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不解地旁观着,他不是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洗澡要用脚去拨水花,而是不理解为什么纪珂的魂魄会对这种东西产生执念。接下来那个人脱下衣服,用手舀起水,再将水淋在身上。纪珂魂魄的脖子探得更出去了,大概是鬼探头的程度。水下忽然涌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波涛,那人也随之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低吟,整个画面明明什么也没有露出,却洋溢着不可描述的气息。唐宁的表情渐渐尴尬。然后他看见,那个一直背对着他洗澡的人转过了正脸,露出了一张潮红的面容。那是唐宁的脸。唐宁:“......”发现自己的队友濒死时脑补了自己的春宫图是一种什么体验?谢邀,起了杀心。唐宁沉着脸把红线缠在了纪珂的魂魄上,拽着还想继续偷窥的纪珂魂魄,像拽着一条放出门遛弯就不想回家的狗。纪珂的魂魄转头看向了唐宁,对上唐宁的脸后,一下子失去了挣扎的力道,异常顺从地跟着唐宁走。唐宁完全开心不起来。那个最应该开心的人不在了。唐宁通过红线将纪珂的魂魄带进了纪连韫的房间,目光找到了躺在角落里的纪珂身体,唐宁将缠在他指尖上的红线取下,绑在了纪珂的身体上,这样红线的一头连着纪珂的身体,一头连着纪珂。在唐宁的注视下,那根红线不断颤抖,不知过了多久,红线落在了纪珂身上,昏迷许久的纪珂缓缓睁开完好的右眼,他看到唐宁后,说出的第一句话是:“小心纪连韫!”第63章鬼夫唐宁没想到纪珂醒来说的话是这个,他下意识看向了棺中的纪连韫,确认对方还在沉睡后,唐宁才转头看向纪珂。纪珂这个时候也察觉到了所处的环境,他僵硬地看了眼纪连韫,那表情不像是说人坏话被抓包,而是老鼠转头遇到了猫。纪珂面如土色的转回头,又看到了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林蕴,林蕴脸上有几个沾了土的鞋印,不知道是谁踩的。纪珂没有说话,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便利签上打下了一行字,再调转给唐宁看:“我看到纪连韫有两个影子!”唐宁的右眼皮一跳,经历了上个副本,他对影子这种事情有着很难形容的感触。虽然这个副本的灵异类型和上个副本不同,但任何情况下,一个人有两个影子都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纪连韫说自己经常会失去意识,清醒时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唐宁之前能安慰自己这可能是什么精神病,但联想到刚才经历的那场......脚趾蜷缩了一下,腿根到现在还在发软。——“唐宁,你可知罪?”——“有夫更嫁,水性杨花。”那道冷冽男声说的罪行回荡在脑海,唐宁睁大了眼。难道说,他嫁的不单单是纪连韫,而是一口气嫁了两个人?两个纪连韫乍一看很相似,但口癖和性格都有很鲜明的差别,一个说话文绉绉,一个和现代人说话方式相差不大,一个性格看起温柔实则强势,另外一个......好像确实是真的挺温柔的?唐宁也不确定自己的判断,毕竟他看人眼光一向不准。那么,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纪连韫?不......唐宁的脑子嗡了一下,忽然明悟了真正的关键——他需要区分的是,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让鬼都惧怕的纪连韫!他结婚的唯一目的就是找一个护身符,如果两个纪连韫都能让鬼畏惧最好不过,可万一有一个不能......唐宁伸手捂住额头,努力让自己回想起进入副本所发生的一切。系统只是说了纪连韫的八字带“魁罡贵人”,系统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纪连韫的八字让他不怕鬼,后面这个说法是林蕴补充上去的。该死的,唐宁皱起眉,他担心这一次系统又像之前那样,看似指明方向,其实是把他绕进胡同里,就像第一个副本里,那时他非常信任系统,问系统接下来该怎么办,系统说要封印鬼婴需要找人真正有修为的人。就是这句话,让唐宁对郝老板和守墓人的第一信任值都非常高。然而这话也确实没错,莫云初确实是有修为的天师。第二个副本里,系统说不能直视怪物,唐宁也一直没反应过来怪物是他的影子。两个副本累积下来,第三个副本唐宁除非是精神太过紧绷和系统调侃缓解心情外,他都不太想和系统沟通。唐宁撇开脑子里关于系统的分析,他绞尽脑汁开始回忆,他记得他在树林里遇到了纸人抬轿,轿内有一个可怕的存在在找人。再然后他进入了纪家村,见到了病入膏肓的纪连韫,那个时候的纪连韫很温柔,也不像什么古人,懂穴位,会草药,对他很好,帮他按脚。然后纪珂过来送婚服,这婚服是墓中人的,林蕴也送来了聘礼,聘礼还是墓中人的,他穿了嫁衣拿了聘礼,上了树林里见过的那顶花轿。拜堂成亲时,来来往往的宾客都踮起脚尖走路,不像什么活人,闹洞房时那帮宾客各个气度非凡,根本不像是这个村子里会有的人物。而那个时候的“纪连韫”神采奕奕,说话像个古人,对他动手动脚,虽然都有按脚,但一个是真的在按摩,还有一个做的和...和情趣一样。耳根爬上了红雾,唐宁几乎要回想不下去了,该怎么说呢?那悠悠长长的清冽酒香,汗珠从苍白的胸膛上滚落而下,高挺的鼻梁痴迷地压在他的身下,他踹了那个人一脚,脚踝就被修长的手牢牢桎梏住,那人轻笑了一声,说什么......——“好香,真是死在娘子身上我都愿意。”唐宁实在回忆不下去了,那个恶劣到极致的家伙,只是披了一层看似风度翩翩的温柔外衣,如果当时那个家伙没有突然吐血,唐宁都不敢想象自己接下来会遭遇什么。“你怎么了?”纪珂担忧道。眼前人伸手捂住额头,好像发烧的人在测试自己的体温,那红晕在雪白的肌肤上晕开,耳尖红到滴血,听到他的询问,眼前人慌张地放下手,黑白分明如稚子的眼睛看向了他,颤抖的睫羽后有水光在晃动。这样的眼神,让纪珂莫名回想起他第一次自渎时被熟人撞见的场景。但他当时的模样肯定没有唐宁这么......那眸子里的旖思旎想几乎要将旁观者也拖拽着进一个光怪陆离的漩涡,纪珂的口舌发干,身上也热了起来,然而他面前的唐宁却整理好了情绪,干干净净站在他面前,顶着一张什么都不知道的诱人面容,小心翼翼凑到了他耳边,轻声细语道:“我知道了。”知道什么——纪珂的心头鼓噪,也许是刚刚唐宁热出了汗,热气氤氲时,他闻到了唐宁身上很浅淡的一层香味,描述不出来那具体是什么味道,比任何的香水都要好闻,就是太淡了。那一片雪白的肌肤在眼前晃着,纪珂很想凑上去,将脸埋进唐宁的身上用力嗅嗅到底是什么这么香。“只是我现在太累了。”耳边继续传来唐宁又轻又软的声音。纪珂几乎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搂住了唐宁的腰。原本和他凑近的唐宁愣了一下,茫然地睁着眸子和他四目相对。纪珂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可他完全舍不得松手,“你太累,我就抱一下你。”唐宁推开了纪珂的怀抱,无措道:“我的意思是,我现在太累了,我先休息一下,等明天林蕴醒了,我们再一起商议。”纪珂也回过神来,赶紧松开了手。“你...你记得守夜。”唐宁小声叮嘱了一句,纪珂连忙点头。唐宁摸了摸鼻子,尴尬地转过身,其实在看到纪珂魂魄心心念念的事情前,他对这种拥抱倒也不会很在意。就是看到那个画面,现在真的感觉很奇怪。唐宁有些别扭地回过头,又撞上了纪珂怔怔的目光,唐宁尴尬到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只好板着一张脸打开了衣柜,取出了一床被褥后,他将被子放进了棺材里,然后自己也爬了进去。“你这是?”身后传来了纪珂不解的询问声。唐宁把被子往纪连韫身上盖了一半,棺材很挤,他只能侧着睡,而半个身子都要压在纪连韫身上。这样睡绝对不舒服,但唐宁还是倔强地挤在棺材里,并且还理直气壮对前来询问的纪珂回道:“睡觉。”说完也不管纪珂是什么反应,唐宁自顾自地闭上眼,双手牢牢抱住纪连韫的胳膊,腿也压在了纪连韫的腿上。冷冰冰的,一动不动的纪连韫。抱着其实一点也不舒服。但唐宁还是紧紧抱住了这个人。快醒来吧,不管是哪个纪连韫,都快一点醒来吧。他在心里这样祈求道。那总是紧绷的神经在纪连韫的身边缓缓放松,压抑许久的困意和疲惫拥抱住了唐宁,他陷入了梦乡。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纪连韫和他是一对琴瑟和谐的夫妻,对他千依百顺体贴入微,让他不用出去工作,也不用做家务,每天他躺在床上一睁开眼,纪连韫就会把洗漱的水盆和牙刷端到床边,精心帮他擦拭身体,再喂他吃饭,等他吃饱喝足又帮他按摩身体,把他这身皮肉养得越发娇气。这样的好,梦中的唐宁很是享受,他也想过下床,但纪连韫怎么也不让,说唐宁的脚这么嫩,走路会痛。他被纪连韫伺候了一整个白天,夜幕降临时唐宁依偎在纪连韫怀里,忍不住问:“你对我这么好,我该怎么报答你?”纪连韫深情道:“娘子在晚上喂饱我就可以了。”话音刚落,第二个纪连韫从纪连韫身后出现,他笑着道:“上面一张嘴,下面一张嘴,刚刚好。”......唐宁骤然睁开眼,醒来后差点失声尖叫!因为纪珂正站在棺材前,直勾勾盯着他看,眼神有着说不出的怪异。唐宁害怕地用被子盖住自己,只露出了半张脸,整个身子都牢牢扒在了纪连韫身上。“你醒了。”纪珂古怪道。那双眼依旧用一种让人渗得慌的眼神打量着唐宁,正在唐宁想着纪珂怎么越来越变态时,纪珂忽然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唐宁。唐宁迟疑了一下,紧张地伸出手接过手机。手机里有一个视频,视频中的人闭着眼,直挺挺坐在棺材里,任由纪珂怎么呼唤也没有反应。而后,那个人僵硬地从棺材里爬了出来,闭着眼找到了放在屋子角落里的一个小木盒,那是装了聘礼的木盒。唐宁看到这里已经头皮发麻了,因为视频里的那个人是他自己。而他确定自己没有梦游的毛病。接下来视频中的他做的事情更是让唐宁寒毛竖立——他看到自己抱着木盒走出了这件间房子,一步一步朝着远方走去,直到走到了村子里那口井前,才堪堪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