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了!
她长这么大,看过无数修仙小说,打过无数玄幻游戏。这还是陈音希第一次看见理应不食烟火的修行人,在论道大会这种场合中优哉游哉烤鱼的!
陈音希抽了抽嘴角:“山上一把火,所长爱上我。”
她突然开口,把正在烤鱼的儒生吓了一跳。
俊秀书生抬起头,越过柴火看向树洞里的陈音希,眨巴眨巴眼:“何解?”
“先别提林子烧起来后律法宗的弟子会不会来追杀你,”她说,“你就不怕火光把其他选手引过来抢你腰牌吗。”
“不打紧不打紧。”
儒生举着烤鱼,还煞有介事地翻了个面:“去河边抓鱼时小生探查过,你我运气不错,附近没人。”
行吧。
不过,陈音希看到他兴致勃勃烤鱼的模样,还是感觉怪怪的:“你还没辟谷?”
在太微宗,只有刚刚入门修行的弟子才没辟谷,但凡有点修为的,其实都不需要吃东西了。
然而若是修为太低,主办方孔家应该也不会接受他报名参加论道大会吧。
“非也,非也!”
儒生闻言一本正经地纠正,而后阴阳顿挫的念起诗词来:“人间定无可意,怎换得、玉脍丝莼*——”
陈音希面无表情:“说人话。”
被打断了,他也不生气,自己先笑了起来。
“道友有所不知,”儒生摇头晃脑,“辟谷虽好,美食更妙,这人世间的乐事本就少,再舍了炊烟灶火,修仙又有什么乐趣!”
嚯,倒是个洒脱人。
陈音希决定收回上午认定他是香艳话本倒霉男主角的判断,有这个觉悟,倒还挺自得其乐那个意思了。
儒生可不知道陈音希如何作想。
这人性格不错,屡次被陈音希打断说话,却也没有指责或者反感之意。见她坐在树洞里不吭声,甚至把手里的其中一条烤鱼朝着她的方向递了递:“道友食否?”
“吃。”
陈音希站起来,干脆利落地应下来:“干嘛不吃?”
她从不委屈自己,这烤鱼闻着倒是挺香。
“好,道友爽快!”
儒生大大方方地将烤鱼分给陈音希一条,然后从自己的竹筐里翻翻找找,翻出多余的一份盐块丢了过来:“食前将鱼往盐上一抹,其中滋味无与伦比。”
还是个咬文嚼字的酸书生。
但他说的没错。
活鱼在炙烤之前已经将内脏处理干净,陈音希取下一块鱼肉往盐巴上一抹,送到嘴里还尝出一点属于水果的清香,估计是这儒生用树林里采摘的野果做了简单的腌渍。但除此之外,烤鱼就只有盐巴,以及带着新鲜河鱼本身味道了。
陈音希不挑食,吃的也算有滋有味。
待到二人分食完毕,儒生这才不急不慢地从竹筐拿出一张提前写好的符纸。
符纸夹在指尖,他轻轻一抬手:“去!”
而后符纸自行飞至柴火上方,转了几圈,落在火上,非但没有燃烧,反而是将整片火焰“吞”了进去。
刹那间附近唯一的光源消失殆尽。
儒生这么一动用符咒,他周围有灵力波动,陈音希立刻就感觉出来此人修为在她之上。
鉴于小说里的陈音希不学无术,只顾着当恶毒女配,修行这么多年也就在练气八段左右的水平,碰见比她修为高的人再正常不过。
她约摸着儒生的修为大约在筑基一二段的样子。
陈音希端详着他,对方却不着急。儒生用帕子仔仔细细擦完嘴,起身作揖:“这位道友,你我有缘,不然组个队吧。”
陈音希:“也行。”
反正他修为比自己高,不亏。
儒生开口:“敢问道友贵姓?”
“陈,你呢?”
“免贵姓周,陈道友下一步打算怎么走?”
“没想好。”
陈音希格外诚实:“再睡一觉到天亮吧。”
周儒生却笑眯眯道:“小生不建议继续休憩了,道友。”
“为何?”
“像这般参天大树,”儒生指着他们头顶完全遮蔽住天空的树荫开口,“一般只生长于地势平坦且四季如春的位置。然而刚刚我寻觅水源的时候,看到河流对岸的地平线却在我的视线上方。”
陈音希立刻懂了。
“你说这岛上有山。”
“没错。”
他点头:“养精蓄锐,是好计策,但打探环境、判断情势,也很重要。”
这倒和陆青云说的不谋而合。
“咱们可以先过去探探路,好推断灵力约束圈往哪个方向缩小,合适的话,再寻几个隐蔽的位置。”儒生说。
“然后藏起来苟命。”
“陈道友懂我。”
这倒是个法子。
陈音希思忖一圈,然后看向这名姓周儒生的目光顿时满意起来。
一个打定主意要苟命到最后的乌龟碰见另外一个报以相同目的的乌龟,她运气确实不错。而且听这书生说话头头是道,感觉他脑子挺清楚的,靠谱。
“那走吧。”
陈音希也不啰嗦:“你带路,去河对岸看看。”
儒生又是作揖:“道友请。”
而不得不说,先睡一觉的决定无比正确。丛林暗不见光,极其适合深夜赶路。二人从高高的树枝上一路前行,直至儒生之前寻觅到的河流。
不用儒生多言,陈音希也感觉到周围的海拔在以极其缓慢的幅度升高。
别的不说,首先他们攀越的树木已然从茂密绿叶变成了针叶,再往上就连树都很少了。陈音希停在料峭山石上,稍微一冒头,便看到一处算作位于高山上的宽阔平地。
没了树叶遮挡,明亮的圆月将平地的一切照亮,周遭所有情况一览无遗。
“嗯,”儒生同样探头出去,而后下定结论,“待决赛圈缩小至此处,必有大战。”
“咱们就在这附近找个隐蔽点吧。”
“好,不如原路折返。”
二人一拍即合,转身又重新返回树林里。
在高海拔的位置上,树林不如山底那么茂盛,因而两个人得以一边正常走路一边说话。
儒生走在前面,他双手抄在宽袖里,背上还背着自己的竹筐:“道友姓陈,还是太微宗子弟,可是从汴城来的?”
陈音希:“……”
行吧,汴城就一个陈家,而且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陈茵兮为太微宗收留。他这么猜测也很正常。
“你看我这么菜,”她格外诚实,“像是宗主的关门弟子吗?”
“道友谦虚了。”儒生笑道。
“我不是陈茵兮,”陈音希回答,“我是蓬莱本地人。”
“怪不得口音那么标准——”
“——前面的二位道友!”
远处一声呼喊,打断了儒生的话语。
他与陈音希均是一凛,还没来得及摆出戒备姿态,就看到一名少年身影在树林之间影影绰绰:“二位道友,切勿拔剑,我没有恶意!”
说完,他走了出来。
月色之下,孔乐安俊秀的面孔出现在二人面前。
这回少年人倒是没有坐进看门神装甲里——料想孔家也不会让他带着那东西来参加论道大会。孔乐安身上穿戴着的是一套穷尽精致奢华的银色铠甲,在月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只是想问问你们缺不缺队友,这岛屿太大了,我寻……不……到……”
后面的话在孔乐安抬头看到陈音希后戛然而止。
那一刻,孔乐安只觉得自己的下体开始隐隐作痛。
陈音希扬起一抹灿烂笑容:“很久不见啊,孔乐安。”
儒生一愣:“这位是孔家二少爷?”
三周前的记忆袭上心头,少年人漂亮的脸蛋顿时由礼貌变为扭曲。
“陈、音、希!!”
孔乐安立刻抬手,他背上有半人高的灵力铳自动飞到了他的手中:“我要杀了你!!!!”
周姓儒生目瞪口呆地看着孔乐安的灵力铳上了膛,他抓了抓后脑勺。
“呃,”儒生开口,“陈道友,你和孔家二少有过节?”
“踢鸟之辱算吗。”
“懂了。”
儒生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然后握紧肩头竹筐带子,吭哧吭哧退后三十米:“二位道友请!”
陈音希:“……”
我靠!!