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道远在路边向着花店走去,渐渐远离了浅草寺,此时冬日的下午显得格外静谧,通透的天空上飘洒着老和尚顿悟后的莲花花瓣,好似群星闪耀。
带着太平洋西海岸的微风伴随着东京都港口远方,吹过街边穿着长裙的少女的飘逸长发,少女带着一顶轻薄的波西米亚风格的帽子,在午后暖阳的写意里,留下了光与影交织的剪影。
安道远轻轻的抬起头望向远方,看见少女的整理着一部分已经能够摆出来放到木架上的鲜花。
正如宋时林希逸在《溪上谣》中写道一般:
每应人语识山声,却向溪光见花林。
他能明白,清源泉水一定是喜欢这种生活的,只有让人能够获得心灵满足的事物,才能给人带来积极的态度。
安道远走近了这里,虽然脚步十分轻,却还是让泉水姑娘注意到了。
知道是他,清源泉水便没有转过身来,而是话语里多了些欣喜地问道:“安君,今天来有什么事情?”
“帮一位新认识的前辈,向一位故人带一段话,大概是这样吧。”
他温和的回答道。
安道远不知空海大师为什么能知道他会来讨要烟烟罗的壶,但他却也不是矫揉造作的人,受人恩惠,也就需要有所报答。
“让我猜猜,那位故人应该不是我吧。”
泉水姑娘整理着摆在木头花架上的水仙花,她本身冰雪聪明,所以仅听到寥寥几句,便能从安道远的话语里推测出出隐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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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仙花确实可以在冬季室外种植,况且水仙自古在诗人心里便独具天然丽质,芬芳清新,素洁幽雅,超凡脱俗。
因此,文人墨客就将其与兰花、菊花、菖蒲并列为花中“四雅”;又将其与梅花、茶花、迎春花并列为雪中“四友”。
它只要一碟清水、几粒卵石,置于案头窗台,就能在万花凋零的寒冬腊月展翠吐芳,春意盎然,祥瑞温馨,所以很多地方的人们亦用它庆贺新年,此时东京都恰逢其会,所以花店水仙的销量也很好。
安道远点了点头:“果然瞒不过你啊,其实这次我来,是为了给店主带话的。”
“找婆婆的吗?”
清源泉水这才转过头来,美丽的脸上多了一丝好奇。
随后安道远敲了敲门,便走进了屋里,向着老人家打了一个招呼:“店主婆婆,这次我来,也是受人所托。”
店主婆婆听到远处有人说话,就拉下了些戴在脸上的老花镜,看见是安道远,而后脸上便多了丝慈祥的笑容:“小安,你有什么事情要跟婆婆讲,没关系。”
安道远从口袋里掏出一片莲花双手递给了店主婆婆,他作为一个君子,行事坦坦荡荡,自然不会遮掩:
“空海大师让我告诉您:‘有人来问安心法,将汝心来与汝安。’,话语带到,在下就不多叨扰了,最后,或许您可以去看看远处浅草寺那里的景象。”
他双手合十鞠了一躬,这种场合,他待下去,只能是徒增寂寞。
但这个世界里,太多遗憾止步于无言,所以他必须完成这个环最后的一节。
空海大师明白,安道远亦明白。
店主婆婆捧住手里的莲花,动作缓慢地放下了手中的毛衣,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看见远方,金色的光芒如同潮水一般,带着浅白色的莲花浮沉。
眼中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多了些泪水,她笑着擦了擦泪水:“真好啊。”
清源泉水看见店主婆婆的这个动作,不由的安慰道:“婆婆,你别伤心,老和尚让安君来带话了吗?”
“小泉水啊,婆婆我没有伤心。”婆婆慈祥的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她回忆起自己曾经逐渐寻找到的往事:
(那是几十年前,有一位少年,他因为配不上少女,被家庭原因阻隔,两人被迫分离,后来,少年被老和尚收养,一大一小穿着破旧的佛衣游历了那个战乱奔波的年代,少年才发现,人生疾苦,是时代的苦难,不是个人的苦难,
他问自己那位已经是很老很老的老和尚:‘师傅,苍生疾苦,若佛不渡世人,何人来渡?’
‘小海,佛不渡人,我渡,你渡,就够了。’
师傅死的时候,笑着将怀里最后馒头给了他,从此,这个世界里少了一个少年,多了一位小和尚。
少女后来知道这件事情,两人之间却也因为这信息不发达,而错过十几年了,而后十几年变成了几十年,变成了现在。)
远远的看着这一幕的安道远,思考到,时间终究会予以岁月温暖的照拂,自然无需多言。
正如呼啸山庄中写道的一般:
(ilingeredroundthem,underthatbenignsky:watchedthemothsflutteringamongtheheathandharebells,listenedtothesoftwindbreathingthroughthegrass,andwonderedhowanyonecouldeverimagineunquietslumbersforthesleepersinthatquietearth.
我在那温和的天空下面,在这三块墓碑前流连!瞅着夜蝶在石楠丛和兰铃花中飞舞,听着柔风在草间吹动,我凭思有谁会想象得出在那平静的土地下面,那些长眠者或许能够继续平静的睡眠了。)
他走在路上,手里还拿着一朵刚从泉水姑娘那里买到的水仙花。
不为何。
或许只是因为宋时杨万里先生在《水仙花》一文中写过的诗文吧:
“韵绝香仍绝,花清月未清,天仙不行地,且借水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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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冬的云层被逐渐拨开,一缕金色的阳光才逐渐照耀在这个世界。
很多人司空见惯的阳光唯有在冬日才能让人明显那么柔美,那么宝贵。
没过多久,熟悉的风信居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安道远看了眼时间,中午两点三十七,因为午饭他和春世姑娘已经在浅草寺那条商业街上吃过了。
现在也并没有太多的事情,只是将水仙花插在了新谷诗音留下的空瓶子里。
而后坐在院子中,轻轻的将金丝梵文缠绕的壶从也放在了院落的桌子上,自己翻开一本书平静地阅读着。
却也没有关心,浅草寺出现这样的神迹,会带来什么影响。
或许接下来该头疼的就是东京都特事科,或者说守夜人了,现在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已经渐渐的出现在人类文明的视线里,但还没有到达改变世界的节点。
就像直到埃迪卡拉(ediacaran)动物群sprigg于1947年在澳大利亚中南部ediacara地区的庞德砂岩层中首先发现后。才真正给了人类对于寒武纪年的认知。
那是远古生命第一次进阶,却直到人类文明的二十世纪才被认知。
前寒武纪末期并没有发生生物大灭绝事件,寒武纪之初全球性剧烈的碳循环异常环境事件也与寒武纪大爆发无明显关系。
所以,生命的进阶,不一定会带来灭绝,但这个过程很慢很慢,第五纪的灵力潮汐也已然来临,但或许直到二十、五十、一百年后,人类文明才能清晰的认知到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