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站在白色高台上,倚着白色栏杆,出神地凝望着远方。
鸟瞰模式的视野,比人类要清晰,更广阔,远方红色的巨型海洋传来阵阵波浪拍打海岸的声音,吹拂的海风中飘荡着海的味道,寂静的火星之夜,他又望向南边那座16,736米的椎体火山,如同巨人一样屹立在玛瑞斯城旁边,俯视着芸芸众生。朦胧月色中,火山上覆盖的万年冰川散发着蓝色的幽光,神秘莫测,就像是巨人的眼睛在幽幽凝望。
深邃无际的星空,地球已经隐匿群星之间,成为那些闪烁着点点光芒中的一员。
云飞享受着火星夜风的抚摸,他向她的房间走去,她不在里面——在隔壁,和诺德在一起,站在屋外,他平静地捕捉了他们的对话,他的情绪模块在众多的信息输入之后,没有输出,一片空白。
中控飘来一句话,并适时地伴着颇为忧伤的苏格兰高地的风笛,“哥们,你已经成为过去时!”
他走进了希瑟的房间,这个时候,希瑟肯定如同她一样需要自己的陪伴。
希瑟正躺在那张巨大的床上,新的环境,辗转反侧——云飞推开门,走了进去。
迎接云飞的,是希瑟充满惊喜的目光,他们热烈地吻在了一起......
美丽的火星早晨,他们每个人都睡得很安稳,迎接他们的是高大的宫廷侍女,以及丰盛的火星早晨,不用去纠结里面用了什么食材,用了什么方法烹制,或者颜色如何,在异国他乡的时候,应该埋头吃饭,不要问问题——反正能喂饱肚子,吃不死人。
当他们从诺德那里得知中午就要离开的时候,他们的心情颇为惆怅,这个星球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好好看看——想象一下,在千年以后,这里只剩下火红色绵延起伏的沙漠,不再有任何生命存在,令两个地球土拨鼠像如来佛祖一般,用着怜悯众生的目光,望向湖积平原上驿动的一切生物,即使是个头比猫还大的老鼠也变得生机勃勃,可爱许多,完全可以想象成迪士尼动画里面的米老鼠形象——没有格力特人,没有玛瑞斯人,没有大头鱼,没有巨型海洋生物,没有湖积平原,没有波涛汹涌的红色海洋......只有火红色的荒漠。
宇宙依旧故我,无数数以亿计星团正在伸展演变,也许在另外一个围绕年轻恒星运动的行星上,生命正在孕育,然后格力特人在一块富饶的湖积平原上生活,千年或者万年以后,玛瑞斯人来了,长得更高,有着更先进的武器,把格力特人赶到了老鼠洞里面......
正当地球土拨鼠兀自遐想,但没有过于伤感——人类最多是兔死狐悲——从来只要刀没有砍到自己的脖子上,人类是不会疼的。
高台下的平地上,出现了那个格力特人——波卡。
没有绳索,虽然后背的黑袍上还印有斑斑血迹——但他是自由的。
他的周围都是玛瑞斯人,都是平民,男女老少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皮肤黝黑、身材矮小的格力特人,不远处玛瑞斯卫兵巍然伫立着,意味悠长地望着他。
地球土拨鼠正打算叫他一声,跟他说声再见——他是地球土拨鼠在火星上,唯一面对面相处过,认真说过话的智慧生物,而且他跟地球人差不多高!
一块大石头飞了过去,一声闷响,击中了他的背心,他踉跄了几步,转头向身后望去,更多的大石头朝着他飞过来,他倒在了地上。围观的玛瑞斯人涌了上去,围住了他,他挣扎着跪起来,想向河边爬去。更多的大石头,朝他身上招呼,绝望中,他发出了一声惨烈而尖利的号叫,拉起黑色长袍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和头。
过了一会儿,人群散了开来,那里只剩下一堆大石头,里面伸出了一只黑色皮肤的脚,那只脚抽搐了几下,再也没有了动静。
地球土拨鼠眼含热泪,目瞪口呆。
“亲爱的,是他的神把他带走了。”
“哦,不,他们不能这么对他!”昨天,他的生命还如此鲜活,在勇敢地告诉他们,格力特人的理想......
小海豚适时地出现在云端,垂直的移动,缓缓地停在了白色高台上,地球土拨鼠没有再多看一眼地面上的玛瑞斯人,以及那堆大石头,还有高台上整齐列队的玛瑞斯国王、大臣和卫兵。
他们的生命将如同蚂蚁一样消逝......
小海豚一跃而起,在耀眼的太阳光芒中,向火星驻留轨道上的母舰飞去......
下方的红色巨型海洋越来越远,最后从高空望下去,成为一片红色的世界,分不清是海洋还是荒漠,只有地平线上的太阳系最高的山峰——奥林帕斯山巍然矗立——也将永远伫立在那里,望着火红色星球上沧海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