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郝雅的信号,她便在这几百里外的山野间,徐徐地移动着,而根据她的移动方向,和大唐的舆图所显示的道路,她在前往汉中府的路上。
云飞要走了。
他毫无一丝犹豫地抛开了,将他视作神灵的,猴人群,就如同大约一个月前,他完全无感,身后那群哭得梨花带雨的人类女子,和微风中传来的细密的啜泣声。
他高大峻拔的身形,伫立在谷外,身后是密密麻麻的猴人们,男女老少,它们的双眸凝视着他,殷殷地期盼着,他的身形,能够突然转过来,走回来!
然而没有,前方的他,背对着它们,挺立着,右手朝它们,摆了摆,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们不能责怪他无情无义,相信即使是人类,亦会如此——每个人都有自己前进的方向,所有经过的人和事,只是一个顿号,稍稍停驻之后,便要开启新的征程,只有方向一致的,才能相扶相携,一同前行。
而他身后的伊达,崩溃了!
她哭喊着,呼唤着他,口中冒着特有的音节,准备跟着他一起走,但是,她被家人紧紧地抱住了!
“伊达,你不是人类,不能去,你只能生活在这里!”
但是她完全不理会,父母亲的劝说,兄弟姐妹的拉扯,依然发疯似地要追上去。
这样疯狂与倔强的结果,是她被关进了石洞中,一个微型的耳洞,外面守着一个猴人卫兵——她的母亲不知道,这个卫兵,是她的朋友。
暮色降临,伊达吃得饱饱的,她强抑住心中的焦躁,等待着。
而她的卫兵,由于与她熟悉,并未认真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在她连哄带骗的撒娇下,睡着了......
晨光微曦,淡淡的曙光,穿透山间的薄雾,遍洒大地。山道上,一个矮小的、浑身覆盖着棕褐色毛发的猴人,正在行走,她不时地蹲下,仔细查看着,微湿路面上的脚印,他的一切,她都熟谙于心,她只能靠脚印,因为他的身上,无一丝味道。
他的移动速度很快,且从不休息,在她的脑海中,仿佛看到,那个高大挺拔的红色身形,迎着溶溶的秋光,大步前行,衣袍在山风中,轻轻飘展。而她,跟在后面,还要通过分辨脚印,才能选择向左还是向右,于是他们的距离,拉开得越来越远了。
一场山间的暴雨过后,她彻底失去了他的踪迹。
一时间,伊达茫然无措,回去还是继续走下去?
继续呆在那个山谷中,每日的生活都一样,不停地重复,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当他那日,那道高大的身形,附在陡峭的山崖上,出现在她的视野中的时候,他便是她活着的,全部的意义。
于是,伊达没有返回,而是沿着人类开辟出来的道路,走下去。
大雨倾盆的时候,她那瘦小的身形,躲在山石缝隙间......骄阳似火的时候,她折下枝叶繁茂的树枝,可以稍稍挡一挡......饿了,倒是难不倒她,山间的野果,可以果腹......渴了,遍饮旁边的溪水。
淡淡的夕阳余晖中,她躺在溪边的山石上,仰望着天际边那绚烂的晚霞,她的心中,只有他,眼前似乎已经看到了他。
她感受到了,人类温热的气息,就在身侧,心中涌起欣喜和希翼,转眸望去。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她便被一只粗壮的大手,紧紧地抓住,细小的胳膊,几乎要被拧断。
那是一个粗陋的壮汉,一身褐色的短袍,两只手紧紧地掐住了,她的脖子,欣喜若狂。
伊达惊恐地望着他,在她的心目中,人类是在山间,一边走,一边唱,那爽朗的歌声,在山谷间飘荡,人类是云飞那样的,高大英俊,浑身充满力量,又温和——不是如此粗野的、狞笑着的、眼睛里面冒着熊熊烈火的。
她瞬间陷入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