逐渐消失,他微笑着,口中无声的说:“小家伙,祝你成功。此番之后,你当无缺。”

……

本源之地第二层,围绕姬云的银色光芒和白色的时间本源开始交汇,如同一座桥的两端相对汇入车潮,一边是时间本源,一边是姬云自己。

简单来说,如果银色最终渗透进此处时空本源之地,那便是姬云胜了,如果白色弥漫他全部灵魂,他便成为时间本源的傀儡。

与时间本源,亦或者本源意志争夺权能,靠的不是威力,而是意志。

姬云自身的银光是渺小的,只能在一瞬间绽放光芒,却立刻被有所感应的时间本源反过来侵入。

姬云站在原地,他的身躯逐渐虚幻,这身躯是时间本源法则化身而成,但本源意志需要一个完美的躯体,所以要先湮灭这化身,在自行组建。

本源意志与姬云争夺的,其实是灵魂的主权。

对于生命来说,灵魂是基础,意志是主人,以意志来主导灵魂的一切。而意志虽然主导,却也脱胎诞生与灵魂之中,灵魂失守,便会像被夺舍一样,失掉自己的意志。意志,意识,意志为帅,意识为兵。对于被奴役的人来说,他也只有意识,意志是他的主人了。

这白色的时间本源,爬上姬云的身躯,进入他的灵魂。

而姬云唯有以单薄的意志,死死抗拒。

意志一道,三种路线。而姬云当初选择的,是最有野望的一道。

这条道路需要足够的天分来支撑自信,需要足够的机缘来辅助经历,唯独不需要足够的磨难来磨砺。

磨砺,是那明心见性需要的。

地球上的先贤们认为,这三条道路,乃是三种递进的境界。

历史上很多的明心见性者,坚持本心者,在一次次磨砺中撞破头角,经历大起大落之后……早已看透人心的他们,自认为最终醒悟,认为阴阳相合才是道,完全坚持本心太过极端。

于是有了天人合一,有了所谓的圆满。此时他们不会再继续磨砺自身,不会再保持那奋勇,反而会让无数人崇拜。

在第二条路上走久了,圆满久了,就会有更深的渴望。他们不甘心天人合一,他们要人包容天,可人与天的差距何其大,于是他们便开始冷静的谋划,进步,一直向前。

若论功成名就,扬名立万,第三条路,也就是姬云现在的路是最合适的。事实也便是如此,无论是地球上最年轻的议员,宇宙天才战的第二,未来的时间尊者,这些称号无不验证着第三条路的正确性。

可这真的有用吗?这条道路真的可以吗?

流传的名声,快速的进步,强大的实力,能面对想要侵占灵魂的本源意志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

想要守住灵魂,答案只有一个,那便是咬紧牙关,对着本源意志说道:“离开我的灵魂,我就是我自己。”

绝对不能包容,绝对不能理解。因为只要姬云松懈了,接纳了,那么占据灵魂的,绝对不再是自己,而是拥有他记忆的本源意志,那又与死亡何异?

堂堂正正,把本源意志,赶出灵魂。

白色光芒每在灵魂上向前一步,都让姬云感觉到灵魂的陷落,就像被撕裂了一般。这不是感官上的撕裂,是真正的灵魂战争。不光进行在本源之地,也进行在太阳系的燧木神殿中。

和这相比,时间本源,都算是小事了。

姬云的体内世界被撑开,整个人仿佛爆炸一般,只留下灵魂在颤栗着斗争。一粒蕴含体内世界的原核骤然爆炸,他自身的能量在这空间里渺小的激发不起来一丝波澜。

原核的碎片被白色的时间本源包括,并且开始改造。

……

燧木神殿内,姬云最后一点意识操控着身躯,来到银河系的荒凉恒星系中。

……

被白色时间本源包裹的原核碎片,逐渐变成白色,构成了一副球体骨架。

虽然神国的建立需要铆钉空间碎片,用来承载神国。但对于本源意志来说,最纯粹的空间本源就在旁边,时空交融,自然舍弃了那些空间法则和大陆碎片结合的空间碎片,直接选择了原始宇宙的雏形——时空之球。

姬云只能眼睁睁看着,从自己身躯上诞生出来的,不属于自己的神国。

他已经占据不了多少位置了。

灵魂撕裂的剧痛让他没有多少意识够关注身躯的变化,所以他不知道。在银河系的荒凉恒星中,虚幻的体内世界展开,而后是来源于本源之地的一颗被构建好的球体,里面用时间本源为骨架,空间本源为补充,直接迈进了他虚幻的体内世界。

时空之球和体内世界完全结合的瞬间,真实且庞大的神国,降临了。

在这方神国内,神国的主人足以——掌控时空。

也就是在神国降临的最后一刻,本源意志,朝着姬云发动了最终的攻势。

就像被围困的斯大林格勒,就像拉莫内达宫里的阿连德。

斯大林格勒保住了,阿连德同志战死了。

“我绝不屈服于本源意志,我绝不屈服于强权,我只属于我自己。”

“我的一切,也都该由我自己掌握。”

姬云的意志死死占据着最后一角,不肯服从退却,那一角灵魂甚至已经开始真正割裂,却又被强横的本源意志强行凝聚。分裂、凝聚,在挣扎着的无数次痛苦抵挡中,他在现实中的身体,得到了时间本源的灌注。

姬云的意志做出了他最后能做的事情,他让时间本源神力,流经自己的时间铁幕。

没有五彩漩涡,没有法则海洋降临。

只有虚空中裂出一道口子,里面白涛翻转的浪潮,就像狂风汲水,旋转冲天。

只不过这风眼,是朝下。

朝下的时间本源神力流进姬云拼命扩开的时间铁幕,变为银色的长河。他的神体瞬间被改造完成,带有姬云灵魂印记的庞大神力甚至反哺回姬云的灵魂之中,被白色时间本源包裹的灵魂,开始闪耀银色光芒。

点点银芒,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白色在灵魂上消融,银色纯净的灵魂本质露出来。银芒逼退又吞食着白色的时间本源之力,于是姬云的躯体重新在本源之地内出现。

痛苦来的如此之快,消散的也迅速,仿佛从未来过。

恍然间,本源意志不再关注这里,重新变成了虚无缥缈的无形意志。

姬云感受着舒爽的身躯,意识回到银河系内。

他看着自己的身体,哦不,神体。

如梦一般,从界主到时间尊者,一步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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