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小女巫真的太柔软了,又香喷喷的,睡梦中啜泣的声音还很好听。他没忍住,轻轻亲了对方一下。又亲了第二下。第三天晚上,他利用毒药杀死了一个强大的污染体,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只不过因为他使用了毒药,小女巫也认出来他是狼。第四天早上,他以为小女巫会投他出局。但是小女巫一直低头没说话。有人投小女巫是狼,大家都知道那是女巫的毒药。小女巫还是没说话。他看到小女巫一直低头的样子心里很不舒服,主动问,是不是有人偷走了女巫的毒药。大家普遍都更相信是小女巫被人偷走了毒药,因为小女巫看起来真的很笨,如果不是他真的笨,那就是他演技太好了。在他的搅局之下,又一个好人被投出去了,对方不是小女巫。小女巫一直低着头,从头到尾都没说话,也没投票。直到会议结束,大家站起身时,他才看到小女巫的眼眶红了。接下来的一整天,小女巫都没有和他说过话。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只是沉默地帮小女巫的小木屋做好了加固,布置好了陷阱。第四天晚上,实力强大的他不需要和另外一个狼人联手杀人,他独自去猎杀其他人。第五天早上,他发现小女巫死了。新出现的人还是玩家,有着一张和小女巫一样的脸,却不再是他的小女巫。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小女巫会死,他明明帮对方加固好了小木屋。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另外一个狼人被猎人追杀,重伤路过小木屋的时候,小女巫以为那位狼化的狼人是他,主动开门把对方放了进来。是那位狼人杀死了小女巫。可小女巫到死的时候,都以为是他杀死了自己。他很想去和小女巫解释,只不过他在那位叫做唐宁的玩家面前解释时,对方只是冷淡又鄙夷地皱起眉头,告诉他,我知道不是你,你连杀了三个人,那位猎人的实力比不上你,杀掉他的是另外一个狼人。所以那位唐宁今天投了另外一个狼人出局。唐宁还对他说,我们合作吧,狼人的卡牌在你手里能发挥到最大的作用,你把所有的污染体都杀了,增强你的实力。唐宁又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诅咒之物的可以让污染体彻底取代本体,到时候我们一起进密林,你拿诅咒之物,我去拿那面魔镜。唐宁说了很多,都是很厉害的计划。他们照着计划去做,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最后的变故是他将诅咒之物都是使用在了唐宁和他自己身上。唐宁气到破口大骂,骂他贪得无厌真是一头白眼狼。唐宁骂的是对的,他既想取代本体,又想再次见到那位小女巫,只不过他一口气想要得实在太多,所以什么都没得到,只是把关于小女巫的记忆彻底从唐宁的身上清除出去,封印在了诅咒之物上,这样做能让他再一次见到那位小女巫。寄托在诅咒之物的小女巫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害怕到浑身发抖。他想要解释,可是这个时候的唐宁帮着他的本体一起镇压了他。这就是对他来说最痛苦的回忆。回想他这错误又短暂的一生,原来他最高兴的时刻,是在小女巫睡梦中枕在他的怀里,他偷偷去亲了一下小女巫的刹那,原来他这最痛苦的时刻,是得知小女巫以为那位狼人是他,开门把狼人放进来的瞬间。巨大的黑暗在房门外压抑地翻涌着,宛如黑夜下的汪洋在动荡。跪在镜前的唐宁隐约听到了一种奇异的动静,很是压抑,让人不自觉揪心。怎么了?他有点茫然地扭过头,身后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在唐宁扭头时,狂躁的他看到了跪在镜子前的唐宁。当两个唐宁都在同一个身体里时,他很难分辨出唐宁到底是什么情况,可是在两个存在被分别剥离出来后,他一眼就认出了黑发白袍的唐宁是他要找的那个唐宁。他不清楚现在发生了什么,可是现在,他一直想要找到的唐宁就出现在他的面前,另外一个唐宁则被封印在了魔镜中。这简直是天赐良机。一直以来他都告诉自己,如果找不到小女巫了,那个唐宁其实也是小女巫,可是当真的有选择的机会,强烈的杀意涌现在心头——黑暗疯狂地、势不可挡地冲进了魔镜中,苍白的火焰骤然绽放,想要抵御汹涌的黑暗,但黑暗的数量实在是太大,好像整片大海朝着荒野上的火倾倒而下。“不可以……杀他……”一点微弱的光明之源突然在黑暗与苍白对抗的分界线上出现。黑暗完全没有在意光明的言论,只不过跪在地上的黑发白袍的唐宁听到了光明的话,惊慌失措道:“不要杀他!”这一瞬间,黑发白袍的唐宁脸上充满了恐惧,声线也是颤抖着的,他举起手,一簇苍白火焰从掌心蔓延,而后那火越冒越大,比起前几次唐宁使用灵魂之火时要大的多了,但和庞大的黑暗相比,这苍白火焰又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可就是在这道苍白火焰出现时,铺天盖地的黑暗都停了下来。唐宁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通过刚刚那一点微弱的光明之源,唐宁猜到了对方应该是那位神秘存在,他一下子想到今晚他还没有去见那个神秘存在,连忙道歉:“对不起,是我失约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他实在是怕得厉害,担心黑暗会一言不合就杀死镜中的自己,由于强烈的担忧和害怕,他那整张脸苍白到像一张白纸,眼睛也是红红的。嘴上说着不要生气,心里好像在说“别杀我”。见到这样的唐宁,黑暗的体积不断缩小,最终凝聚成了一道人影。借着苍白火焰的照明,唐宁看到了那漆黑的人影,这样的存在很像影子,于是唐宁原先紧绷的心弦稍稍松下来了一点。“我不会伤害你。”黑影像是在澄清着什么,“不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你。”与此同时,镜子中的白发青年抬起眼,看到了那点微弱的光明之源。此刻这点光明之源已经和镜子之外庞大的黑暗剥离开来,白发唐宁似乎认出了什么,怔怔地盯着萤火虫一样的光明之源。那光明之源上传来了一阵很是微弱的声音,正在轻轻地问道:“你……还想要……光明之源吗?”白发唐宁仰着脸,迟疑道:“我好像没有从你的身上……感觉到怨恨。”原来怨恨的情绪是从那山一样的黑暗传来的吗?光明问:“我为什么要怨恨你?”“因为在最后的副本中,我抛下了你,从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白发唐宁平静道。可是在他说话这句话后,那光明之源反而无比流畅道:“可是我特别高兴你没有回过头。”什么?光明说:“当时情况很凶险,如果你慢一秒,或许就再也出不去了。”雪白的睫羽眨了眨,“……为什么?”“你还记得那一次的兵马俑副本吗?九千多个兵马俑,是你把被关在其中之一的我找出来了。”光明着重道:“一下子,就找到了我。”“这又怎么了?我们一起搭档那么久了,我当然可以找到你。”光明又问:“你还记得那一次的血族副本吗?你当时背着重伤的我徒步穿越了整个血族皇宫。”“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死,你这个人知恩图报,我知道这样做可以赚你一个天大的人情。”光明又说:“你还记得有一次我面临心魔境吗?有四个大妖围攻我,你拼死为我护法。”“因为我知道你一旦突破就会变得很强,你是一个真正的天才,我达不到你这样的高度,但只要我为你做出这样的牺牲,你的力量就能为我所用。”光明说:“你看,你不是都记得吗?为什么又要问我为什么?”白发唐宁沉默了下来,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反驳什么,半晌,他蹙眉道:“可是系统说,当时你很希望我回头。”“系统还说你很后悔,说你很后悔最初说了喜欢我。”“我确实很后悔。”光明轻声道:“我很后悔最初说了喜欢你。”垂落在黑袍上的指尖颤抖了一下。“因为最初说喜欢你,其实是受到诅咒的影响。后来喜欢你,无关诅咒,但有些话还是觉得再对你正式地说一遍更好。”“什么诅咒?”……镜子外的唐宁仍旧用不信任的眼神望着这道黑影,他刚才亲眼看到黑暗冲进了魔镜里,不就是想要杀死镜子里的那个“他”吗?黑影似乎看出了唐宁的怀疑,他解释道:“我只是想要让你掌控身体。”唐宁摇摇头,“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不能掌控这具身体。”“为什么?”黑影不解。唐宁不知道他现在的解释会不会被系统屏蔽,他尽量用不会被和谐的句子解释道:“他比我更厉害,接下来我们要面对更困难的东西,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赢。”系统给唐宁融合的方案看起来不错,但唐宁发现系统给的两个方案里,如果他要获得力量,那么他一定会得到系统所说的痛苦,哪怕是第二个方案也会让过去的他背负着痛苦。玩家的痛苦很容易在卡牌游戏里被做成心理陷阱,唐宁认为这些痛苦就是弱点。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既有强大的力量又摆脱痛苦,那就是让现在的他背负痛苦,让过去的他以最好的姿态去挑战下一关。“我可以保护你。”黑影认真道:“我比他强大,我可以保护你,让你赢。”其实之前唐宁就有猜测,猜测对方是不是他的王子,在黑影这么说之后,唐宁已经能猜到对方的身份了,但这却让他更加不解。唐宁犹豫了一下,他问:“你是想保护我,让我赢,才准备杀死他的吗?”黑影点头。唐宁越发困惑,小脸都皱成了一团:“你应该知道,他是过去的我吧?他比我优秀那么多,你怎么不保护他,反而保护我——”“什么过去的你?”黑影毫不犹豫说:“我想保护的人一直都是你。”黑发唐宁茫然地啊了一声。“我喜欢你,唐宁,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现在的你。”……另外一边,光明之源发出了一点温柔的笑声,“诅咒的事情讲起来很长,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那点微弱的光明之源好像断了半只翅膀的萤火虫,飘飘悠悠地、艰难地飞进了魔镜里,飞进了跪在镜中的白发黑袍的青年身上。他越是往黑袍上飞,身上的光芒就越发黯淡。因为白发黑袍的青年与其说是唐宁,不如说是一位扭曲的怪物,他是一段充满怨恨绝望和痛苦的记忆,偏执地留在副本,日复一日都在被力量扭曲和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