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林蕴之前提醒他的清明节鬼门关大开造成的情况,一堆鬼都跑出来乱晃了。林蕴说,只需要和纪连韫结婚,牢牢抱住纪连韫的大腿就行。没事的,冷静,冷静,纪连韫马上就能过来了!纪连韫的八字很厉害,根本不怕鬼,有纪连韫在身边就不会有事的!“接下来你要跨炭盆。”纪珂轻声提醒道。这种跨炭盆寓意着去晦气,唐宁提起衣摆跨了过去,热腾腾的火盆熏得唐宁有些晕,其实唐宁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解开腰带,他真的快要喘不过来气了。纪连韫怎么还不过来?唐宁晕乎乎又格外委屈地想。就在这时,一阵平缓有力的脚步声朝唐宁这边传来,唐宁盖着红盖头,只能看到地面的景象,他看到了一双穿着婚鞋的脚走到了他的面前。看来这就是纪连韫了!唐宁一瞬间有了安全感,他迫不及待将自己的手交给了纪连韫,对方宽大的手包裹住了他。前方的路依旧是未知的,腰还是被勒得那么紧,可是当他的手被这个人坚定握住的那一刻,唐宁便觉得一切都没事了。那么温暖的手,让他想要就这么一直握着走下去。沉浸在喜悦中的唐宁并没有发现,当他被牵着走进屋内时,外面挂着的所有红灯笼,全都在刹那间变成了白色。那是办丧事时,才会挂上的白灯笼。第54章鬼夫拜堂成亲这件事唐宁还是第一次做,他感觉自己被纪连韫带到了一个地方,大面积的红色都铺在这个房间,红地毯、红桌子、红鞋子......连绵不绝的红占据了唐宁的视线,唐宁无端有些心慌。尤其是在纪连韫松开他的手时,唐宁紧张到攥紧嫁衣,他总觉得背后泛着寒意,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的寒凉。一道充满韵律似男似女的声音念唱道:“一拜~天地——”唐宁的余光瞥到身边的纪连韫在鞠躬,他也赶紧跟着躬身,不知道是弯腰得太快,还是有一股风吹了过来,唐宁的盖头轻轻掀起一角,就像是有人的嘴对着他的盖头在吹气。唐宁慌张地伸手拉了一下盖头,他才刚刚起身站稳,又听那声音宣布道:“二拜~高堂——”高堂指父母,他这个身体的父母双亡,那拜的应该是纪连韫的父母,说到这个,唐宁忽然发现他来到这个村子还没见过纪连韫的父母,对方唯一一个看起来是长辈还主事的人,就是那个纪叔。想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唐宁一时间没有立刻弯腰,那如芒在背的感觉越发强烈,他头皮一紧,立刻折腰弯下。前面坐着的人是纪连韫的父母吗?可是从这个视角看去,只有椅腿,不见人脚。“夫妻~对拜——”那声音高高扬起,像秋千荡到了最高点。唐宁转过身,与那双红色婚鞋的主人面对面站着,虽然知道这副本里结的婚当不得真,可唐宁莫名生出了一股仪式感,他看到那双好看的手交叠成作揖状,唐宁也赶紧学着对方的手势,和眼前人一起弯下腰。他以前听过一个说法,说什么夫妻对拜时谁弯的腰低,以后就谁管钱。眼前人将腰弯得极低,低到唐宁能看见对方的后脑勺。唐宁无端觉得这样的低姿态肯定不是为了什么今后谁管钱,而是对方不想让他低了一头。纪连韫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啊。“礼成~送入洞房!”那声音欢天喜地说道,周围跟着传来了一阵喜气洋洋的笑声,从左边、右边、前边、后边、上边乃至于下边一圈又一圈回荡,笑得唐宁更加眩晕。一只修长的手握住了唐宁,唐宁茫然无措地抓紧了这只手。他看到一双双踮起脚尖的脚走到他的面前,对今天的新郎官道:“这就进洞房了?那我们可要去闹洞房!”“是啊,还没看到新娘子长什么样子!”“是不是脸和雪一样的白,嘴唇和血一样的红啊?”“好香,新娘子闻起来真香......”那些声音说着说着几乎要贴上来了,似乎想凑近闻一闻。唐宁握紧了纪连韫的手,看着那一双双逐渐逼近的脚尖,他害怕地依偎在纪连韫身后。纪连韫环住了他的腰,声音很冷淡:“闹什么洞房?”“自然帮你们今后的日子闹得红红火火!别的不说,苹果我可帮你们准备好!”“我准备了交杯酒!”“......”那几道声音笑着说,听起来关系和纪连韫很不错,因此纪连韫也没有拒绝这些人请求,而是平静道:“他不喜欢见生人,别靠得太近。”“这就护上了!”“真不够意思。”“啧啧啧,有了娇妻就忘了朋友。”那些声音说归说,却也真的没再凑上来。唐宁怕得厉害,全程都贴着纪连韫走,纪连韫为了照顾他特地放慢了脚步,周围都是劝酒声,酒液从杯中溅到红色地毯上,晕开了血一般的红。隐约间,唐宁似乎嗅到一股血腥味,只是这味道又被浓重的酒香遮掩,让唐宁怀疑这是他的错觉。身旁的新郎官一直在喝酒,有多少只手端着酒杯递过来,唐宁就看到纪连韫毫不犹豫地伸手接了过去,对方喝完酒后,周围都是叫好声,有人笑着问:“新郎官今天这么高兴啊?”唐宁听到他的新婚丈夫淡淡地应了一声“嗯”。唐宁很想提醒对方别喝了,就纪连韫那个身子骨,万一喝到一半醉了,他一个人面对这些鬼怪该怎么办?想到这儿,唐宁鼓起勇气扯了扯纪连韫的袖子,小声道:“少喝点......”周围那些声音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哟,你的小妻子心疼你了!”“不行不行,他都有娇妻心疼了,得再罚一杯!”“该罚!”唐宁忽然被这些存在点名,恨不得把自己变成缩头乌龟,他向那位丈夫靠得更近了,身旁的新郎官低低地笑了一声,清冷的声音在唐宁耳边响起,如同落叶拂花逐流水,“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原本喝空的酒杯再次满上,新郎官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微醺的声音对唐宁轻轻念道:“百年浑是醉,三万六千场。”“好!喝得痛快!”身旁人似乎真的有些醉了,他走得浪浪沧沧,体态风流,唐宁紧张地试图扶着对方,岂料那人也不和他客气,一下子就把身体压在了他的肩上,那薄唇隔着红盖头碰了碰唐宁的侧脸,“娘子。”唐宁慌张地别回头,那滚烫的唇就从他的侧脸擦到了他的耳根,低哑微醺的声音咬着他的耳朵唤道:“娘子。”新郎官的声音可真是好听,好听到唐宁的半个身子都要酥软下去,周围那些踮起脚尖行走的存在又开始笑,唐宁既害怕又委屈,颤颤的声音带着一点自己都没意识到埋怨,“你、你醉了。”那散发着酒香的气息在他耳边拂过,如风来,又如风去:“看到娘子,我自然醉了。”纪连韫这个人,怎么突然这样说话啊?都说喝酒会暴露一个人的本性,纪连韫这个人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醉了就、就......唐宁咬着下唇,一下子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努力扶住纪连韫,对方搂住了他的腰,唐宁的腰本就被腰带勒得生疼,这下纪连韫只是轻轻一碰,唐宁的腰就疼到发颤。“娘子小心,我们要跨门槛了。”唐宁看到周围那些人的脚都轻飘飘跃了过去,他看得更慌了,提着裙摆颤颤地跨过门槛,进了婚房。这婚房看起来还是之前的那个老房子,只不过装饰好像都重新布置了一遍,红地毯遮住了坑坑洼洼的地面,小小窄窄的床上铺了绯红的被褥,连白色蜡烛都变成了鲜艳的红烛。唐宁小心翼翼在床沿坐下,他看到自己的新婚丈夫站定在了他的面前,那好看的手拿着一支玉如意,唐宁虽然有些看不清这玉如意上雕了什么,却也能感到这个东西的价值不菲。就和对方送给他的聘礼那样。纪连韫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呢?唐宁一边茫然地想,一边看到那玉如意缓缓掀开了红盖头,其实唐宁有点不想这个盖头这么快掀开,因为他不想去看那些踮起脚尖站立的人。可这种事情由不得他,红云般的盖头被轻轻挑起,露出了那张压过所有艳色的脸庞,唐宁怯生生地抬眸望去,他先是看到了纪连韫的脸。此刻的纪连韫,格外不一样。整个人从内而外散发出了一股难言的贵气,不像什么穷苦村民,反而像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贵人。那一双似乎藏着雪山镜湖的眼睛凝视着唐宁,红烛摇曳,嫁衣翩跹,万丈软红尘尽在这双眼里。纪连韫翘起唇角微微一笑,“娘子。”唐宁的心尖也被这一声娘子叫得颤了一下,他避开纪连韫专注的凝视,转而看向周围其他的人,小小的婚房里挤满了闹洞房的人,而这些人却没有唐宁想象中青面獠牙的骇然模样,相反,这些人各个都气度不凡,根本不像是这个偏僻山村里能出现的人物。“新娘子生的可真美。”“我都羡慕了。”“不行不行,现在想再灌你一杯!”“诶,别单灌他一个人啊,你们说现在是不是要喝交杯酒了?”这些人笑了起来,他们拿出了两个精致的酒杯,“对,交杯酒!”装满酒水的杯子递到了唐宁手边,唐宁握住杯子,在那些人的起哄声中和纪连韫摆出了喝交杯酒的姿势。“快!快喝一口!”“饮过交杯酒哟,今生共白头哦!”酒杯抵住了唐宁的唇,那摇曳着红色烛光的眸子温柔地凝视着唐宁,杯沿撬开那紧闭的牙齿,探到温热的口腔中——一道弥漫着风雪和酒香的液体灌入喉中。那酒香是混在冰雪中悠悠的一缕,只一缕便足以醉人,昼夜在此刻颠倒,乾坤逆转,冷热交替,日升月恒,似乎有谁将漫天的星辉与明月都盛进杯光。唐宁不太适应地咳嗽起来,晶莹的酒水顺着他的脖颈滑落下来,没入红色的嫁衣中。一个气质凌厉张扬的人手里握着一个绑了线的苹果,冲唐宁和纪连韫道:“喝了交杯酒,现在是不是该吃苹果了?”说着他将这鲜红的苹果放在了唐宁和纪连韫的中间,唐宁现在已经开始晕晕乎乎,眼中有水汽在晃荡,他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透着难言的诡异,可是、可是......这种怪异看上去平静又美好,苹果没有突然变成爬满蚂蚁的骷髅头,也没有流出血滴,眼前的一切都蒙着镜花水月般的幻影。他轻轻凑上去,和纪连韫一起张口咬向苹果。苹果突然被人向上提起,唐宁和纪连韫的唇碰在了一起。第55章鬼夫唐宁的眼睛微微睁大,朦胧的雾气似乎凝聚在了剔透的眸子里,随时都会化为水汽簌簌落下,他想要避开这个意外碰上的吻,然而身着喜服的男人却伸出手,按住了他的后脑勺。冷冽的酒香倾洒在唐宁脸上,唐宁看到对方伸出了另外一只手,将红色的床幔放了下来,隔绝了来自外界的窥探。轻纱如红云般落下,后面的人影憧憧。“春宵一刻值千金啊~”“我们就不打扰了。”那些声音笑着淡远了,整个婚房一下子无比安静,静到只有唐宁和眼前人的呼吸声。唐宁紧抿着唇,紧张地盯着纪连韫。一开始他虽然知道自己要和纪连韫结婚,但他没想过要和对方发生什么夫妻之实,他之前听到的关于这个人的所有消息,都是对方身体很差,是个病秧子,连走路都费劲。最开始和对方见面的时候,这个也确实如传闻那样体弱多病,而且对唐宁也格外尊重有分寸,唐宁当时觉得,如果新婚之夜真的要发生什么,只要他拒绝,对方也不会强迫他。可是现在......红光倒映在那双深邃的眼中,好像一滴炽热的心头血,有说不出的暗潮在其中翻滚。温热的舌尖舔了一下唐宁紧闭的唇,那舔舐的力度带给唐宁一种说不清的熟悉,就好像、就好像......就好像他第一次从孔洞里偷偷看纪连韫时,眼睛被舔舐的感觉。这个想法一经冒出,就吓得唐宁瘫软在了床上,他软得像一滩水,眼波是水,鼻尖沁的汗珠是水,呼出来的气息也充斥着水雾般的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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